第70章 他是為了保護你
夜色深沉如墨，月亮像是掛在樹梢處一般，被薄霧籠罩著，呈現一片朦朧。街上熱鬧非凡，小販的車攤上都掛了或多或少的幾盞花燈，讓整條街道仿佛身處一片明媚之地，光亮溫和且柔美。
顧卿霜與白暮秋並肩走著，時不時看看街道兩旁的案攤，似乎在尋覓什麽，也似乎隻是隨便看看。
人群中瞥見一個熟悉的影子，顧卿霜淺笑一聲，緊了緊身上披風，夜裏涼了，薑姨怕她凍著，特地為她準備好了一些入秋的衣物。
“顧姑娘笑什麽？”白暮秋略有不解，不過見她似乎心情不錯，從一旁案攤上取了支素銀與紅瑪瑙石交相纏繞的流蘇簪子，“顧姑娘皮膚白皙，應該很適合豔麗的顏色。”他將簪子在顧卿霜鬢間比了比。
顧卿霜稍稍躲開，看著他手中的流蘇簪子，淡淡搖著頭：“這些不過是身外之物，對卿霜來說毫無用處，殿下莫要破費了。”她轉回頭去再一看，剛才的人影已然消失。
白暮秋將簪子買下，迅速插入顧卿霜發間：“雖是身外之物，若能裝點美人的豔麗，自然是有用之物，顧姑娘戴著甚是好看。”說著，他還微微點頭眼中帶有讚許。
顧卿霜微微一笑，繼續朝著不遠處的遊湖邊走：“殿下問我剛剛在笑什麽？我隻是覺得，白暮宸為何派了人來跟蹤我，而不抓我？難不成他喜歡這般貓捉老鼠的遊戲？殿下以為如何？”她側了側頭看他，眼神靈動。
白暮秋笑笑：“或許，皇兄是在保護你，不然，不會派人這樣跟蹤你，那日你遇害，我檢查過了，動手的沒有一個是皇宮侍衛，或許……他們還曾為你浴血奮戰。”似是反問之意，他同樣偏頭看她。
顧卿霜冷笑，眼中明麗霎時間變做無底寒潭：“殿下別忘了，在宮中想要置我於死地，任我被蘭妃欺淩的人都是他，為了一個充滿疑點的事情便要置我全家生死於不顧的人，也是他。與其說是保護，不如說是監視。”
她動過殺了他的念頭，可是，她怎麽能親眼看著心愛之人死於非命？她從來都隻願他能幸福安康，即便他那樣恨她，甚至對她從沒有一絲憐憫之情。
白暮秋感受到了她從心底蔓延上來的絕望，那種感覺，若想治愈，隻能如同病去一般剝絲抽繭，不是件易事。
“公子，買個香囊吧。”旁邊一個案攤上的小姑娘攔住白暮秋的去路，“如今春日裏的，佩戴個香囊正合適呢，還可以防蟲，您和這位姑娘如此般配，不如買上一對。”她笑得兩靨生情，眉目彎彎。
顧卿霜隨手拿了一個，聞了聞味道，閉了閉眼似乎十分滿意，從懷中掏出幾文錢來，小姑娘歡天喜地地接過錢來，笑盈盈的看著二人離開。
未等白暮秋說些什麽，顧卿霜先將香囊遞到他麵前：“殿下剛才送我一支簪子，我便還殿下一個香囊，不知意下如何？”她隻是不想虧欠別人什麽，卻也不好不收東西，正巧那小姑娘賣的香囊味道尚可。
白暮秋接過去，點頭示意接受：“這味道是……”他又仔細聞了聞，“似乎是佩蘭，還有杜衡的味道……”說罷，他將香包係在了腰間。
“清心觀一事……其實我也不曾查個明白。”顧卿霜主動提到這件事，因為白暮秋已經做到了他應該做的，她也理應守諾，“不過我現在可以將我所知曉的都告訴殿下，殿下，想聽些什麽？”她抬頭看他，眼神中淡淡的，什麽都看不出。
白暮秋望了望周圍嘈雜的人群，搖搖頭：“顧姑娘身體剛剛恢複好，我們還是繼續散步的好，況且，此事非同小可，在這鬧市之中談論，恐隔人有耳。”他彎了彎嘴角，指著對麵的一艘花船，“想來春日裏遊湖應是不錯，顧姑娘，你也憋悶了好幾日，不如我們散散心去吧。”
話畢，他也不等顧卿霜回些什麽，邊拉著她衣袖往花船邊走。
看著麵前的高大身影，顧卿霜腦海中突然閃現那年清心觀上的場景，白暮宸也是如此，拉著她的衣袖往山上跑，那裏有大片大片的蘭花，芳香怡人。可是，眼前人終究不是那日的人，雖然給她的感覺很相似。
她清淺一笑，也算作是對自己的嘲諷，如今在宮外危機重重，竟還會去想過去的往事，更何況，即便回宮，她和白暮宸又怎可能再續前緣？
四年間他將自己所有的事情全部忘卻了一般，怎能不叫人寒心。
她以為，當她煮起那份雪梨湯的時候，他便會想起，便會來找她，可……
“顧姑娘。”白暮秋喚了她一聲，顧卿霜回過神來，才發覺他已經上了船，正朝著自己伸出手來，眉眼彎彎。
這張臉，確實像極了白暮宸，一顰一笑，一舉一動，果然是兄弟，如今竟讓她總是回想起從前的事來。
她伸出手，而白暮秋也隻是抓緊了她的手腕處，將她拽到船上。有他護著，顧卿霜倒覺得格外安心，慢慢的走進棚下坐著，欣賞著湖兩岸的燈，將此刻的湖水映照的波光粼粼。
夜仿佛更加深沉，坐著遊船，心仿佛都隨著船一般飄飄蕩蕩起來。突然間船身劇烈晃動了一下，顧卿霜一個沒抓穩身子一傾，白暮秋也是想要將她扶好，誰知兩人竟成了擁抱的姿態。
愣了片刻，顧卿霜慌忙直起身來，臉有些熱起來，她慌張著看向一邊，心中如同擂鼓一般，竟然會跳個不停，臉上也越發潮紅起來。
白暮秋收回手來：“抓著船身，也會安穩一些。”他輕聲說道，周圍人都去望著岸邊燈火熱鬧交談著，也緩解了此刻兩人的尷尬。
棚下黑暗起來，顧卿霜一抬頭，發覺原來是在過一個橋洞，過去橋洞便能看到薑姨開的花樓了，原來他們也並沒有走出多遠，隻是一路說著話，竟不覺路途簡短。
剛見了一點光亮，船身又是劇烈晃動了一下，有了前一次的經驗，這次顧卿霜倒是並沒有嚇到，隻是周圍人都驚呼一聲，接著亂作一團。
白暮秋也抓住她胳膊走到棚子後麵去，將她緊緊護在身後。顧卿霜此時才看清究竟發生了什麽，原來又是那夥北夷人，如今三兩個不知從什麽地方跳到了船上，正在人群中搜尋著她的身影。
白暮秋將她死死藏在身後，順便與船上驚慌的人混作一團：“待會找準機會我講你送上岸，趕快回花樓，我先擋住他們，順便找薑姨出來幫忙。”他輕聲說著，仔細觀察著那幾個北夷人的動作。
他們正往人群這邊來，其中一個似乎發現了他們的蹤跡，嘴裏說了句估計是北夷話，接著三個人迅速衝過來，將擋路的人全都推向一邊，有的倒地，有的直接落了水。
白暮秋看準機會，帶上顧卿霜踩住船身一躍而起，還好岸邊距離的不是很遠，就算帶上一個人也無妨，剛一落地，顧卿霜便被帶著往花樓跑去，隻是岸上的人也已經發覺了遊船上發生的一切，與小商小販們亂作一團，這讓不遠的距離奔跑起來都異常艱難。
幾個黑衣人也已經上了岸，商販們不敢靠近竟活生生讓出了一條路。此時薑姨排遣保護著的人還在遊船那邊一時過不來，而距離花樓也還有一段距離，遠水解不了近火。
一瞬間前麵似乎也出現了幾個黑衣人，白暮秋已經與身後的幾個北夷人糾纏起來，顧卿霜此刻隻有一人，她拿出懷中匕首，剛想迎上去，突然間身子一輕，她整個騰空起來，從人群上方直接到了花樓的二層，正巧有個姑娘的房間連著露台。
剛一落地，顧卿霜想要看看把她帶上來的人是誰，結果一轉身隻見到一個黑色身影，再一看已經看不清了，不過，她認準了那並不是白暮秋的人，也根本不可能是北夷人，難不成真如白暮秋所說，白暮宸派這些人來是保護她的？
樓下已然熙熙攘攘的分不清誰是誰，她迅速從露台往房間裏去，那姑娘正在妝台邊梳妝，被她嚇了一跳，不過花樓裏的姑娘也都認識她；“顧姑娘？你怎麽，你何時進的我房間？”
顧卿霜陪笑了幾聲，慌忙從姑娘房間裏往外走，誰知剛要下樓去找薑姨，就聽樓下也是一陣打殺聲，她悄悄貼著廊邊走到樓梯拐角處，往下一看，幾個北夷人正從門口往裏麵衝，薑姨帶著花樓裏的侍衛和清風與那幾個北夷蠻子纏打起來，白暮秋似乎也已經衝了過來。
突然身後咚的一聲，顧卿霜迅速轉身，麵前一個身材矮小的黑衣人眼睛瞪得大大的，正在看著自己，隻不過表情略顯奇怪，手中彎刀哐啷一聲掉到地上，他就那麽看著自己，順著牆邊滑到了地上。
黑衣人身後出現一個身材瘦弱的姑娘，手中還拿著廊邊放置的一個花瓶，身子輕輕顫抖著將花瓶放回去，看樣子是她從背後襲擊了這個黑衣人，是她救了自己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