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不倫之事
膝蓋處是刺骨的疼痛,白暮秋卻覺得心中的寒冷已經大過了身體的疼痛:“母妃,秋兒求您,您放顧姑娘一條生路可好?她已經活的夠艱難了,您還在擔心什麽?”
向太後輕哼一聲,坐起身來,瑑玉連忙扶著:“你還知道你在說什麽嗎?身為一個皇子,整天無所事事,竟調查一些有的沒的。”她越想越生氣,手上的茶握不住掉到地上砰地一聲,碎瓷片濺了滿地。
白暮秋的前襟被濺了許多茶水,卻連眼睛都不眨。
“新帝登基之時,你忘了哀家跟你說過什麽?”向太後站起身來,一點點走近白暮秋,“如今向家已被架空,朝堂之上哪裏還有人與我們家親近?就連自己家的人也跑到別人跟前俯首帖耳,這些你是真看不見嗎?還是你根本就沒把哀家的話放在心上?”
白暮秋抬頭對上向太後那一雙通紅的眼睛,他也看得出,她是真的在生氣,可有些話他必須要說:“母妃,這麽多年了,您覺得即便我拉攏一些勢力,將向家壯大起來,還有什麽用?皇上不可能任我在他眼皮子底下胡作非為,您難道不明白嗎?”
向太後猛地拂袖,轉身走到床榻邊重新坐下,其實,她並不是外界看來的久病纏身:“怎麽不明白,可就算明白又如何?這江山誰規定一定是甄家的,不是我們向家的?”她與甄太後從當年剛入宮的時候便鬥來鬥去,如今被人一直壓製著,心中自然是不好受的。
更何況,如今連他兒子也不放過,即便隻有母性的驅使,她也要鬥爭到底。
至此,白暮秋算是第一次從向太後口中聽到她的野心:“母妃,我誌不在此,您不是不清楚,若我想和他爭這江山,早就爭了,從小,我也是在您的教育之下長大的,從小安師傅就教導,兄弟敦和睦,您難道一定要讓我行不倫之事,被後人所唾棄嗎?”
“不倫之事?”向太後登時便怒了,“你覺得不倫,皇帝他覺得不倫嗎?後人?嗬……”她露出嘲諷的笑,一邊不敢相信的看著白暮秋,“你認為後人所知曉的,都是真實的?你以為過去所有的皇帝都很光彩嗎?篡權奪位,改朝換代,多平常的事啊,難道你以為現在的皇帝,就活的幹幹淨淨嗎?你把他當做兄弟,他把你當做什麽?”
這些話,白暮秋從未聽向太後說過,此刻他才發覺,原來自己對她一點也不了解。沉默了許久,他身子前傾,朝著向太後磕了個響頭,伏在地上並不急著起身;“母妃,我隻希望,您能放過顧卿霜,也能饒過我,這世道,公理自在人心,一切都有它該發生的理由。”說著,他起身,正色看著向太後,“順其自然吧。”
說完,他半晃著身子 站起身來,又朝著她深深鞠躬:“兒臣先行告退了,日後有時間自會來看您。”
起身,他轉身便要往殿外走。
向太後的聲音悠悠傳來,攔住了他的去路;“你就不怕,我對她下手?我不明白,她究竟給你灌了什麽迷魂藥!她是前皇後,你忘了嗎?”
白暮秋微微霽顏:“母妃想做什麽便做什麽,兒臣攔不住,可兒臣同樣不會放任顧姑娘受到傷害而不顧。”他疾步走出寢殿,再未停歇。
月光照亮了整個康寧宮的庭院,院中杏花開得正好,如同那日在金湯宮賞的一般。白暮秋停頓了半晌,回過神來,繼續往宮外走去。
竹南剛從膳房裏出來,手中還端著一盞他愛喝的茶,見他神色匆匆,她放下茶盞就追了過去。誰知剛到店門口,就聽到劍影的聲音。
“殿下,顧姑娘醒了。”
白暮秋驚喜道;“當真?”
劍影點頭:“剛醒過來,鬼醫診斷了一番,說是再休息兩日便無大礙了。”未等他話說完,白暮秋已經朝著皇宮門口匆匆而去,背影都能看的出是歡喜,便是真的歡喜了。
劍影剛要重新隱入暗處,竹南卻從康寧宮出來拉住他:“劍影……”她有些猶豫,神情裏卻裝滿了悲戚,“幫我照顧好殿下,幫我,跟殿下認錯。”
說著,她放開了他,欠了欠身算作懇求,接著朝著白暮秋所居住的寢殿走去。劍影回頭看看白暮秋,不大明白這兩人發生了什麽。
華燈初上,京都最熱鬧的要數這個時候了,家家戶戶幾乎都要出來遊覽一番,夜晚又不光是各種白日裏的東西,還有各色各樣的花燈,初春時節天氣回暖,人人都願這個時候出來看一看。
花樓裏這個時候也熱鬧得很,薑姨忙的停不下腳,這桌陪著敬兩杯酒,那桌坐下劃會拳,台子上還有穿著西域服飾的舞姬隨著曲子身姿曼妙,台下看客們滿臉笑意,個個喝得臉色潮紅,有的甚至吟詩作對起來。
樓梯上,顧清風正扶著顧卿霜往下走,薑姨正在一桌喝著酒,瞥見他們慌張放下酒壇子便跑過去迎著:“喲,怎麽起來了,這傷剛養好,怎的不好好歇著。”她嗔怪似的看鬼醫一眼,一想就是他的注意。
鬼醫似乎毫不在乎,滿麵笑意:“哎呀,她已經好了,再者說,下來走走也好,清風啊,快去陪著你姐姐去外麵逛逛,嬌娘,還不趕緊配幾個人負責安全?”
薑姨嘴上突然勾起一絲冷笑,待鬼醫走到麵前突然間伸出手揪住了他的耳朵,拽著就下了最後兩級台階:“我說你這老頭,怎麽?感情不是你的身子啊,霜兒是個女孩,怎麽能當男人一般,我看是你想出去逛著喝酒了吧。”
“別別別,我耳朵都快讓你揪下來了。”鬼醫慌忙討饒,“嬌娘,你就饒了我吧,我拿性命擔保,小霜明天都可以上房揭瓦了你信不信。”他後退半步,試圖逃離薑姨的魔爪,誰知薑姨更是不放手了。
顧氏兄妹忙著勸說;“薑姨,您就饒了鬼伯吧,您還不信他的手藝嗎?您看,我這不是恢複得好好的。”
鬼醫點點頭,一臉祈求,薑姨無奈,猛地推開他,接著心疼地攙扶住顧卿霜:“霜兒啊,你看你這小臉還是白的,怎麽就不能好好的休息著呢?宮裏的事永遠也是管不過來的,你就在這裏安心住下,養好了身子比什麽都強。”
道理確實如此,隻是顧卿霜明白,她絕對不能放任顧家被冤枉而不管,伶兒還在宮裏被禁著,一切都讓她無法妥協。
薑姨看她表情也明白什麽意思了,趕緊扶著她到一處僻靜桌子邊坐下,再想找鬼醫,已經找不到了,她雙手叉腰怒道:“這死老頭,你要是有一點不舒服了,我就打得他滿地找牙!”她白了一眼,又衝著某處招了招手,“誒,你們幾個過來。”
幾個精壯男子見到薑姨的吩咐小跑過來,薑姨輕拍了拍顧卿霜的肩膀說道:“這位姑娘,你們幾個都給我保護好,若是少了一根頭發,我就打斷你們的腿,聽明白了嗎?”
幾位男子慌忙點頭。
“我看那老頭說了句對話,你應該出去走走的,老是憋悶著也不好,正好,今日外頭有遊湖的,清風,陪著你姐去看看。”說罷,她一臉寬慰的樣子。
顧卿霜內心頓覺溫暖,薑姨如今就像自己的母親一般,金蘭會,也相當於自己的第二個家了。
店裏客人多,薑姨先去照顧客人了,顧卿霜站起身,隨著清風和幾個精壯男子一同往外走,誰知還沒到門口,就見白暮秋匆匆而來。
剛要說些什麽,卻聽清風在一旁有些不耐煩:“怎的又來了。”
顧卿霜撞了撞他胳膊,掙開他上前幾步:“靳王殿下,您怎麽來了?卿霜給您添麻煩了,這幾日,一定很辛苦吧。”她知道白暮秋連著守了她好幾天,也知道他是真心想要對自己好,幫助自己的,同時她也決定好了,既然是一條船上的,那麽清心觀一事自然可以說清楚。
白暮秋淺笑著,眉眼間全是溫柔:“顧姑娘,要出門去?不知,在下可否一同跟著?”此刻他唯一想做的事,就是保護好她的安全,隻有她安全了,一切才會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顧卿霜回頭看看清風:“你先回去,杜大哥午後過來得時候,不是說有事要和你商量嗎?你難道忘記了?當初可是杜大哥收留的你。”她淡淡說著,接著與白暮秋一同出門去了。
顧清風無奈歎了口氣,顧卿霜提到杜大哥的意思不就是想要告訴他,當初他剛被貶為庶民,還是白暮秋幫的忙。
剛一轉身,他碰了一個端著酒的侍女,險些將酒碰灑了:“你沒事吧?”他慌忙開口問道。
那侍女搖搖頭,抬頭剛要離開,卻在看到顧清風的臉的時刻,訝然起來:“顧,顧將軍?”
顧清風也是十分驚喜:“杏兒?我,我都差點忘了,你來薑姨這裏了,怎麽樣?過得可還不錯?”當初顧卿霜讓他偷天換日救出她來,安排她進了金蘭會,如今看她模樣,應是混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