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縱火的主使者
伶兒被顧卿霜神叨叨的樣子嚇了一跳，不過看顧卿霜好像很認真地在想什麽事情，伶兒隻好回憶了一下，盡量把自己剛才說的那番話原句重複了一遍。
就在這一大堆劈裏啪啦的解釋裏麵，顧卿霜終於抓住了很關鍵的幾句。
內室靠床的部分離著火點比較遠，又很少被澆到酒水……
為什麽會這樣？！
顧卿霜一下子全都想起來了，那日她站在一片狼藉的寢殿裏，為什麽會覺得不對勁。現在全都想通了。
在一片焦黑的寢殿中，唯有靠床的位置，竟然隻有微微被火熏黑的痕跡！
“怎麽了？有什麽不對嗎？”伶兒愣愣地看著顧卿霜，聽到顧卿霜的喃喃自語，忍不住接話，“那縱火的犯人肯定是急急忙忙地跑進來行凶，倉皇之中把助燃的酒水都澆在了大廳裏，也沒來得及往裏去……”
“可縱火行凶的目的是什麽？”顧卿霜截住伶兒的話頭，問了這麽一句。
伶兒覺得莫名其妙，“當然是為了陷害小姐你啊！”伶兒知道自己一向迷糊，如果是俐兒在的話，興許早已領會到顧卿霜的弦外之音了，可是伶兒真的沒發現哪裏不妥。
“這就是問題的關鍵所在了。”顧卿霜說著，把其他人都譴退了，才開始分析說，“你還記得我之前跟你們說過嗎？這縱火之人或者說是其背後的主使者，必定是很了解白暮宸的軟肋，所以才知道從溫如絮身上下手。”
看伶兒點了點頭，顧卿霜接著說：“我們也基本能夠確定，對方的目的是想要陷害我。但是聯係之前那一點，你不覺得矛盾嗎？既然溫如絮是白暮宸的軟肋，而對方縱火的目的是為了陷害我，如果當真想要一舉將我擊垮，不得翻身，直接殺了溫如絮，不是更好？”
伶兒一愣，滿腦子回蕩著顧卿霜這幾句話，似乎還在一點點地理解回味。慢慢地，她好像抓住顧卿霜所說的那個矛盾點了。
“小姐你的意思是，如果對方的目的隻是單純地想要對付你，大可將溫如絮殺死，這樣皇上的憤怒將會不可控製，怪罪於你身上的話，絕對不會隻是將奴婢和俐兒收押了那麽簡單，甚至有可能當時就失控殺了你。”
“沒錯！”顧卿霜想到之前種種，就連她後來入獄，也是因為巫蠱娃娃的案子，而非縱火一案。“對方既想陷害我，卻又不能傷害溫如絮，這樣做的目的恐怕隻有一個。”
伶兒再怎麽愚笨，聽顧卿霜這一番推測，也大概猜到了顧卿霜沒有說出來的話。
“小姐你這些年一直阻礙溫如絮進宮，如果除掉了你，那麽皇上要迎娶溫如絮，就再沒有什麽阻力了。也就是說，這縱火案最大的受益者，將是溫如絮！”伶兒一邊說一邊吸了口冷氣。
此刻在顧卿霜腦海裏，出現了兩個嫌疑人。
一是溫太傅。溫如絮雖說隻是太傅的庶女，地位不高，但如果她能夠成為皇妃，仗著白慕宸對她的寵愛，對太傅府也是大有裨益的事情。太傅府和將軍府暗地裏向來不和，如果顧卿霜倒台，而溫如絮得勢，那麽兩家的實力也會有很大的變化。
二是白暮宸！這個是顧卿霜不敢想，卻又不得不懷疑的人選。白暮宸有多想除掉她，從巫蠱娃娃一案便可以看出，其一是為了溫如絮，其二也是為了削弱顧家的勢力。要說是他親手操縱了這一切也未必不可能。
如果真的是他……顧卿霜猛地握緊手掌，心裏一疊聲地對自己說：不，不可能！絕不會是他！
“這麽說，策劃縱火案的幕後主使，應該就是溫家的人了！”伶兒並未注意到顧卿霜別有所思的神情，自顧自地說道，“那巫蠱娃娃會不會也是他們安排的？以溫太傅的勢力，要買通墨雲這樣的宮女，並把她安插在小姐你身邊，並不是難事。”
顧卿霜想到之前清風調查到的，墨雲本是西太後宮中的人，如果縱火案和巫蠱娃娃一案都有墨雲參與其中，且如她所猜測的那樣，是受到溫太傅的操縱，那麽墨雲極有可能，從一開始就是溫太傅收買安插在宮中的棋子。
“溫太傅未必是唯一的幕後黑手。”顧卿霜想到更多，喃喃地說道。
“還有別人？”伶兒不解地看著顧卿霜。
“你別忘了溫太傅是怎樣一個人。他對皇上存著什麽心，這些年來我所做的一切，不都是為了對抗他那陰險的計劃？你想想他背後的勢力，還有最近頻繁出現在宮裏的人，這一切難道真的沒有絲毫關聯嗎？顧家若是倒下了，真正受益的除了溫家，還有誰……”顧卿霜的聲音慢慢放低，透著一種莫名詭異的氣息。
伶兒愣了愣神，便意識到了顧卿霜所指。
是……他？！
“看來這條毒蛇冬眠了這麽久的時間，終於要有所行動了，我就知道，這一切沒有那麽簡單。這段時間，恐怕朝中又要到多事之秋了，內憂外患，真不知道這北胤的江山還能頂多久。”顧卿霜輕聲歎了口氣，抬頭望向淡藍的天空。
風推著雲走，有些事情，就算你不去攙和，也總會有各種各樣的的推力讓你不得不攪入其中。
“奴婢先去查查這個墨雲，興許還能有點什麽線索。”伶兒提議道。
顧卿霜卻並不抱希望。但伶兒說，如果墨雲真的像猜測的那樣跟縱火案有關，而之前顧卿霜所說，縱火之人必定是懂得催眠術的人，興許能查到一星半點的線索。顧卿霜拗不過，也為了讓自己能安心，隻好同意伶兒的說法。
不過，那墨雲自出來指證顧卿霜之後，雲夢宮自然是呆不下去的了，又因為有這麽一件事，別的嬪妃當然也不敢收下她，於是西太後便打發墨雲去內務府做雜務。
顧卿霜主管後宮的權力被分派給兩宮太後，但因為西太後乃是皇上的母親，所以基本上後宮的事務大多是她在主理，東太後偶爾能說上兩句話，也都無關緊要。西太後上次在地牢被刺傷，但索性並無大礙，很快就養好了，管理起後宮來更是精神頭十足，哪裏能讓東太後分得一杯羹！
沒過幾天，伶兒急急忙忙地從外麵回來，將一小片殘缺的葉子拿給顧卿霜。
“奴婢偷偷去了墨雲的住處，想看看她屋裏有沒有什麽線索，可是又沒找到什麽特別的東西。不過，在她的一個壓在最底下的箱子裏麵，奴婢發現這麽一小片葉子，以前從來沒有見過，覺得可能有古怪，就拿過來了。”伶兒壓低了聲音跟顧卿霜解釋由來。
顧卿霜皺起眉頭道：“你也太大膽了！萬一被人發現，治你個偷竊之罪，本宮也保不了你！”
伶兒撓了撓頭，嘟囔說：“奴婢也是著急嘛！萬一能找到什麽決定性的證據，咱們不就可以給俐兒申冤了？”
一想到俐兒被判為罪犯，至今屍首都不能得到妥善的安葬，顧卿霜心裏也酸酸的，反正伶兒已經把東西拿回來了，看看總沒有壞處。
這葉子顧卿霜從前也沒見過，還覺得有點稀奇。不過因為是偷來的東西，她也不好去找人幫忙辨認，隻好自己拿起書翻找。沒想到這東西比想象中還難查，顧卿霜花了一天一夜的時間，在和植物有關的書籍裏麵翻查，終於在一本講述南方濕熱地區的神秘植物的書上，看到了類似的一種植物的介紹。
“曼陀羅！”顧卿霜看到這三個字的時候嚇了一跳。雖然她從未親眼見過這種植物，但她母親是南方人，南蠻地區對這種植物還真有一些研究。這東西從果實到葉子都有毒性，像這樣的幹葉是毒性最小的，可依然具有致幻作用！
催眠，曼陀羅……
顧卿霜和伶兒麵麵相覷，這下子好像一切都連起來了。
這個墨雲，果然還是小看她了！
“這麽說，縱火的案子的確是跟她有關了？巫蠱娃娃的案子也是她出來指證，這個死丫頭，真是一肚子壞水！”伶兒氣憤地說道，又想問顧卿霜這樣能不能給俐兒翻案。
但是很顯然，隻是找到一片葉子殘片並不能說明什麽，而且這葉子是偷出來的，僅有的一片，誰也不能證明就是從墨雲的房間拿出來的。
明明真相已經近在眼前，卻苦於沒有證據的感覺，令顧卿霜和伶兒心裏都有點不好受。伶兒還為此鬱悶了好幾天，差點就想再潛入墨雲的房間去找東西了，被顧卿霜給勸說開了。凡是不可太過冒進，她們現在在宮中的處境並不好，掌事的又是西太後，如果再落入她手中，定然沒有好果子吃。
於是伶兒隻好消停下來。
這段時間顧卿霜行事低調，也不怎麽出門，所以麻煩事也少了許多，倒是樂得一陣清閑。不過人禍少了，天災卻在此刻降臨京都。
因著戰亂，北方逃難的流民越來越多地湧入京都，又剛剛開春，天氣逐漸變暖，疾病滋生，京都內外突然興起了瘟疫。
很快，瘟疫竟然傳入了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