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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刻他墳前

  一切都在一瞬之間發生,唯有幾個及時清醒過來的人看見了剛才發生的一幕,赤耀便是其中之一,他呆呆的望著祭天台上熊熊燃燒的烈火,隻覺得眼前星光一片,眩暈極了。


  隨即清醒的人也都震驚的望著天火,但未發現漣漪和容璧已經消失不見,隻有含英疑惑地東張西望,確定漣漪和容璧都不見了之後,才走到赤耀身後小聲問:“皇上,公主和丞相呢?”


  含英問完,赤耀的表情立即變得極度誇張,他瞠大了眼睛,嘴唇顫抖著,顫抖著,說:“姑姑……和師父……他們……”


  “怎麽了?皇上你可是身子不舒服?”含英見赤耀顫抖的厲害,立即扶著他搖搖欲墜的身體問,“您怎麽抖的這麽厲害,可是冷了?”


  赤耀的手顫抖著,顫抖著舉起,指著祭天台上漸漸漸漸變小的天火,哽咽說:“他們……在那裏麵。”


  “在哪?”含英轉頭看向祭天台,除了巨大的青鼎和青鼎內的火焰,根本沒有漣漪和容璧的身影,於是又問,“皇上,為何我沒看到公主他們?”


  赤耀卻再沒有回答,身體顫抖的更加厲害,含英於是轉回頭看赤耀,隻見赤耀捂著嘴皺著臉,淚如雨下,極力不讓自己發出哭聲,臉都憋的通紅。


  驚雷炸破,如撞鍾聲震體,含英刹那領悟,她猛的轉頭看向祭天台,天火已經熄滅,速度之快就如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連半點青煙也沒有留下。


  油紙傘重重跌落在地,含英機械般的搖著頭說:“皇上,您身體不適,定是看錯了。”


  “朕也希望……是朕看錯了……”赤耀放下捂在臉上的手,讓雨水衝刷走自己的淚水,“他們都丟下我,留我一人在世。”


  含英的淚水和著雨水滑落臉頰,她強迫自己控製住情緒,安慰赤耀說:“皇上,公主她絕對不會丟下您,她隻是,為了您的天下,為了您的盛世……”


  “是啊,也成全了朕的孤家寡人。”赤耀輕輕推開含英扶著自己的手,“朕一人坐擁這空曠的天下,又有何用?”


  “皇上……”含英看著赤耀如漣漪一樣一步步踏上祭天台,而身後之人漸漸開始竊竊私語,嘰嘰喳喳,聲聲入耳,含英咬緊牙關,捂住耳朵,不去聽他們細細描述漣漪和容璧死時的細枝末節。


  烏雲漸漸散去,露出天空本來的顏色,赤耀站在漣漪之前站著的位置,低頭俯視青鼎,隻見裏麵有一個手指長短的竹笛與一塊如嬰兒般大小的黑色玄石,赤耀立即跳了下去,引得眾人驚呼,手腳並用的爬到天台上,生怕赤耀如容璧一般自尋短見。


  見赤耀完完整整的站在青鼎內,眾人才放了心,問:“皇上,您還好嗎?我們拉您上來。”


  赤耀蹲下把竹笛收入袖中,然後嚐試著搬了搬玄石,發現並不重,於是舉到頭頂說:“給朕搬回宮。”


  一人接過玄石,旁的立刻抓著赤耀的手,把他拽上來,等赤耀上來時,含英立即拉著赤耀的手上上下下檢查了好幾遍,確定赤耀沒有受傷才鬆了一口氣,緊緊拽著他的手哽咽說:“皇上,您萬千要保重自己啊。”


  “朕知道。”赤耀拍了拍含英的手,“朕會守護姑姑為朕掙來的天下。”


  含英這才放下懸著的心,剛鬆了一口氣便發現自己僭越了,立即收了握著赤耀的手,低頭泫然道:“皇上……”


  “含英,你替朕去安樂侯府一趟吧,朕想,他應該知道什麽。”赤耀轉頭再次看向鼎內,鼎內空無一物,方才那場天火似乎隻是幻覺,而漣漪和容璧二人連骨灰都沒有留下……


  含英立刻應了,方才安樂侯不顧禁製衝上去同公主爭吵,想必知道是什麽使得公主做出如此壯烈舉動。


  “皇上,節哀。”眾人見赤耀神色淒涼,紛紛勸慰道,“漣漪公主和容丞相為國捐軀,就是希望陳國再無災難,好讓皇上一生喜樂安康太平無憂。”


  他何時喜樂無憂過?赤耀擺手,示意他們不必再說,便獨自一人走下台階,剩下的人麵麵相覷,最後都各自散了。


  所有人奪覺得,原本在漣漪公主和容丞相庇佑之下的皇上似乎一夜之間長大,舉手投足間盡是風輕雲淡的氣質,似乎沒有什麽事情值得他動容,即使是洪水消退的消息也沒能讓他展露歡顏。


  街頭巷尾原本詆毀漣漪的言語漸漸都變成讚美,他們都說,更深信著,漣漪公主本是天上的蓮花仙子,下凡就是為了替陳國渡劫祛災的。


  皇上特意命史官把有漣漪公主的傳言整理出來,並專門為漣漪寫了一個傳,從漣漪生的神諭到漣漪死的壯烈,每一筆都飽含對公主的讚揚,他說,漣漪公主為陳國所做的一切,陳國後人都應該銘記。


  青鼎中那塊黑色玄石被赤耀送到陳國最有名的鑄劍師手中,鑄劍師說那塊玄石是世間少有的奇石,定能鑄成世上最鋒利的寶劍,因為這塊石頭有靈卻無心。


  有靈卻無心?若姑姑是如此,她何必受那麽多的苦楚?若師父也真如他表現得那樣無心,又如何會英年早逝?

  寶劍很快鑄成,赤耀命名為“相思錯”,費盡人間鐵,鑄成而今相思錯。


  困於相思,姑姑是,師父是,赤嚳也是,就連父皇和母後也是,可誰又能逃出相思之二字呢?自己如今,也不是日夜思念著他們嗎?


  捧著“相思錯”,赤耀站在容璧的墓前,看著墓碑前容璧和漣漪並排的名字,他垂眸說:“師父,姑姑把自己的名字寫入史冊,而你,隻求把姑姑的名字刻在自己墳前吧。”


  可即使被寫進青史,漣漪的名字還是敵不過時間的流逝,人們關注的對象已經變成赤嚳,因為赤嚳已經殺入獫狁腹地,不需再耗費一兵一卒,等著獫狁人投降就行了。


  無人再記得是漣漪頂住所有壓力讓赤嚳帶兵殺敵,唯有含英會在與他人交談戰事時突然頓住,憶起前塵舊事,困在裏麵再也出不來。


  為了褒獎豫章王,皇上把那把“相思錯”送與了豫章王,並攜了一封書信給他,看完信的豫章王卻如瘋魔了一般的狂笑,拿了那把“相思錯”見人就砍,甚至砍傷了好幾個人,莫不是墨尋及時攔著,隻怕要出人命,最後還是易水寒果斷,綁了豫章王,才暫時平息了這一場騷動。


  聽到赤嚳變得如此瘋癲,赤耀也隻是淡淡的嗯了一下,引得眾人紛紛猜測,皇上究竟告訴了豫章王什麽,才使得豫章王變成如此模樣?


  猜測不出信中內容,但都能揣測出皇上的目的,左不過鳥盡弓藏兔死狗烹,豫章王有漣漪公主親手給的虎符,還有免死金牌,皇上如何肯留他在世?如今一封信便引得豫章王瘋癲,收回兵權更是如探囊取物。


  百官開始重新審視看起來對什麽都是淡淡的皇上,他絕對不如表麵那般好拿捏,心懷鬼胎之人立刻歇了心思,不敢輕舉妄動。


  兵權收回進行的很順利,而豫章王也逐漸恢複了神智,卻沒有半點反抗的意思,反而是帶著五百親兵為陳國拿下獫狁最後一城。


  殺死最後一個反抗的獫狁人,赤嚳握著那把滴血的“相思錯”,站在屍骨遍地的戰場中四顧兩茫茫,恍惚間似乎聽到墨歌在喚他,轉頭時,一支羽箭紮入胸口,赤嚳緩緩低頭,看著自己胸前一點點被染紅的衣襟,卻笑了,那種笑讓見狀趕來的墨尋生不出半點悲傷。


  躲在暗處偷襲赤嚳的獫狁人很快便被絞殺,墨尋想要先為赤嚳止血,赤嚳卻抓著的他手,一字一句說:“墨尋……把我和歌兒……葬在一起。”


  墨尋不知如何回答,因為早已翻遍獫狁,墨歌的遺體卻始終沒有找到,他困擾的別開臉,但赤嚳卻捏著他的手,似乎不許他轉頭,墨尋隻得看著赤嚳殷切到充血的眼睛,點頭說:“好,我一定會!”


  赤嚳這才釋然的閉了眼,身體也漸漸鬆懈下來,手中的絕世寶劍“相思錯”跌落在地,在無人發覺時化成一道光,升上天空。


  硝煙終於停歇,一直跟在豫章王身邊那匹朝野馬似乎是知道主人死了,再不進食,不出兩日便死了,惹的墨尋長籲短歎,既讚歎朝野的忠貞又惋惜朝野的忠貞。


  很快便有聖旨下達,命墨尋和易水寒護送豫章王遺體回京城,墨尋也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皇上究竟同豫章王說了什麽,才使他變得那樣瘋魔。


  “朕隻是告訴他真相,墨歌的遺體在京城,一切都是姑姑讓他替朕滅了獫狁而設計的局,全因相思而錯。”


  墨尋震驚的看著赤耀,忽然覺得眼前這個身穿龍袍表情淡淡的人根本不認識,隻是同自己小時的玩伴有幾分相似罷了。


  “皇上,你告訴他真相,真如他們說的,就是為了讓豫章王瘋魔自殺,而好奪了他的兵權?”


  “朕隻是想要他早些解脫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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