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飲屠蘇酒
二月八日春節至,舉國上下都張燈結彩,絲毫沒有因為大雪而消融熱情,皇宮也大張旗鼓的舉行儺舞,用以驅除邪魔瘟疫。
梁子塵因治療瘟疫有功,而被推至上座,又因他要照顧清河王赤泌,索性便讓他同皇室一桌,漣漪正坐他旁邊。
春節人人都要飲屠蘇酒,最是益氣溫陽、祛風散寒、避邪除祟的,就連赤耀和赤泌都用筷子沾了一點在嘴裏,赤耀嚐了一點還不夠,撲騰著手去抓酒杯,似乎還想要再喝。
皇上看了微微蹙眉,這麽小便有嗜酒的愛好,以後不知是不是個貪戀酒色之徒。
赤泌則一動不動如布娃娃一般靜靜的躺在奶娘懷中,漣漪試著湊上前抱抱他,可不等漣漪伸手,赤泌便會幹嚎幾句,幾次三番,惹的漣漪也有些不愉快,這孩子,天生和她不對付。
梁子塵見了嘲笑道:“你不是不知道他不喜歡你,何苦自尋煩惱。”
漣漪歎息說:“好歹他都是我的弟弟,骨子裏流著同樣的血。”
“也對。”梁子塵淺酌屠蘇酒,挑眉看向對麵的容璧,輕聲問漣漪,“容璧最近似乎很是焦慮啊。”
漣漪也看向容璧,容璧回了京城後不僅沒有休息一會兒,反而更加忙碌起來,她也許久沒有見到他了,不過既然她要嫁給他,在婚前自然是不好再見麵的。
漣漪也不知道容璧在忙些什麽,隨口問梁子塵:“你可知道些什麽?”
“我知道的早就與你說了。”梁子塵捂著嘴打了個哈欠,“年年春宴都無聊至極,走了。”
漣漪知道留不住梁子塵,便目送梁子塵和赤泌等人離開,待回頭時卻見容璧也不見了,漣漪覺得古怪,便轉頭對含英說:“我離開一會兒,你留在這裏,若有人問我去哪兒了,便說我去醒酒了。”
含英點頭,漣漪便離席出了殿宇,誰知燈火不歇的皇宮卻一片漆黑,漣漪根本看不清路,別說容璧上哪兒去了,於是問了問門口的太監,太監說:“丞相同安樂侯一路,往宮門去了,公主應當能追上。”
漣漪點頭,然後向宮女要了一宮燈,加快步子向宮門走去,梁子塵坐輪椅,路上又昏暗,兩人的速度肯定不快。
果然在顧盼閣下漣漪便追到了兩人,容璧見漣漪追過來也沒有多奇怪,捏了捏漣漪的臉說:“阿漣,在嫁給我之前可不好隨意與我見麵的。”
漣漪握住容璧放在她臉上冰涼的手,擔憂問:“我聽聞你這幾日十分忙碌,便想替你分擔一些,不知是何事讓你如此焦慮?”
坐在一旁的梁子塵聽不得他們膩膩歪歪,不耐打斷說:“你們說,我走了。”
容璧立刻攔住說:“安樂侯,這幾日我總是惴惴不安,望您能指點一番。”
漣漪立刻警覺起來,看向梁子塵,害怕從梁子塵的薄唇裏聽到什麽不好的消息。
“我連自己的命運都參透不破,如何能夠看破你們的。”梁子塵打了個哈欠,“我知道的都與你們說了,再多的我也看不透。”
漣漪的太陽穴突突直跳,梁子塵與自己說過的,似乎總是一些不好的事情,她便總是不信,拋之腦後,於是如今怎麽也想不起來,梁子塵究竟與她說過什麽?
“困了,回府。”梁子塵又打了一個哈欠說,搗藥立刻推動輪椅,容璧不好再追上去,便拉著漣漪的手問:“阿漣,我們出宮逛逛?”
“好。”漣漪點頭答應,兩人便跟著梁子塵一起出了宮門。
宮外比宮內還要熱鬧上幾番,和暖的春風中夾著屠蘇酒的味道,舊的桃符早已換上新的桃符,到處都是爆竹聲,劈裏啪啦的響個不停,昭示著舊的一年已經過去,以此迎接新的一年。
容璧捂著漣漪的耳朵,卻擱不住震天的鞭炮聲,漣漪也笑著捂住容璧的耳朵,然後用大聲說:“容璧,我喜歡你。”
容璧自然是看出了漣漪再說什麽,卻一點也聽不清,便笑著說:“你說什麽,我聽不見!”
“我喜歡你!”漣漪再次大聲說,“聽不見我也不說了。”
因爆竹聲太大,梁子塵便讓奶娘趕緊抱了赤泌回府,而梁子塵則留在一旁冷冷的看著漣漪他們,天空突然炸開朵朵煙花,沸騰的歡熱此起彼伏,所有人的視線都凝固在夜空,梁子塵也看了一會兒,見沒什麽特別的便對身後的搗藥說:“搗藥,回府。”
搗藥卻沒有動靜也沒有說話,梁子塵皺眉回頭,卻發現搗藥躺在地上,梁子塵立刻警惕道:“誰!”
“我。”有人在他耳蝸低語,震天的煙花爆竹聲也蓋不住,涼意吹入耳內直鑽腦部,梁子塵立刻推開耳邊之人,轉回臉打量陛犴,陛犴此刻正光明正大的穿著一身獫狁服飾,樣子相較從前更加妖媚了些,但最大的差別還是他空蕩蕩的左袖。
陛犴見梁子塵盯著他的左肩看,勾唇笑道:“神醫可有法子治好這斷臂?”
梁子塵搖頭,指著自己的腿自嘲說:“我連自己的腿都治不好,何談你的斷臂。”
“那真是可惜了。”陛犴沒了寒暄的興趣,單手掐住梁子塵的脖子笑道,“既然你無用,那便殺了吧。”
梁子塵的瞳孔立刻緊縮起來,隱藏在暗處的暗衛也立刻出現亮出武器,如此局麵卻沒有引起什麽人注意,因為煙花爆竹聲蓋過一切喧囂。
陛犴卻不屑地用單手把梁子塵拽入自己懷中,然後飛似的逃了,暗衛立刻追趕,如此大的動靜終於引起了了容璧的注意,他轉頭看向不遠處梁子塵空蕩蕩的輪椅還有躺在地上的搗藥,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麽,於是在漣漪耳邊說:“阿漣,梁子塵被人挾持了,我去追,你趕快回宮或者回府。”
漣漪點頭,容璧便施輕功追了上去,那人挾持著梁子塵,跑的必定不快!
漣漪還愣愣的看著容璧等人離去的方向,想不明白是誰要抓梁子塵,站了一會兒還是想不明白便轉身打算回宮,誰知一回頭就撞入一個寬闊冰冷的人牆,漣漪皺眉,仰頭看此人是誰,抬眸呆住。
“漣漪公主,別來無恙。”陛犴單手掐住漣漪的下巴,漣漪的大腦成混亂一片,難倒抓走梁子塵的人是陛犴指示的,好一出調虎離山之計!
陛犴見漣漪沒有任何反應,有些無趣,便俯身貼著漣漪的耳朵說:“漣漪公主,你放心,我不會強迫你的,我會讓你心甘情願的嫁給我。”
說完,陛犴便鬆開手與漣漪擦肩而去,走到漣漪身後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笑說:“梁子塵是被我抓走的,對了,那個什麽容璧也被我抓了。”
漣漪難以置信的撐大眼睛,陛犴他想對容璧做什麽?漣漪連忙轉身想追問陛犴,誰知身後一個人影也沒有,唯有餘煙裹挾著鞭炮的殘骸翻滾。
漣漪的手心早已汗涔涔,她深吸一口氣,抓著裙擺便向皇宮跑去,此刻唯一能夠找的人便是哥哥了,哥哥一定會救回容璧的!
皇宮的夜宴正如火如荼,眾人卻見漣漪公主突然毫無形象的跑了進來,直直奔向皇上,然後在皇上耳邊耳語了什麽,皇上立刻就同漣漪公主離了席,眾人紛紛竊竊私語,不知是什麽事情讓平日最最端莊的漣漪公主還有淡定的皇上如此慌亂。
皇後娘娘立刻笑道:“太子早睡了,本宮也乏了,今夜除夕,各位早日回府共享天倫之樂吧。”
眾人從善如流點頭謝皇後恩典,成群結隊的走了,一路上都議論紛紛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有人突然想到安樂侯和容丞相先後離開,漣漪公主隨後也不見了,可見漣漪公主是去找二人的,如今卻隻有漣漪公主回來了,必定是丞相或者安樂侯出了事。
這安樂侯可萬萬不能出事,他剛立下大功,又有一手好醫術,指不定自己以後就有求於他,他若出了事將是陳國的重大損失,那容丞相雖說是皇上器重的大臣,但伴君如伴虎,誰知丞相能夠笑到什麽時候,沒了他自然還有人能夠頂上。
他們甚至暗暗希望容璧出事,因為容璧若是有了什麽意外,皇上最器重的人說不定就是他了!
眾人各懷鬼胎的回了府,暗暗的打聽著容璧和梁子塵的消息,打聽了好幾日也沒有任何消息傳出,讓人不由懷疑是皇上把這件事情壓下來,可見是出了大事。
漣漪正忐忑的走來走去,赤瀲歎息說:“陛犴他抓了容璧和梁子塵必定有所求,而今隻能靜待消息,阿漣,你且靜靜。”
“我靜不下來。”漣漪抓著赤瀲的手說,“陛犴他的左臂被修竹斷了,以他睚眥必報的性子絕對會報複回來的,我怕他傷了容璧。”
赤瀲也隻能沉默,陛犴總是不按常理出牌,他原以為他抓了容璧和梁子塵是為了威脅自己,好從中牟利,可過了幾日也沒見他任何動靜,難倒陛犴隻是單單想要報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