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陛犴妖化
見咀華走神,墨歌便問:“華兒,你本不是這個村子的人吧?”
咀華小心翼翼回答說:“本不是,但嫁與冬實後便是這個村子的人了。”
墨歌點點頭,也不再問了,咀華卻覺得內心癢癢,想打聽打聽漣漪和赤瀲的消息,咀華不敢直問,便迂回道:“歌兒,你們怎麽來這偏僻的村落裏來了呢?我見你們的衣著氣度,不似平凡人,這兒患了瘟疫,你們該早早走了才是。”
墨歌沒多想,指著遠處舞劍的赤嚳如實回答說:“他是我丈夫,豫章王,就是因為我們不是平頭百姓,便需肩負保護百姓的責任,這種關鍵時刻,我們更不能走。”
咀華做出敬佩的表情,心裏的大石頭落了地,既然赤嚳還是豫章王,那赤瀲就應該沒事,咀華於是又裝作好奇問:“這本是皇上的責任,皇上怎麽這麽久也沒出麵呢?”
“皇上日理萬機,陳國大大小小多少個城鎮村落,若都要他管的話,隻怕一日一百個時辰也不夠他用的。”墨歌笑道。
既然沒有說是因為身體不好,那就說明赤瀲現在已經蘇醒了,並且身體健康,咀華又安心了許多,最後再問:“對了,你說的那個與我十分相似的朋友,不知我是否有幸與她一見?”
“當然可以。”墨歌也想讓漣漪來這個村落遊玩一番,聽說最初的手稿本《青梁懸想》就是在此地發現的,可惜作者是誰至今不得而知。
聽墨歌爽快答應,咀華心中的最後一塊大石才落下,既然墨歌說可以帶漣漪來見她,就說明漣漪也無事,大家都相安無事,也讓她飽受煎熬的心也好過了些。
咀華還想再打探些什麽的時候,赤嚳卻收了劍走到墨歌身邊說:“歌兒,走吧,別再叨嘮秋華姑娘了,她還要照顧冬實。”
墨歌卻對赤嚳做了個鬼臉,然後拉著咀華的手說:“華兒,以後若有問題都可以來找我,我會盡力幫你。”
咀華被墨歌的話驚著,她知道墨歌純善,卻也想不明白究竟要善到怎樣的程度才能對一個剛認識的人說這種話,這樣純善的女子,怪不得豫章王會喜歡,更怪不得赤瀲會喜歡了。
咀華苦笑一聲說:“歌兒,謝謝。”
墨歌搖了搖咀華的手,然後鬆手向赤嚳走去,挽著赤嚳的臂彎對咀華擺手道別,一直笑到路的盡頭。
咀華望著墨歌和赤嚳離開的背影失神,經曆了那麽多磨難,他們兩人最終還是在一起了,看樣子,是打算相守一生,永不相棄。
咀華轉身進入茅草屋,打心底的祝福他們,祝福他們能夠像這樣,一直笑到最後。
陰風陣陣,大漠茫茫,陛犴滿麵疲倦的靠在裸岩上,左肩的傷口已經開始結痂,速度之快令人咋舌,一道駝鈴聲脆生生傳來,陛犴卻沒有睜開眼,似乎睡著了。
駝鈴聲越來越近,隨即戛然而止,一用紗巾蒙麵的女子裸足落地,腳踝上的銀鈴隨之響動,陛犴依舊沒醒,女子便悄聲走到陛犴跟前,俯身伸手似要探入陛犴懷中。
陛犴卻猛的抓住了女子的手腕,眼睛也同時睜開,不同於曾經琥珀色的眼珠,此刻而是殺氣騰騰的血紅色,他勾唇冷笑說:“你是何人?”
女子摘下麵紗,嬉笑說:“慕淵啊,陛犴,你的身體已經完全妖化了,記憶怎麽還沒有完全蘇醒?”
“妖化?”陛犴細細咀嚼慕淵的話,然後皺眉問,“你是說,我是妖?”
慕淵卻搖頭,掰開陛犴緊緊拽著她的手,然後揉著手腕說:“陛犴,你還是這麽不懂憐香惜玉,也怪不得是人是妖都沒有女子喜歡你。”
“放肆!”陛犴大怒,覺得慕淵此話定是辱罵他,伸手想要抓住慕淵,慕淵卻輕鬆的避過了,被陛犴的舉動激怒,慕淵有些惱,板著臉說:“陛犴,不要輕舉妄動,你的身體雖然在太子的刺激下完全妖化了,但本質還是人的肉身,此刻還不穩定,你再激動小心爆體而亡。”
陛犴按耐住心中的殺意,盯著慕淵說:“你和修竹究竟是何人?什麽叫妖化?”
“總有一天你會想起來的,就算想不起來,你死了就會知道。”慕淵伸手到陛犴麵前,指著陛犴的胸口說,“把你懷裏的業火紅蓮叫出來,這不是人間的東西,太子要我交給冥界。”
陛犴眯起眼睛,電光石火之間變猜透了一些,自己的前世想必和眼前這個慕淵還有那修竹認識,似乎還交情不淺,不然修竹不會對自己那麽了解,陛犴於是問:“你說我現在人身卻妖化了,那我前世是不是妖,你和那修竹是不是也是妖?”
慕淵點頭,不耐的指著陛犴的胸口說:“是,我們都是妖,你覺得妖界無聊便投了人胎想闖出個天地,卻耍賴給自己選了個不俗的肉胎,如今身體還完全被妖化,除了沒有法力,你和妖有什麽區別,所以你快把業火紅蓮叫出來吧,你要那東西無用。”
陛犴眯起眼睛,伸手探進懷中,一邊掏一邊問:“這業火紅蓮既然長在人間,怎麽就長在人間了?”
慕淵也有些怪,正思考時,陛犴卻抓了一把沙子丟到慕淵臉上,不等慕淵反應過來便飛快跑了,慕淵怎麽追的上以速度聞名的陛犴,不過揉了揉眼睛便看不見陛犴的蹤影了。
慕淵懊惱的直跺腳,心想等陛犴回妖界了必要他好看,身後卻傳來了修竹的聲音,他說:“慕淵,回去吧,陛犴說的對,這業火紅蓮既然長在人間,就是人間的東西,冥界也沒資格向陛犴討要。”
慕淵轉身不解的看著修竹說:“那陛犴拿那業火紅蓮禍害人間百姓怎麽辦?”
修竹沉默,過了一會兒才說:“我會解決的,你不必擔心。”
慕淵自然不懷疑修竹的能力,便騎上駱駝離開了,駝鈴聲在空曠的大漠上蔓延,引失路人追隨。
陛犴跑了許久,見慕淵沒有追來便躺在地上呼呼喘氣休息,他的手放在胸口,感受著自己比常人更加強健的心跳,還有胸口的那株業火紅蓮,他怎麽可能傻的把業火紅蓮交出去,這業火紅蓮是他戰勝陳國的利器,什麽妖化和冥界,那是他死了之後的事情,現在他還活著,要做的便是攻陷陳國,完成霸業!
有了這業火紅蓮,毒死幾座城池的百姓也沒有任何問題,比自己製的毒藥厲害多了,就連梁子塵也沒有辦法,陛犴原也沒打算他製作的毒藥能夠把陳國逼到怎樣的絕境,誰知一向深居簡出的梁子塵竟然出京為百姓治病,這讓陛犴十分惱火,梁子塵一定是故意對著他幹!
如今有了這業火紅蓮,梁子塵解不開,隻能甘居在他之下,陛犴能想象梁子塵無可奈何的表情,這讓陛犴覺十分痛快。
陛犴掏出懷中的業火紅蓮,即使摘下多時,業火紅蓮也依舊鮮紅,隻是根部有些萎靡罷了,陛犴一邊轉動著花莖,一邊念叨:“修竹……”
“喚我何事?”
陛犴猛的仰頭,隻見修竹正站在自己麵前,麵無表情的俯視自己,他抵擋住大部分暖陽,一片陰影蓋在陛犴身上,陛犴沒由來的覺得恐懼從腳底蔓延到頭頂,他甚至不站起來就手腳並用的向旁側逃離。
隻是一隻冰冷的手掐著他的脖子,陛犴識趣的停止一切掙紮,跪坐在地上,仰頭問修竹:“你想要做什麽。”
修竹麵無表情,一手掐著陛犴的脖子,一手指著陛犴手裏的業火紅蓮說:“不許用這紅蓮傷害陳國百姓。”
陛犴知道自己不是修竹的對手,若此刻不答應修竹的話,隻怕命不久矣,便乖乖應承說:“好,我不用這紅蓮傷害陳國百姓。”
修竹點頭卻不鬆開掐住陛犴脖子的手,目光深沉的說:“還有,不許傷害漪兒。”
陛犴二話不說的點頭,甚至伸出三個手指對天起誓說:“若我陛犴傷害漣漪公主,則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修竹這才鬆開了手,不再看因脫力而匍匐在地麵的陛犴,仰頭望著天喃喃道:“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也不是什麽狠咒。”
陛犴低垂的頭,發絲淩亂的披散在身上,再也沒有曾經瀟灑恣意的樣子,他捂住胸咳出一口血,聽修竹這樣說,便以為他不滿意自己的咒語,咬牙剛想再發一個毒誓時,仰頭卻發現修竹依舊走遠了。
戈壁的風依舊呼呼的刮,陛犴的長發刮搔著臉頰,他轉頭看向掉落在地的業火紅蓮,目光越發深沉毒辣。
他陛犴,絕對不會忘記今日的狼狽!他修竹是妖是嗎?還不是有軟肋,今日修竹給他的羞辱,來日他必定要加倍還給修竹!
陛犴認真分析與修竹有關的一切,他每次出現都在漣漪身邊,經過幾次接觸,陛犴能夠確定修竹深愛著漣漪,明明是個實力強悍的妖,為何不直接把漣漪搶掠走,反而放任漣漪喜歡上別的男子,甚至是嫁給容璧呢?
陛犴細細分析,這樣的原因不過兩種,一是修竹並不如自己想的那般喜歡漣漪,二便是太過深愛,所以才不肯讓漣漪受半點兒委屈。
第一種明顯被排除,那就隻剩第二種了。
不傷害漣漪……嗬,若漣漪自願的呢?那不就是另一回事了。
陛犴拾起業火紅蓮放入懷中,強撐著站起來,然後拍了拍衣襟便繼續向獫狁一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