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清火藥草
“是嗎?”漣漪隻是淡淡的笑著,心裏卻無動於衷,隻要不信易水寒的任何話,就不會出什麽差錯吧。
“這是你要我交給赤嚳的白玉蓮花耳環,赤嚳不要,但我至今還收著。”易水寒從懷中拿出一個香囊,明顯的女子款式,他卻貼身收藏,香囊的邊角也有些磨損了,似乎日日拿看。
漣漪皺眉,這耳環竟然還在,易水寒還貼身收著,覺得不妥,漣漪想要伸手奪來,但轉念一想,便揚眸笑說:“這白玉無瑕,確實值得收藏,若你喜歡,我可以叫哥哥再送你些。”
“曾經,我常常握著這對白玉耳環想,等我再見公主時,是怎樣的光景,你是否如初見時美麗,還會不會露出驚世絕豔的笑容。”易水寒回憶起來,仰頭望著葳蕤繁密的梨花,“那樣的笑容,我擁有不了。”
漣漪聽的漫不經心,敷衍說:“您過譽了。”然後低頭把梨花包收入懷中。
易水寒突然抓住漣漪的手,漣漪想也沒想便激烈掙紮,使得帕子裏的梨花灑了一地,漣漪大怒說:“易水寒!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讓容璧痛苦。”易水寒的眼染上血色,拽著漣漪靠近自己懷裏說,“洪都王妃死後,洪都王最喜歡呆的地方就是這片梨園了,因為這裏滿是他們的回憶。”
漣漪知道易水寒憎恨容璧的症結,無非就是容璧殺了洪都王,還阻擋了他青雲直上的路,這裏又是洪都王府,自然會勾起易水寒對洪都王的眷念和對容璧的殺意,漣漪便冷笑說:“洪都王在天之靈正看著你呢。”
易水寒從來不信那些神靈,於是冷笑捏著漣漪的下巴說:“我倒真想讓他看著我,然後狠狠罵我一頓。”
漣漪卻發覺她十分冷靜,冷靜到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她伸手緩緩掰開易水寒捏在自己下巴上的手,問:“難倒你不曾夢到他嗎?”
易水寒微微一愣,但很快就冷靜過來,說:“漣漪公主,你是想轉移我的注意力嗎?”
漣漪搖頭,默默計算著自己現在的處境,修竹就在城外,趕來救自己很快,就算修竹不來,她也有能力自救,易水寒的武力並不高,武器是長槍更適合遠攻,不然也不會被墨契毆打卻不回一擊,而自己是暗器,趁他輕視自己時出其不意發出攻擊,易水寒也隻有束手投降的命。
“那你現在在想什麽?等人救你嗎?”易水寒伸手撫上漣漪的臉,肌膚相觸,是冰涼的感覺,自己粗糲的手指在漣漪纖細的脖頸遊弋,“公主若不想要名聲,便喚人來救吧。”
“我自然想要名聲。”漣漪一邊說一邊推開了易水寒的手,言笑晏晏道,“所以望易大人放過小女子,不然我……”
“不然什麽?”易水寒起了興致,漣漪不再推拒易水寒的懷抱,反而張開手臂摟住他的脖子,易水寒反倒有些愣,聞著漣漪身上傳來的陣陣馨香,和冬日梨花的冷香不同,漣漪身上的香帶著溫度,如夏季暖風,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感受。
“這刀見血封喉,你是知道的吧。”漣漪突然冷冷說,易水寒便覺得咽喉處一涼,漣漪正捏著薄薄的刀片抵在他的喉間。
怪不得,怪不得漣漪笑著把他的手從她脖子上推開,原來是怕自己掐住她的脖子,就因她有攻擊他咽喉的打算。
易水寒冷哼放手,漣漪竟乘自己失態時出手,可見她一直提防著自己的,容璧果然好眼光,這便是他選擇漣漪的原因吧。
見易水寒放手,漣漪也不管什麽梨花了,甩袖便走,易水寒轉身幽幽的盯著漣漪的背影看,心中翻湧無數毒計。
灑落一地的梨花很快便被落雪掩埋,漣漪加快了步伐,身體發虛,剛剛十分冷靜,現在有些後怕,易水寒剛剛似乎是真的想玷汙她,若這種事情真的發生了,她作為女子隻能打碎牙齒吞進肚子裏,就算殺了易水寒也沒有什麽用,更何況易水寒在天高皇帝遠的劍閣城!
以後,一定要離易水寒遠些,不管發生什麽事情!漣漪咬牙想。
在洪都王府耽擱了一會兒,雪便下大了,路上幾乎看不見什麽行人,漣漪站在城門口發呆,城外更是萬徑人蹤滅,修竹此刻不知在何處避雪。
漣漪不知去哪兒找修竹,便守在城門口等,理了理衣襟和發髻,確定修竹發現不了她的異樣,恰巧修竹就從茫茫白雪中走來,青色的衣袍在漫天的白雪中顯得更加單薄清冷,漣漪便迎上去,為修竹撣了撣衣襟,問:“這麽冷的天,有什麽要緊的事情要出城?”
修竹從袖中拿出一束開著白色花朵的青草,漣漪笑問:“這是什麽?”
“清火的藥材,研磨了熬藥最好不過。”修竹把藥材遞到漣漪手裏,再拿過漣漪臂彎裏的鬥篷,一邊穿一邊說,“我並不冷,下回不必特意為我送衣。”
漣漪拿著那一束藥草,心裏湧出陣陣暖流,笑著回複:“你也不必特意為我去城外采藥,城裏的大夫會為我開藥的。”
“那不一樣。”這草藥是我的心意,並且非尋常的草藥,是白頭穀內最寒冷幽深的地方長出的奇藥,有祛毒的功效,修竹心想。
“有什麽不一樣的。”漣漪聽了怪道,修竹隻笑笑不語,然後拉著漣漪的手向城內走,一邊走一邊問:“漪兒,你什麽時候回京城?”
漣漪搖頭說:“還不清楚,等情勢明朗下來我再走,畢竟我在這兒,百姓們也會安心點。”
“容璧沒有催你回去嗎?”修竹疑惑問,這兒這般混亂,容璧竟然能夠放任漣漪在這兒不管?
漣漪繼續搖頭說:“沒有,因為京城現在也發了瘟疫,雖說病情不險峻,但還是不如劍閣城安全,而且,他知道你在我身邊。”
修竹點頭,麵色卻有些不好,因為容璧答應了他要照顧好漣漪,如今卻自身都不保,這讓修竹開始動搖,把漣漪占時留在容璧身邊真的是最好的選擇嗎?
修竹不由問漣漪:“漪兒,如今你們陳國這麽混亂,不如和我去妖界躲一躲?等一切塵埃落定時我再送你回來?”
漣漪立刻搖頭說:“妖界的時間可比不得人間,我在你們哪兒呆一會兒人間說不定就天翻地覆了,還不如叫如意留在我身邊保護我,你好去做你的正事。”
你不就是我的正事,修竹在心裏默默回答,權衡片刻後還是答應說:“好,等我回去了,我便叫如意來保護你。”
“那你什麽時候回去呢?”漣漪歪頭好奇問,“你們妖界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竟需要你出手。”
“三日。”修竹避而不答另一個問題,而是停止行走,漣漪便也止步,修竹伸手撫了撫漣漪發髻上的梨花枝椏說:“漪兒戴梨花也很美。”
漣漪抬手摸著發髻上的梨花,這才想起易水寒為自己簪了一支梨花,強行壓下的不好回憶又湧起,漣漪擺手說:“修竹,我有些冷了,回去吧。”
修竹沒有法力使漣漪暖和,隻能拉著漣漪回到鎮遠侯府,容鈺正守在門口等著漣漪他們,見他們遲遲歸來便抱怨說:“這麽大的雪還不知道早些回來,漣漪你看你的臉都凍的發白了,袖爐涼了是不是?給我,我給你換一個。”
漣漪連忙掏袖子,掏了兩下立刻想起她把袖爐給易水寒了,依易水寒的做派,袖爐他絕對不會丟,因為那白玉蓮花耳墜都還在。
但漣漪很快就收拾好情緒,淡定說:“剛剛和易水寒一同賞梨花,見他穿的單薄我便把袖爐給他了。”
容鈺瞥見漣漪發髻上的梨花,沒多想便拉著漣漪修竹進屋烤火,天色也漸漸暗了,冬日的白晝總是很短,恰巧京城傳來信件,容鈺和漣漪立即拆了,信裏說安樂侯梁子塵研製出了控製瘟疫蔓延的藥,但那些已經患病之人卻還是沒有醫治之法,隻能繼續等待梁子塵的好消息。
“梁子塵果然不同凡響!”容鈺欣喜說,“有梁子塵在,我們不必再害怕獫狁的毒了。”
漣漪點頭,正要說些什麽時墨契也歡快的跑進房內說:“鈺兒,大喜事!梁子塵研製出了控製瘟疫的藥物!”
見漣漪也在房內,墨契便稍稍收斂了些,笑著說:“這回獫狁他們沒什麽法子了吧!”
“還是小心為上。”漣漪見天色已晚,墨契又回來了,她和修竹留在這裏也不方便,便說,“鎮遠侯好生歇息,劍閣城如今就靠你堅守了。”
“公主,我定會守住的!”墨契立直嚴肅說,容鈺便在一旁打趣說:“公主是叫你保護好身體才能更好的守住著劍閣城。”
“我身體好著呢,以一當百都沒問題。”墨契摸著容鈺的肚子說,“反倒是你,懷著孩子還到處亂跑,瘟疫爆發了也不知躲躲反而衝在我前頭,你知道我多擔心嗎?”
漣漪見他們卿卿我我,無視她和修竹許久,便拉著修竹一同出了房門。
雪依舊在下,皎皎夜空中有孤月一輪,月色如霜,綿延積雪看不見邊。
修竹突然說:“漪兒,你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