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青驄馬鳴
日暮黃昏,街上的行人漸漸稀少,而勞碌了一天的兩人終於可以休息一下了,容璧靠著牆坐下,用手背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對漣漪說:“阿漣,想買些什麽嗎?”
漣漪一枚一枚的數著賺來的銅錢,裝錢的布袋子越來越重,漣漪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大,數完之後,漣漪學著容璧席地而坐,把布袋子遞給容璧說:“想要把門修一修,然後買個蚊帳,晚上很多蚊子會咬人。”
容璧立刻握住漣漪的手,然後把長袖拉上去,見上麵還是白白淨淨的,沒有紅腫的痕跡才放了心,說:“好,我們現在就去買蚊帳。”
漣漪笑著問:“你是不是覺得我會用自己喂飽蚊子,讓它們不來咬你啊?”
容璧捏了捏漣漪的臉,然後摟過漣漪的肩膀說:“是啊,我怕你那麽笨。”
“你才笨!”漣漪用力掐容璧的腰,賭氣說,“就該讓蚊子咬死你!”
容璧愁眉苦臉,淒苦的說:“阿漣,疼,你竟舍得……”
漣漪這才鬆了手,依偎在容璧懷裏說:“我舍不得。”
容璧搭在漣漪肩上的手捏住一縷發絲,笑著說:“我就知道,你舍不得,還有,你到底是怎麽做到讓蚊子不咬我的?”
“也沒什麽難得,就是一晚上不睡覺罷了,再說,這裏人生地不熟的,我怕晚上出什麽意外。”漣漪也笑著說,似乎連著好幾晚不睡覺並非難事,容璧纏繞漣漪發絲的手卻頓了頓。
容璧知道此刻說什麽都是多餘,於是拉著漣漪站起來,說:“走吧,先去買蚊帳,然後再好好吃一頓,想吃什麽?”
漣漪搖頭說:“這裏並沒有酒樓一類的,我們隻能用金幣交換食材,然後自己做。”
容璧聽了,立刻擼起袖子說:“是時候大顯身手了,想不想吃我做的菜?”
漣漪立刻點頭,眼中都泛著光,容璧便知道漣漪這幾日吃的十分不好,於是用金幣和周圍的居民換了許多食材和柴火,然後親自上陣,在廚房裏大顯神通。
容璧先是把菜洗,漣漪不好幹看著,想要幫忙,容璧卻阻攔說:“還是我來吧,你坐在一旁等著吃就行了。”
漣漪搖頭,盡自己所能,學著洗菜,容璧知道攔不住漣漪,便接過漣漪洗好的菜細細切好,那刀功讓漣漪歎服,容璧不僅會用刀防禦,會用刀雕刻小玩意,還會用刀切菜,刀功比她一個女子還要好上十分。
漣漪不由慶幸,這樣的男子,竟然會愛上自己。
切好菜之後,容璧把易燃的幹草點著,放入灶中,然後把耐燒的木柴放入其中,漣漪看容璧做的十分自然流暢,便好奇問:“容璧,你曾燒過火嗎?”
容璧搖頭,說:“沒有,但看過,也不難學。”
漣漪便仔仔細細看容璧燒火,火燒旺之後鍋也燒熱了,再把油倒進鍋裏,不一會兒,鍋裏騰起了油煙,發出“嗞嗞”的聲響。
容璧便把菜倒入鍋裏上下翻炒,動作快速,讓漣漪覺得眼花繚亂,很快一道色香味俱全的菜就做好了,漣漪立刻把洗好的盤子遞給容璧,容璧接過,裝盤,再遞給漣漪,漣漪不由深吸氣,聞著讓人食指大動的香氣,默默吞咽口水。
容璧繼續做下一盤菜,知道漣漪餓了,便說:“餓了就先吃吧,不用等我。”
漣漪也不忸怩,夾起菜就往嘴裏塞,然後還塞給正在做菜的容璧吃,容璧咬了一口,笑著說:“還讓不讓我安心做菜了?乖乖過去自己吃,不然下幾盤菜都要毀掉。”
漣漪嘟嘟嘴,哦了一下就真的坐在一旁吃起獨食了,看著容璧做的汗流浹背,還不時去添柴,漣漪不好再繼續一個人吃,便做到灶台邊,給灶裏扇風,讓火勢更旺一些。
第一次扇火的漣漪覺得挺好玩的,便拚命的打著蒲扇,看著火勢越扇越大,而灰也撲騰的飛,落在漣漪的發上、臉上,漣漪的臉立刻變得灰不溜秋的。
容璧見漣漪扇風扇的歡騰,也不打算製止了,笑著看漣漪的臉越來越黑,汗珠攜滾著飛灰落下,在漣漪灰灰的臉上留下一道白痕。
“阿漣,加柴。”容璧突然說。
漣漪把買來的柴火丟進灶中, 然後又開始拚命的扇,容璧立刻製止說:“別扇了,再扇火就滅了。”
漣漪便停止扇風,用手背擦了擦快要落到眼裏的汗水,原本就黑眉烏嘴的臉立刻變得慘不忍睹,容璧不禁哈哈大笑說:“阿漣,快去洗把臉吧,洗完就差不多可以吃飯了。”
聽容璧這麽說,漣漪便用手指抹了抹臉,白嫩的手指上有烏黑一塊,漣漪立刻紅了臉,但好在臉上布滿黑灰,看不到她赧然的樣子,她立刻丟了蒲扇,走到院子裏洗臉。
等漣漪洗好時,容璧也把菜做好了,為漣漪添好飯,再把筷子遞給漣漪說:“嚐嚐。”
漣漪瞪了容璧一眼,然後夾起一口蔬菜塞在嘴裏,惡狠狠的咀嚼著,容璧也不怕漣漪要殺人的眼光,看著漣漪一邊吃,一邊問:“是我做的好吃還是墨歌做的好吃?”
“歌兒。”漣漪想也沒想就說,隻是吃完嘴裏的又開始夾桌上的。
容璧知道漣漪故意這樣說,便把桌上的菜都夾進漣漪碗裏,說:“慢些吃,我不和你搶。”
漣漪又瞪著容璧,說:“我吃相很難看嗎?”
“不會。”容璧也咬進一口蔬菜,一邊吃一邊說,“比我好看。”
漣漪這才滿意的笑了,繼續吃飯,原本粗茶淡飯都因容璧醒來而變得不一樣,在嘴裏化成甜,一直融入脾胃,在心底綻開了花。
兩人吃完飯之後又一同洗碗洗鍋,直到日光全部消退,天地都籠上夜色時,這一餐飯才算真正結束。
漣漪摸著因飽而微微鼓起的肚子,不停走動消食,即使吃的有些撐,但還是比前幾日餓著要強上許多。
可漣漪還沒舒坦一會兒,就想起她放在湖邊的衣裳還沒洗,漣漪立刻說:“我衣裳還沒洗呢,放在湖邊有可能會被湖水帶走,我去洗衣裳了。”
容璧卻攔著漣漪說:“明日買新的,這些粗布衣服你穿著也不舒服。”
漣漪知道容璧有能力把花出去的都賺回來,便不再糾結於衣裳,而是開始糾結床鋪,因為這間房屋隻有一張床榻,容璧也隻買了一個蚊帳,蚊帳已經被容璧掛上床的四角,他正站在床邊,鎮定的說:“睡吧,時候不早了。”
漣漪想起前幾日她都與容璧同榻而眠,就連衣服都替他換過了,如今再羞澀也沒有什麽意義,便大大方方的上了床,躺在內側,看著容璧和衣躺在她身側,月色從門上的破洞漏進屋內,容璧的側臉輪廓清晰。
看著容璧藏在月光下的左臉頰,漣漪不禁記起容璧左眼旁的十字傷疤,不由開口道:“容璧。”
“嗯?”容璧偏頭,看著漣漪說,“怎麽了?”
漣漪也不知道想說什麽,隻是想叫一叫容璧而已,叫叫他,聽他的回答,讓自己安心。
漣漪看著容璧融在月色裏的臉龐,兩人相視無言,遠處傳來幾聲馬的嘶鳴,拴在院中的青驄馬也立刻鳴了一聲,容璧和漣漪立刻警覺,一同坐起來,看著門外,等著不速之客的到來。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馬蹄聲漸漸逼近,變得清晰可聞,有兩匹馬,馬的速度極快,絕非普通人能夠駕馭的了的。
容璧立刻起身,抽出袖中的玉骨扇,然後遞給漣漪幾片刀片,說:“若有危險,你找機會騎上青驄馬離開,不用管我。”
漣漪表麵答應著,心中卻不認可,也仔細聽著門外的動靜,心中隱隱猜出是誰向這裏趕了。
終於,兩匹馬在院裏停下,然後是一個輕盈的人翻身下馬的落地聲,其次就是一個略顯笨拙的人的落地聲,漣漪猜測,後麵那人極有可能是梁子塵。
果然,門外傳來梁子塵的聲音,他說:“出來吧,我的青驄馬已經告訴我你們在這兒了。”
容璧這才緩緩收起玉骨扇,但依舊把漣漪擋在身後說:“不許出來,知不知道?”
漣漪點頭,可梁子塵的聲音卻又傳來,說:“兩個人都出來,容璧,漣漪。”
漣漪無奈,容璧也沒辦法,隻能讓漣漪跟在自己身後,打開門。
門外有兩道人影,卻有三個人,搗藥摟著梁子塵,而另一個人見到容璧立刻跪下說:“屬下來遲,望丞相恕罪。”
“起來。”容璧示意那人起來,說,“你求安樂侯來找我的?”
“是,屬下無能,隻能求安樂侯確定您的位置,屬下該死!”那人的頭低的深深的,顯得極為自責,漣漪記得他是容璧的小廝,上次還被如意耍弄過。
容璧揮手,說:“無妨……”還沒說完,站在一旁的梁子塵卻沒有耐心繼續聽他們對話了,打斷說:“你們還要廢話多久?”
漣漪立刻上前安撫梁子塵說:“謝安樂侯大恩大德,若我們逃過此劫,必重謝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