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扺掌而談
“確實符合你的行為。”陛犴笑著說,“她現在還活著?”
“當然。”梁子塵摩挲著眼上的錦帕,笑問,“想不想看看她現在的模樣?”
“這是自然,想看看你的手段多麽惡毒。”陛犴猜測,梁子塵變成如今這個樣子,必然是因為那個女人。
梁子塵便抬起手,揚起臉,對陛犴傲然說:“去把我的輪椅搬來,然後扶我上去。”
陛犴上下打量了梁子塵一眼,然後攬住梁子塵,把他橫抱起來,梁子塵立刻掙紮說:“誰許你抱我了!放手放手!”
“真放手?”陛犴詢問說,“摔死了怎麽辦?”
梁子塵立刻轉口說:“放我下來,我要坐輪椅!”
“輪椅被你壓壞了。”陛犴瞎說道,梁子塵不信,質疑說:“為何我沒聽到木頭斷裂的聲音,還有,府內還有備用的輪椅。”
陛犴聽梁子塵這樣不開竅,於是手一鬆,梁子塵就啪的一聲落在地上,屁股先著地,梁子塵呆了好一會兒才哭道:“陛犴你個妖孽,你竟然敢放手!”
陛犴蹲下,無奈說:“不好意思,聽說府內還有輪椅,就不想抱你了,一不小心就鬆了手。”
梁子塵用手撐地翻了個身,屁股火辣辣的疼,看樣子,這幾日都坐不了輪椅了,梁子塵便惡狠狠對陛犴吼道:“你滾!滾遠些!”
陛犴依舊蹲在一旁,用憐惜的語氣說:“我傷了你,怎麽好意思就這樣隨隨便便走了呢?不如這樣,我為你上藥,權當賠罪。”
“滾!”梁子塵捂住屁股,臉上有可疑的紅暈,然後大喊說,“來人啊,給我把他拖出去!”
聽到呼喚的護衛立刻從四麵八方湧出來,刀劍指在陛犴的四周,陛犴眯了眯眼,笑說:“沒想到啊,一個小小的安樂侯府就有這麽好的防衛。”
“滾吧。”梁子塵抬起手,立刻有人扶起梁子塵雙臂,讓梁子塵艱難的站起來,而陛犴依舊蹲著,梁子塵便居高臨下說,“饒你不死,還不快謝恩然後自己滾?”
陛犴無奈,站起來苦笑,刀劍立刻上移,對著他的心髒,陛犴向梁子塵走近一步,刀劍也立刻移動,不敢真傷了獫狁王。
陛犴又向梁子塵走近一步,梁子塵怒道:“你再動一下,我就在你臉上劃上一刀!”
陛犴停下,對著梁子塵幽幽說:“子塵,我沒想到你竟有這麽恨的心,枉我對你一片深情。”
梁子塵呆住,周圍的護衛也呆住,陛犴立刻推開身前的刀劍,一把抓住梁子塵的脖子,轉身對那些護衛說:“還想留你們侯爺的命就立刻滾!”
梁子塵離了護衛的托舉,隻能依靠陛犴握住自己脖子的手立在地上,連呼吸都困難,立刻揮手,示意他們都離開。
護衛們麵麵相覷,最後還是快速消失,陛犴這才用另一手摟住梁子塵的腰,讓他貼著自己站好,但還是不鬆開捏著梁子塵脖子的手。
梁子塵的仰頭看陛犴,眼神被錦帕遮蓋 看不到,但可以看到他不斷磨動的下頜,陛犴便笑說:“又想咬我?我勸你死了這個心,不然我就摔死你。”
梁子塵便停了磨動牙齒,一張緊繃的臉正對陛犴,陛犴笑著說:“可惜,你的眼神再有殺傷力我也看不到。”
梁子塵立刻拉下眼上的錦帕,讓混濁的雙眼對著陛犴,眼中還帶淚水,似乎剛剛那一摔傷的不輕,水彎眉緊緊蹙起,在眉心留下一道紋路,和頭頂的美人尖處在同一條線上。
陛犴細細打量著梁子塵的臉,一點也不覺得梁子塵混濁的雙眼惡心,甚至有著異樣的美感,所以一直盯著梁子塵的眉眼看。
梁子塵狠狠瞪著陛犴,陛犴卻沒有半點反應,眼神甚至一直在自己臉上流連,讓梁子塵又升起一股無名怒火,惡狠狠說:“看什麽看,老子又不是女人!”
“確實不是,比不得我和漣漪公主。”陛犴幽幽說,“不知男人是何種滋味。”
梁子塵立刻僵直了背脊,剛想大喊,陛犴就掐了掐他的脖子說:“閉嘴,想活命就回答我的問題。”
梁子塵聽出陛犴話中內涵,冷笑說:“你的目的終於說出來了啊,想要陳國的土地?”
“別和我說什麽你忠貞愛國,天底下,最不在意這些東西的就隻有你梁子塵了。”陛犴抓住梁子塵脖子的手向下移,放在梁子塵背後,問,“赤嚳謀反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梁子塵也不敷衍,全盤托出: “不多也不少,之前他借助我南風閣的力量,一切我都知道,之後赤嚳會怎麽做,誰知道呢?”
“那如今你是在幫墨家嗎?”陛犴好奇,“你到底怎麽想的,難不成想兩頭討好?”
“嗬,我討好他們?”梁子塵冷笑說,“我愛做什麽做什麽,由得你管嗎?”
陛犴突然拉起錦帕,勒在梁子塵的嘴上,說:“真討厭你這張嘴。”
梁子塵用手扯開嘴上的錦帕說:“你還留在梁府做什麽?我對你並沒有什麽用處。”
“無聊罷了。”陛犴再次橫抱起梁子塵說,“說好了去看看那個女人,怎麽走?”
梁子塵這次沒有再抗拒了,雙手環在胸前,就當是搗藥摟著他,指揮陛犴向何處走。
在七拐八拐之後,陛犴終於來到一個小屋子前,門口的幾個婆子見了梁子塵便跪下說:“拜見侯爺。”
梁子塵問:“她怎麽樣?”
“還是每日都鬧,嘴裏說胡話。”
陛犴摟著梁子塵走到窗邊,便看到一個瘋女人不停的拍打著床上的兩個男子說:“醒來啊!快醒來啊!”
陛犴低頭問梁子塵:“那兩人是誰?”
“我弟弟。”梁子塵冷笑說,“我把他們弄成活死人了。”
陛犴饒有趣味的看了梁子塵兩眼,然後繼續看房內,瘋女人拍打了好一陣子,見沒有任何反應又開始扇自己的臉,說:“我快醒來!快醒來!”
房內傳來啪啪啪的打臉聲,一聲比一聲響,梁子塵的笑容也就越大些,說:“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來這裏看他們,心情就會好上許多。”
“夠惡毒。”陛犴笑著說,“但我喜歡。”
“彼此彼此。”梁子塵繼續聽房內的動靜,女人在打了自己幾十下也沒有反應之後,就停止了自虐,而是撫弄著床上的兩人說:“兒啊,疼不疼,娘剛剛不該打你們的。”
梁子塵哼了一下,然後拉了拉陛犴的衣襟說:“走吧,也沒有什麽好看的了,過會兒,她又要開始打人了。”
陛犴也覺得沒什麽好看的,就抱著梁子塵向回走,一邊走一邊問:“他們對你做了什麽?”
“我的腿。”梁子塵言簡意賅。
“那眼睛呢?”陛犴好奇問。
“也有他們的原因。”梁子塵不願再談這個話題,於是說,“你什麽時候走?”
“舍不得?”陛犴調笑說,“你舍不得我就晚些回去。”
“不必了,你早些回去吧。”梁子塵不留麵子,趕著陛犴離開。
“明日清晨便走。”
梁子塵驚訝,他還以為陛犴會繼續賴著不走,陛犴果斷的離去讓他有些不太啊適應,便諷刺說:“我還以為你的臉皮還能厚到多住幾日。”
“若是舍不得,和我一同走便是。”陛犴繞過藥園,常有貓兒跑到他腳邊蹭一下,陛犴卻不搭理。
梁子塵懶得理陛犴,陛犴又說:“你若不願意,我打進京城也是一樣的,你說,好不好?”
“也要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了。”梁子塵不信陛犴能夠隨隨便便就攻入皇城,一點也不掩飾心中的不屑。
“為了你和漣漪兩個美人,也要攻到這裏才行啊。”陛犴又半開玩笑的說,向梁子塵的房間走去。
梁子塵哼了一聲,然後細細聽周圍的聲音,有許多貓叫的聲音,便知道自己的房間快到了,於是說:“你放我下來吧,我叫搗藥送我回去。”
“明日我就走了,你不與我徹夜長談一番?”陛犴又開始提第一日見麵說的話,梁子塵於是開喉喊道:“搗藥,扶我回房。”
搗藥打開門就看到陛犴摟著梁子塵跨進房內,說:“今晚我和你家侯爺扺掌而談,你可以走了。”
搗藥懷疑的看了梁子塵兩眼,見梁子塵沒有反對就信了梁子塵的話,為他們關上門就離去。
陛犴這才鬆開抵在梁子塵脖子後麵的手,讓梁子塵趴在床上,自己坐在踏腳上說:“來談談你的曾經吧。”
“為何不是你先來?”梁子塵反問說,反正也不能把陛犴趕出房間,就隻能陪他說話了。
“我的?也沒什麽好說的。”陛犴想了想,說,“無非就是什麽天之驕子,天姿聰慧,天縱奇才一類的詞加在我身上。”
梁子塵無語,還有這樣自戀的一個人,也不信陛犴的曾經一直這樣一帆風順,便問:“就沒遇到什麽挫折?”
“挫折自然也有,在很小的時候。”陛犴臉上沒有半點憂傷,平鋪直敘說,“我們獫狁被你們陳國的武帝打個七零八碎,我就隨我父王飄蕩了一陣子,最後在獫狁一部安居。”
“再後來呢?”
“家人都死了,就剩我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