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辛酸不堪
啊,就像突然驚醒,已經過了這麽多年了啊,他從一個隻能隱藏在陰暗角落的失意少年,成了現在萬人之上的帝王。
期間的心酸不堪,再也沒有人敢提起,隻是,偶爾不經意想起,還是會讓他覺得不舒坦。
因為有一個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著光芒的弟弟,而被人遺忘在角落,那時候的他,多麽希望有一個人認可他。
所以,當他聽到墨家小姐想要嫁給他的時候,他是多麽欣喜若狂,以為墨家的小姐慧眼如炬,能夠發現他故意隱藏而鮮為人知的發光點。
他早就聽過墨家大小姐墨嬌的故事了,墨家給她起名就是希望她不要嬌氣,她確實不嬌氣,卻蠻橫的很,所以墨家的人都叫她的小名,阿蠻。
阿蠻,是個奇特的姑娘,她去過劍閣城,殺過敵,回京之後便守在深閨,等著嫁人相夫教子,他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女子,會選擇他作為夫君。
他隻當他的妻子阿蠻,慧眼獨具,相信他的夫君有能力,所以敢用一生的幸福押寶,賭他會有成就。
所以,當墨嬌說出她的夫君應當是萬萬人之上的大英雄時,他隻是微微一愣,很快就答應了,因為他一定會成為帝王,不負她的信任。
很快,在墨家的幫助下,他登上了皇位,墨嬌自然而然的成了皇後,並且改名為墨皎,他和她相敬如賓,他敬重她,敬重他那智慧手段不低於男子的妻子。
他們的孩子在婚後第二年就出生了,他給孩子起名赤瀲,意思是浩大的水勢,上善若水,以柔克剛,可見他對這個孩子的期望。
即使墨皎沒有提議,他還是在赤瀲百日的時候下旨封他為太子,也隻有他的嫡長子能夠成為太子,因為,他不想再重蹈覆轍。
他也是嫡長子,在母後去世之後,再無地位可言,況且,給赤瀲太子的位置,是對墨皎的一種承諾和安慰。
對於他的行為,墨皎很滿意,但對他的態度依舊是不冷不熱,甚至從來沒有為他爭風吃醋過,因為墨皎已經完全把控了後宮,這後宮裏,沒有任何一個女子能夠懷上龍種,除了她。
他沒有阻止墨皇後的行為,因為他根本就不在意那些女子懷上的孩子。
隻是,漸漸的,墨家的名聲越來越大,墨白是陳國最年輕的丞相,陳國全國幾乎都知道墨家,有皇後,有鎮遠侯,有丞相,卻鮮有人知皇上是誰。
成為丞相的墨白,實力已經在朝堂上盤根錯節。
他們之間的關係,越發的不像夫妻,倒像聯手之後的戰友,馬上麵臨崩盤成為對手的關係。
作為帝王的他,有著天生的多疑和敏感,正打算壓製墨家的時候,恰好,容府把容貴妃容宓送入宮中,在他登基的第二年。
容宓,他那個見麵次數屈指可數的表妹,他已不記得她的模樣,他無所謂送入宮中的女子是誰,隻要能夠對他把控朝堂有利就行。
又有一個新的花季少女要入宮,墨皎的態度依舊是無所謂的,即使那人是還沒入宮就是容貴妃的容宓,墨皎都沒有放在眼裏。
不知是想要刺激墨皎還是為何,皇上選擇以皇後的嫁娶之禮把容宓娶入皇宮,容家的人知道了,心中感激,墨家卻非常不滿。
或許,他隻是為了籠絡容家而已,與墨皎無關。
大婚當晚,他見到了他那深藏內府的表妹容宓,她已經出落的美麗大方,即使穿著豔俗無比的桃紅色貴妃正裝,臉上也是濃墨重彩的新娘妝容,但他也能夠看出她精致到讓人窒息的美麗五官 。
“容宓,阿宓。”皇上問她,“名字是取自曆史上第一美人甄宓嗎?”
“是。”容宓低著頭回答,露出頸後側白皙的肌膚。
“確實當的起這個名字。”
從此,皇上每月都會去容貴妃宮中一次,不多不少,雷打不動,即使有些月份隻進後宮兩次,一次是每月中旬例行到墨皇後宮裏,另外一次就一定是在容貴妃宮裏了。
除了每月去容貴妃宮中一次,皇上就再沒有給容貴妃旁的恩寵了,宮裏的人都隻當他是照拂容家的臉麵,才不冷落容貴妃,所以沒人會去找容貴妃的麻煩。
沒人知道,他漸漸的愛上在容貴妃宮裏舒適的感覺,每當他進容貴妃宮中的時候,容貴妃都在看書,有時候是靠在榻上,有時候是坐在花壇上,有些時候是靠在窗邊,但無一例外,那些畫麵都幹淨純美到讓他不忍心去打破。
“容宓,阿宓。”皇上這樣喚她。
聽到皇上呼喚,容宓立刻抬起頭,臉上立刻揚起笑容,但很快又低下頭,柔情無限的說:“皇上。”
皇上走上前,把容宓擁在懷中,問:“今日看的是什麽書?”
“《樂府詩集》。”
皇上把書從容宓手裏奪過,翻開一看,便看到折了邊的白石郎曲,“積石如玉,列鬆如翠。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皇上笑問:“在你眼裏,可有男子算得上世無其二?”
容宓抬眸, 雙眼真摯的固執,說:“皇上,也唯有皇上。”
他笑而不語,沒有作答。
此後,他依舊是每月去容宓宮中一次,他不去她宮裏的時候,她風輕雲淡的笑著,他去的時候,她也是風輕雲淡的笑,但那笑到了眉彎,到了眼底,他看得出。
容宓很安靜,不會唧唧歪歪的說個不停,讓皇上不安躁動的的心能夠放鬆一刻, 偶爾,她會念幾句詩詞:“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
皇上知道,容宓愛上了他。
他用過很多手段,算計別人的真情卻從來不付出半點真心,讓後宮中的女子為他癡狂,成為他掌控朝堂的工具,他也想過,把容宓變成工具。
隻是,他不知道怎麽把與世無爭的她給推出去,讓她成為墨家和容家爭鋒相對的導火索,更何況,他竟舍不得,舍不得她幹淨的眉彎中,染上憂傷、悲憤還有怨恨。
沒過多久,在他想方設法打探了一年的消息之後,他終於知道墨皎為何會對他不冷不熱了,因為墨皎愛的不是他,而是他一直憎恨厭惡的弟弟,洪都王。
他覺得蒙受了奇恥大辱,洪都王不在意的墨皎,他卻視若珍寶,慎之又慎,揣摩她的心思,卻沒有得到她半點關心,多麽可笑?這是怎樣的恥辱?
洪都王不喜歡墨皎,甚至都不記得那個和他隻有一麵之緣的女子,但墨皎卻深深的、癡狂的愛上了他,脫下了戰袍,換上了紅妝,隻為他回京城時,給他一個驚喜,讓他把她娶回家。
隻是,當洪都王回來時,他身旁卻站著另一個女子,當墨皎知道洪都王娶了梁家的姑娘之後,由愛生恨,發誓要讓洪都王後悔,後悔他娶了一個沒用的女子而放棄了她。
所以,墨皎選擇了他這個不受重視的大皇子,多麽嘲諷,他還以為是墨皎慧眼識珠,覺得他前途不可限量,才選擇了他。
洪都王忽視不在意的女人,迫不得已選擇了他,幫他奪了天下,多麽諷刺。
那月,皇上去了容貴妃宮中兩次,讓後宮掀起了軒然大波,所有女人都以為在後宮中沉寂了一年的容貴妃快要發達了。
那晚,他問容宓:“你覺得,朕配不配擁有這皇位?配不配坐擁天下?”
容宓見皇上一臉頹靡落魄,慌亂的拉住皇上的雙臂,說:“皇上,您作何如此問?您配不配,並不是妾身能夠說的,而要問百姓覺得您配不配。”
“是啊,是要問百姓,朕配不配。”皇上收拾好心情,問容宓,“陪朕出宮嗎?”
“好。” 容宓點頭答應。
在宮外,皇上聽到了許多他從來沒有聽過的讚揚,雖然隻是夾帶在洪都王和鎮遠侯之間的隻言片語。
“鎮遠侯疏通了泌水河的洪水。”
“洪都王又成功攔截了獫狁的突襲,可惜他沒當上皇帝。”
“不必可惜,如今的新皇雖說沒有先皇那麽有魄力,卻足夠體恤百姓,也算是盡心盡力為國家了。”
“應該,是個好皇帝吧。”
容宓笑著拉著皇上的手,皇上低頭看著容宓無雙的眉眼,也緊緊握著容宓的手。
皇上那晚沒有回宮,和容宓寄住在平民百姓家,第二日,皇上沒有早朝。
皇上一月去容貴妃宮中兩次,還為她誤了早朝,這點八卦已經足夠讓後宮的女子瘋狂,她們開始想方設法的陷害容貴妃,哪點小伎倆,墨皎不可能看不出來,可墨皎還是由著她們陷害容宓。
容宓被陷害過後,也從來不向皇上訴苦,總是安安靜靜的呆在她的寢宮,等著皇上每月一次的寵幸。
在被折磨了兩個月之後的容宓,終於忍受不住暈倒過去,身下流出鮮紅的血。
無暇顧及後宮的皇上很快聞訊趕來,見到容宓慘白的臉,還有太醫期期艾艾的神色,心如刀絞,瞬間爆發:“她若出事,拿整個太醫院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