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我不信命
“易瀟瀟?”漣漪重複一遍,但並沒有此人的印象,便問道,“她是誰?”
“本應死了的易家大小姐,易水寒的姐姐,易瀟瀟。”容璧的眉頭緊皺。
漣漪恍然大悟,原來風蕭蕭真的是易水寒的血親,怪不得那麽相像,可她為什麽要隱姓埋名入皇宮呢?
漣漪於是問:“她怎麽進宮了?”
容璧搖頭說:“不清楚,但她對皇上解釋說,她是陰差陽錯無奈逼入宮中,並非她心甘情願、有目的性得想要入宮。”
漣漪哦了一聲,然後就不說話了,容璧繼續說:“我父親覺得易瀟瀟留不得,可皇上執意護著易瀟瀟,我父親也奈何不得,阿漣,你不覺得易瀟瀟很可疑嗎?”
漣漪沉思了一陣子,然後說:“我不知道……”
“罷了,你也不必知道。”容璧安撫漣漪說,“易瀟瀟的請求你不必管,交給我便是了。”
漣漪點頭,笑道:“那我去東宮了,你好好休息一下吧,眼底都青黑一片了。”
“等麵具做好便去,快了。”容璧把刻刀收在一旁,開始為麵具描繪圖案。
漣漪看了容璧幾眼,然後離開容府上了馬車,畫麵移動,水麵有些模糊。
顏淵見沒什麽有趣的,便轉頭看修竹,修竹已經睜開了眼睛,也盯著水麵看,顏淵笑道:“怎麽又看了。”
修竹抬眸看顏淵,然後又低下頭看水麵,動作連起來就像是白了顏淵一眼。
顏淵剛想說話,水中傳出漣漪的聲音:“歌兒。”
顏淵立刻轉頭看向水麵,水麵中那個少女有一雙靈動的大眼睛,似乎有萬千情緒在其中。
“阿漣,今日我學會做點心了,你快來嚐嚐。”墨歌看到漣漪喚她,便開心的揮舞著手臂,漣漪提起裙邊跑向墨歌,靈動異常。
顏淵驚訝於這樣活潑的漣漪,更為漣漪能夠和墨歌和平相處而驚奇,即使他並沒有多麽接觸漣漪,可也知道漣漪是多麽介意墨歌奪走了赤嚳。
當初墨歌在天界和帝嚳相遇,兩人墮入愛河,但仙妖戀為天道不容,天雷要懲罰他們,卻被漣漪強行以自身引去天雷,讓帝嚳和墨歌逃過天劫一場,可也讓帝嚳和墨歌之間的感情壓上了承重的枷鎖。
她的命。
漣漪多麽聰明,若帝嚳被天雷劈中,雖沒有性命之憂,卻難逃活罪,抽仙骨,拔仙根,去仙籍,天界是一定不會輕饒帝嚳,帝嚳墮入輪回,再無成神的希望。
而墨歌是妖,天雷劈過了也就劈過了,痊愈之後她可以去人間找帝嚳,可以無所顧忌的去陪帝嚳,生生世世,永永遠遠,可漣漪卻不一樣,她是仙,不能隨意下凡,所以若帝嚳成了凡人,她便永遠輸給墨歌了。
所以漣漪才會聰明的為帝嚳承受天雷,讓墨歌和帝嚳之間的感情壓在她的性命之上,讓帝嚳再也忘不了漣漪,這就是漣漪的目的,一個為情癡狂並心機深沉的女子。
可修竹就是愛上了這樣的女子。
即使修竹知道漣漪所有的不堪,可他依舊不管不顧的愛著漣漪,這樣的深情,不知值不值得。
顏淵情不自禁的歎息說:“修竹,或許不管過了多少輩子,不管每一輩子多長,你可能都得不到漣漪隻為一人柔軟的心,你要想清楚,你付出的這些,你會不後悔。”
“我想清楚了,我不後悔。”修竹平視顏淵說,“不管怎樣,都不後悔。”
顏淵搖頭淺笑,果然如此,便繼續低頭看著水麵,漣漪正和墨歌學一起學怎麽做點心,兩人臉上都有白色的麵粉,互相指著互相的臉取笑著,眉眼彎彎,巧笑嫣然。
顏淵感慨道:“沒想到,漣漪會和墨歌相處的這麽愉快,簡直不可思議。”
修竹點頭說:“我也沒想過。”
“這樣發展下去,漣漪便真的再也不在意赤嚳了,再沒有人能夠奪走漣漪,不是嗎?”顏淵笑道,真心為修竹慶幸。
修竹卻沒有說話,而是緊抿著唇,抿成一條線。
“怎麽?”顏淵奇怪,修竹一旦遇見而漣漪有關的,便換了一個人似的,就連看著修竹長大的顏淵也不懂修竹的心思。
“我隻是擔心,擔心一個人會真的奪走漪兒的心。”修竹說完,便搖頭說,“不會的。”
顏淵不知修竹說的是誰,讓修竹這般忌憚,在顏淵記憶中,修竹自小就沒有怕過任何一個人,妖皇妖後也好,天皇天後也罷,修竹一直是放肆的存在。
水中又傳來漣漪的聲音,漣漪正和一個微微隆著肚子的女子說笑,那個隆起肚子的女子樣貌遠遠不及漣漪,但整個人都洋溢著幸福和快樂,讓人不由自主的覺得她很美。
遠處走來一個黃衣男子,他快速走向漣漪他們的方向,走到有孕女子的身邊時,溫柔的說:“阿漣說了什麽事情,能把你逗的這麽開心,我也學學。”
“哥哥,你真要學?”漣漪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恩,我學。”黃衣男子依舊是溫柔的笑著,即使知道漣漪在出壞點子,也不戳穿。
漣漪摟著有孕女子的手臂笑道:“我在說哥哥小時候做的傻事呢,當然好笑啊!”
黃衣男子沒有發怒,轉身對有孕女子說:“阿漣知道的不多,若你想聽,便由我慢慢說給你聽吧。”
有孕女子紅了眼眶,然後撲在黃衣男子的懷中。
漣漪默默退出,然後轉身離開,不想打攪他們這樣美麗的時刻。
漣漪走的很慢,一步步挪動著,仔細打量暮秋的景色,臉上有溫情的笑容。
或許,漣漪並沒有他覺得的那麽心計深沉,她也隻是一個向往美好的女孩子罷了。
顏淵正走神時,修竹忽然說:“顏淵,這個女子的身世,被我改變了。”
“嗯?”顏淵不知修竹怎麽忽然來這樣一句,“什麽意思?”
“剛剛那個有孕的女子,被我改變了身世,原本歌兒的身世是青樓女子的孩子,在天界懲罰我拿洗髓露之前,我就把墨丞相的女兒,也就是這個女子,給交換了。”
修竹頓了頓,才說:“可是,也改變不了她的命運,她和歌兒一樣,還是進了東宮。”
顏淵點頭說:“改回來才好,你沒看到她現在多麽幸福快樂嗎?”
修竹點頭說:“她如今很快樂,我也就放心了,當初是我對不起她,隻顧著歌兒,沒有考慮她。”
顏淵拍了拍修竹的肩,沒有說話。
顏淵很慶幸,修竹開始懂得顧忌別人的感受,而不是隻在意自己是否舒心,人活在世,那有事事都如意的呢?
水麵中的人間已經顯現出人間黃昏時的場景,漣漪漫步在東宮內,紫薇花隨風飄落,畫麵賞心悅目。
妖界不過一瞬,而人間已經到了黃昏,若漣漪活到百歲這輩子才結束,在妖界也不過十幾年而已,所以修竹能夠等,並且要守著蓮花種子,要在漣漪轉世前塑好妖身。
若塑不好妖身,下世契約豈不是要作廢,修竹是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所以,修竹會做什麽,顏淵猜不到,但能夠確定的就是,修竹一定會做出逆天改命之事。
水中畫麵繼續快速飛逝,漣漪已經回了未央宮,正拿著光亮的飛刀對著木板投射,動作一絲不苟,專心致誌。
修竹的臉色又變的難看,因為剛剛的畫麵已經說明,漣漪的飛刀是容璧教的,而向來隻注重儀容的漣漪會廢寢忘食的學這種男兒才學的東西,可見容璧對漣漪的特別。
或許,修竹剛剛說的那個可能會奪走漣漪心的人,就是那個叫容璧的男子,顏淵猜測。
也不知過了多久,漣漪的貼身宮女含英強迫漣漪睡覺,漣漪才不得已的躺下,沒過多久便睡著了。
即使畫麵速度很快,顏淵也覺得無趣,便想要離開,離開之前瞄了水麵一眼,卻見漣漪猛地坐起,雙手揪緊胸前的衣襟,呼吸淩亂。
修竹便捏了一個訣,漣漪掌心突然發出耀眼的光芒,漣漪打開手掌,上麵浮著一朵盛開的蓮花和幾片竹葉,顏淵知道那是屬於漣漪和修竹的契約。
漣漪笑了笑,然後起身下床,隨意的披了一件衣服在身上便走到桌邊,攤開放在桌上的畫卷,撐著下巴仔細觀賞。
顏淵不過隨意一掃,便猛地驚住。
燦燦開放的赤蓮,破土而出的篁竹,臨風飛去的男子,還有那塊璧石,和修竹口中說的多麽相似!
顏淵不敢回頭看修竹的表情,便一直觀察著水麵上的漣漪,漣漪正喃喃說:“這個背影是修竹的……這個璧石是我……這個篁竹寓意修竹……蓮花是寓意我嗎?”
漣漪繼續說:“修竹確實是篁竹,可是……我並不是蓮花啊……我隻是石頭罷了。”
顏淵猜測,那朵蓮花隻怕就是修竹為漣漪塑的妖身,而這幅畫麵究竟有什麽含義,真的和修竹念的那首詩一樣?漣漪會死?
身後傳來修竹清冷的聲音。
“我不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