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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滾滾紅塵

  “你們為什麽不恨?”甄哥哭嚎。


  赤瀲溫柔的擦幹甄哥的淚水,甄哥忽然撲到赤瀲懷中放聲大哭了起來,再也沒有偽裝,沒有刻意偽裝的倔強。


  她不過是一個少女,一個夢想有那麽一個少年救她於水火之中的喜歡幻想的少女。


  赤瀲把甄哥緊緊摟在懷裏,拂曉的光芒揮灑在他們身上,映出一片金色的光暈。


  “哭吧……哥兒,也幫我哭了。”赤瀲摟住甄哥,甄哥感受著他溫暖的體溫,眼淚止不住的流淌,說:“赤瀲……你為什麽那麽傻,我一直在利用你啊……為什麽還對我那麽好?”


  “傻瓜,確實,曾經的我確實會討厭虛偽的你,可是那一晚的青梁懸想,那一晚你那不甘的姿態,那一晚的明月,使你就像罌粟一般蠱惑著我……”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喜歡你,到底喜歡你什麽……可是愛情這個東西,來的真的很奇怪。”


  “我赤瀲答應你,今生今世,會對你好的,若你願意,來生來世,永生永世也好。”


  甄哥鼻音濃重,說:“我不信。”


  “那麽我隻能證明給你看了,但是證明的時間很長,需要一輩子,你願不願意等?”赤瀲的臉沉浸在晨曦中,柔和極了。


  甄哥忽然記起了那個夢,那個看不清長相的新郎,和眼前的赤瀲融為一體,她心中一直等待的救她於水火的男子。


  她沒有把他拉下地獄,而是他把她拉上凡塵。


  滾滾紅塵,她甄哥躲不掉。


  既然如此,那便一起經曆紅塵滾滾。


  甄哥猛地撲在赤瀲懷中,放肆大哭起來。


  他們兩人就這樣靜靜相擁,赤瀲跪坐在地上,把甄哥完全擁在懷中,不讓甄哥接觸冰冷的地麵。


  他們兩人融在晨曦中,中間插不進一個人,漣漪不知怎麽就氤氳了視線。


  還好,還好哥哥找到了他喜歡的女子,並且能夠在一起。


  讓她相信,這個世界上,是有白頭的。


  漣漪轉身,便看到提著食盒的墨歌,和她一樣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那對璧人。


  “歌兒,走吧。”漣漪笑著挽住墨歌的手,墨歌也笑道:“恩,我們走。”


  漣漪和墨歌沿著小徑走了一會兒,墨歌問:“阿漣,你有什麽打算嗎?”


  “什麽打算?”漣漪停下反問。


  墨歌見漣漪停下,便也停下說:“你已經十六了,沒什麽時間再耗下去了,阿嚳不值得你如此。”


  漣漪愣愣的看了墨歌兩眼,然後捧腹笑起來說:“歌兒,你什麽時候變成和以前的我一樣了?顧慮那麽多,嫁不出去就不嫁唄,我是公主,還愁嫁?”


  墨歌張嘴,想說什麽大道理又說不出,隻能支支吾吾的說:“可是……可是……”


  “不必可是了,我不是在等豫章王。”漣漪收斂了笑容,麵容嚴肅的說,“我赤漣,絕對不會再在赤嚳身上浪費心思。”


  墨歌見漣漪說的堅決,不似是說謊掩飾,隻能歎息說:“恩,你比我聰明許多,自然是有打算的。”


  “不說那些了,食盒裏裝了什麽?聞著好香。”漣漪貓著腰,偷偷的掀開食盒一角,像個貪吃的貓。


  “我聽說妹妹有三個月身孕了,便照書上說的做了些補身子的湯。”墨歌掀開蓋子,端給漣漪看,漣漪又聞了聞,好奇問:“你第一次做?”


  “恩。”墨歌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


  漣漪驚訝的說:“歌兒,你第一次做就做的這麽好,我自愧不如。”


  墨歌立刻搖頭說:“沒有,我怕做的不好,於是做了很多,端了味道最好的那一碗來。”


  漣漪點頭,然後說:“你還送過去嗎?快涼了。”


  墨歌搖頭,說:“不了,下回我再做便是,畢竟,這次做的也不是很好。”


  “已經很好了,你不必學會這些的。”漣漪說,“若要學,便學些女工吧,我可是聽說你從來都沒有學過這些呢。”


  墨歌不好意思的紅了臉說:“我從前總是坐不住,學什麽也學不好,都是我爹強迫的,而他沒有強迫我學女工一類的,我便沒有去學,可如今我想學了,阿漣,你教我好不好?”


  “好啊,我教你女工,若有時間我們再一起學做菜,如何?”漣漪的提議。


  “好。”


  漣漪的生活越來越充實,醒來後便開始練習飛刀,一直到晌午,用過午膳以後便去東宮教墨歌女工,充裕的生活讓她很少想起赤嚳。


  夢魘也越來越少,偶爾被驚醒後,漣漪也不再驚叫,醒來以後便披衣起身,練習飛刀。


  若不是掌心時時泛起的幽光,漣漪隻怕連修竹、仙妖神魔、下輩子全部都忘了。


  漣漪不得不讚歎修竹的先見,如果沒有一個印記,百年以後,她必定忘了曾經有一個叫漣漪的仙子,在誅仙台上說,“我與妖界太子修竹相愛”。


  原本隻有在夜深人靜才會泛光的印記,如今隻要漣漪身邊無人,便會泛著幽幽的光芒。


  漣漪和容璧見麵的時間又變得和從前一樣稀少,聽容鈺說容璧最近很忙,因為不知為何今年莊稼的收成普遍不好,太子和容璧要去賑災,讓百姓熬過今年的冬天。


  容璧沒有時間,便要容鈺來檢查漣漪飛刀練習的如何,漣漪的手法越來越精湛,容鈺也自歎弗如。


  “阿漣,你怪不怪我?”容鈺突然這樣來一句,漣漪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轉頭問:“什麽?”


  容鈺站在漣漪身邊,一個飛刀射向遠處的木樁,說:“聽哥哥說,你知道哥哥為什麽想娶你了。”


  “恩,我知道了。”漣漪也射出一個飛刀,把容鈺射進去的打了下來,然後說,“我不怪他,也不怪你,畢竟,嫁給容璧對我來說是件好事。”


  容鈺繼續飛刀,卻沒有打下漣漪的刀片,便笑道:“阿漣,你若是要怪,便怪我吧,哥哥是被我逼的。”


  “不隻是你,還有很多人都在逼他。”漣漪低沉下聲音說。


  “是啊,那麽多人在逼他,逼他做他不喜歡的事情,逼他不斷向前走,為身後懦弱的族人披荊斬棘……可族人都還在說:他做的還不夠好……還可以更好……”容鈺說完,竟然哽咽了起來。


  漣漪猜到容璧會被壓迫,可沒想到他會被壓迫的這麽厲害,安慰容鈺說:“不必在意他們的話,你看,容璧就從來都不在意。”


  容鈺點頭說:“我隻是心疼哥哥,容家的兒女都要擔負責任,可我的那份完全被哥哥包攬了過去,他不許我受到容家的脅迫。”


  漣漪好奇,問:“你們容家到底是怎麽壓迫你們的?我很好奇。”


  容鈺歎息,然後拉著漣漪坐下說:“我們容家自開朝就是輔佐皇上的肱股之臣,可是伴君如伴虎,我們容家的子弟從小就要學習如何在朝堂上活下去,如何活得好,如何急流勇退,一輩子都要也皇家奉獻,沒有半點自由。”


  “不可以選擇隱退嗎?”漣漪問。


  “嗬。”容鈺笑著說,“他們如何舍得?煊嚇的名聲他們怎麽放得下?”


  漣漪沉默,要是她,她隻怕也舍不得。


  容鈺繼續說:“哥哥討厭這樣固定被束縛的人生,我父親卻還是強迫我哥哥去給太子當伴讀,所以才有了後來哥哥欺負太子的事情,哥哥原以為太子會討厭他,不想再見他,他就可以躲開那樣注定的人生了,可誰知道……”


  “可誰知道,我哥哥並沒有生氣,甚至還祈求我父皇讓容璧留下來。”


  “對。”容鈺笑說,“但哥哥那陣子過的也不好,容家的競爭一直很激烈,那時候若不是我父親護著哥哥,哥哥隻怕會被容家趕走。”


  漣漪驚訝,沒想到容璧的童年也會有那樣淒涼的日子。


  “其實,哥哥當時並不能當上太子伴讀的,很多人的表現都比哥哥優秀,但父親當時用了手段,讓並不優秀的哥哥當上了伴讀,哥哥欺負太子的事情發生以後,所有人都來侮辱哥哥,當然,我父親臉上也無光,連同我也被人排斥,每次家族裏的孩子一起玩的時候,我和哥哥隻能站在一旁眼巴巴的看著他們一起玩的開心。”


  漣漪能夠想象出,一個大院子裏,一大群孩子打鬧嬉戲,一旁有兩個孩子孤零零的看著他們玩,那時候的心情是該多麽的落寞。


  “但是哥哥並不在意那些小屁孩的排斥,總是喜歡一個人坐在角落沉思,對太子也是愛搭不理的,父親也拿哥哥沒辦法,家族裏的人便更厭惡哥哥了,我們連出現在他們麵前的權利也沒有了。”


  “哥哥卻早就不屑和他們玩,漸漸的,我也不在意了,他們嫌棄我們,我們便在花園的最深處自己玩,我總是跟在哥哥後麵,看他做油紙傘,看他練習飛刀,我以為哥哥會一輩子過的這樣自在,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不去看他們的眼光。”


  漣漪知道容鈺要說什麽,因為後來容璧不再總是坐在角落低頭思考,開始順從容家的安排,忠於太子,為太子做事。


  “其實還是我的原因。”容鈺雙手互扣,放在腦後,看著天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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