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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情為何物

  漣漪盯著修竹的雙眼看,修竹的眼神是真誠的,卻未動情,漣漪漸漸冷靜了下來,嘲笑的看著修竹,用一種尖銳的語氣說:“嗬……為了你的妹妹,你可真是什麽都肯做……你滾!我不要你的同情。”


  修竹沒有料到漣漪竟然是這種反應,不知道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對於情,他了解的還太少太少。


  修竹放開了漣漪,漣漪依舊是滿臉嘲諷的看著他,他張口欲說什麽,卻不知道從何談起,他同情漣漪嗎?確實是同情她的,為了帝嚳毀了仙身,到頭來,還是沒有得到他。


  可是,除了同情,還夾雜了別的什麽感情呢?他說不清,每每漣漪發脾氣時,他都不怪她,每每漣漪傷心時,他都不忍心。


  或許是因為歌兒要他還欠漣漪的情,所以他才會對漣漪這般,又或許真的是因為同情,他才會這般……可是,他卻覺得不應該隻是這些原因。


  新房中的花燭還在燃燒,修竹不知應該如何,隻能離開,消失在月色中,當修竹不見時,新房中的花燭不知是什麽原因也滅了。


  漣漪看著修竹離去的背影,不知道為何心中一疼,她倒在地上,蜷縮著。


  前世她和修竹隻能算點頭之交,她卻為了掩護阿嚳,說與他相愛,連累了他。她對他的態度極為不好,現在更是惡劣……其實他什麽錯也沒有,隻是不懂情罷了。


  可是他那些“還你”又是什麽意思呢?好似為了補償墨歌對她的傷害,做了很偉大的犧牲一般,好似因為同情她,做了很委屈的決定一般。


  為了墨歌,修竹竟然可以做到如此……可是他是真的愛墨歌的嗎?又為何把墨歌驕縱成如此一副摸樣……


  可是………她真的好羨慕墨歌,有一個人可以寵愛她讓無法無天。而她,是天上的一塊石頭,天生沒有父母,隻能把給她取名的天後當作母親一般。卻不敢像阿嚳一樣對天後撒嬌,她隻能再乖巧一點,再乖巧一點,博得大家的喜愛。


  她真的很希望能和阿嚳一樣,在天後懷中撒嬌……有一個嬌寵自己的人。


  她想起太後,赤瀲還有皇上。是啊,今世她終於可以躲在他們懷中撒嬌,而不是站在旁邊,看著融不進去的溫馨畫麵。


  如果可以的話,她一定會好好守護好他們……不管如何。


  一語成讖。


  城外戰馬飛馳著,赤嚳還不停的鞭打著朝野,易水寒並轡在旁邊說:“明明不願意娶,為何不反抗?”


  赤嚳思慮片刻才說:“我不忍心讓她傷心,畢竟……我本來就應該娶她。”他確實對不起漣漪,不想要看到漣漪傷心絕望的臉,心中總有一個聲音在說:“不要讓她傷心難過……欠她的……這一輩子還她吧。”


  他知道,他欠漣漪,可是他也不想用娶她的方式來還她,這樣,反而會更加對不起她,是侮辱她,他做不到全身心的愛她……


  他怕當他摟住漣漪的時候,心裏想的卻是墨歌,這樣既玷汙了漣漪也玷汙了墨歌。


  漣漪應該嫁給更適合她的人,而不是把美好的青春年華耗在他身上。


  或許……要借用梁家的力量了。


  赤嚳把頭靠在朝野身上,閉上眼睛,做簡易的休息,這幾日都隻能在馬背上休息了。


  易水寒卻覺得赤嚳兒女情長,一個女子在兵權麵前何等渺小,他嘲諷道:“她不傷心便是你要傷心了!你娶了她,如何還能出來打仗?如何還能管理你父親的兵?兵權自然是被皇上收走!”


  “我知道……”赤嚳睜開眼,轉頭看向易水寒說,“所以你謊報軍情?誇大事實?獫狁人其實隻是占領了原來的九部,還未來到泌水河。”


  易水寒卻笑道:“那又如何?要是你真娶了她,隻怕立刻就會如此!”


  “為何?”赤嚳奇道,這個陛犴果然不是凡夫俗子,一下子便又把九部奪下。


  “他一回獫狁就立刻複國,所有部落首領都聽從他的指揮,再次成為獫狁國,並且對陳國開戰,說是我們陳國覬覦獫狁土地才栽贓嫁禍他們殺了洪都王,其實是陳國內鬥殺了洪都王,然後又以此為借口攻打獫狁!”易水寒忍不住又說:“他說,他要以天下迎娶漣漪公主。”


  赤嚳皺眉說:“他們的理由倒也是完美,隻是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真的。”


  易水寒點點頭,順勢說:“你也在懷疑洪都王的死因?”


  “是的。”赤嚳說,“為何漣漪將要嫁給我的時候,父親卻突然死了,這樣……對誰最好?”


  易水寒狀似隨意的說:“殺了洪都王,讓你娶不了漣漪公主,又攻打獫狁九部。”他眯眯眼睛,望著赤嚳,好似在等他的答案。


  赤嚳沉默了,有太多太多的疑惑充斥在他的腦海中,真相好像就要浮出水麵。


  馬踏枯葉,發出喑啞的聲音,易水寒在等赤嚳給他一個回答,等他走上他應該走上的路。


  去劍閣城的道路太長,途中經過好幾個城池,朝野馬和荼碧馬一前一後疾馳著。


  在去劍閣城途中的必過泌水城,泌水城內有泌水河的源頭,所以起名泌水城。


  泌水城內有許多溫泉,大多數溫泉都在山上,最聞名的便是泌泉了,這泌泉環境十分要好,因泉水和溫度適宜的原因,常年開滿了花朵,如今三月芳菲,桃花朵朵,把這個三月輝映的很美。


  腳步聲漸漸逼近,暗香浮動,女子的齊胸襦裙迤邐在地,掃淨地上的桃花,她盈盈一拜,對襟上襦中便露出一大片春光,好在四周沒有人,隻有一個背對著她站在蘭亭內倚欄望天的淡紫便服的男子。


  “公子,風蕭蕭到了。”風蕭蕭看著站在亭內倚欄望天的男子的背影,心中狐疑無限。


  男子雲淡風輕的說:“告訴豫章王,洪都王的真正死因,他便會幫你報仇的。”聲音低沉緩慢,似是三十幾歲的中年男子。


  風蕭蕭肌膚如凝脂,眉目如畫,有些微胖,站在男子身後,她看不到男子的臉,微微一笑說:“可有證據?沒有證據他如何信我?”


  男子沒有戴上什麽遮蓋的東西,但是風蕭蕭卻不敢上前看他的模樣,因為她知道,若是她敢放肆,這個男子一定會殺了她。


  男子淡然說:“沒有證據,你隻要把這些話告訴豫章王便好,這樣他心中便紮了疑問的根,不多久就會長成參天大樹的,之後即使沒有證據,他也會當成是真的。”


  “聽多了,自然就是變成真的了。”男子說完轉身,一張幹淨俊秀的臉映在風蕭蕭眼裏,是墨白,他說:“易瀟瀟,你弟弟易不語在赤嚳身邊,現在叫易水寒。”


  易瀟瀟瞳孔擴大,語氣冰冷的說:“我叫風蕭蕭,和易水寒沒有關係。”


  “是怕謀殺失敗他也會死嗎?”墨白走至易瀟瀟身邊,與易瀟瀟並肩低聲說,說完便直接離開了。


  易瀟瀟身體癱軟,十幾年前的場麵又回到眼前,血,全是血,風姨捂住她的嘴巴,不讓她喊出聲音,隻怕別人發現她是易家的女兒。


  男人說,她的父親……她的父親是被皇上害死的……她不管怎樣……都要報仇……


  男子離開許久之後,易瀟瀟才慢慢站起來,回了青樓收拾好行李,也踏上了去劍閣城的旅途。


  獫狁九部,又恢複了曾經的繁盛,當初的戰火就像是浮生一夢。


  陛犴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在曾經的九部裏遊蕩,其中還有別的部落的部長,一旁的行人都恭敬的對陛犴下跪,沒有半點不甘心。


  陛犴瞥了一眼跟在後麵的一個長髯大叔,眼神充滿了輕蔑,狀似誇獎說:“九部,果然和陳國一樣富饒,有恃無恐,有恃無恐啊。”


  長髯大叔的表情被長長的胡須和頭發掩蓋,當初,他為了掩人耳目,隨著平民一起離開九部,幾月都未修須發,幾乎沒有人能夠認出原本風流倜儻的他,而如今他也不想修須發了。


  “卑職不敢。”長髯大叔低頭,聲音嘶啞的說,沒想到,陛犴一腳踹到他胸膛,他身體不穩,後退幾步,口中噴出幾縷鮮血。


  陛犴笑笑說:“你現在是我的奴才,應該自稱奴才。”


  “奴才知道了。”長髯大漢停下,主動的走到人群的最後,因為他的地位最低。


  陛犴笑的很是舒心,他已經許久沒有這麽笑過了,而如今九部已經完全服從,他再也沒有什麽不順心的事情。


  陛犴琥珀色的眼珠裏是滿滿的笑意,終於回答了下屬們極想要知道的問題,他說:“管他洪都王到底是怎麽死的,隻要把髒水潑到他們陳國自己身上便是了,那些愚蠢並且極易煽動的百姓會信的。”


  “他們陳國內鬥的可是很精彩啊!越亂越好,我們隻需伺機而動。”


  下屬們相視一下,便問:“王上,我們隻覺得陳國一片祥和,如何有內鬥?”


  陛犴瞥了他們一眼,然後說:“蠢貨,太子結婚娶了墨丞相的女兒,卻是個良娣,但又答應生了孩子便升為太子妃。”


  陛犴勾唇一笑:“隻怕……隻怕墨良娣是一輩子都生不了孩子了吧!”


  “那個墨丞相絕對也不是傻子,他削尖腦袋要他唯一的女兒嫁給太子,若是正常的世家都不會希望自己的女兒去那裏吧……隻怕……墨良娣不是他的女兒,他才能夠這樣狠下心。”陛犴摸著下巴,推測道。


  “還有那個赤嚳,已經對皇上抱有怨恨了呢!”陛犴想了想說,“要是把髒水潑到皇上身上多好,這樣說不定赤嚳就會幫我們解決皇帝呢!在他們陳國,殺父之仇可是不共戴天啊。”


  陛犴望向陳國京城長安,長安?我要你屍骨遍地,哀鴻遍野。


  還有那個叫漣漪的女子,他誌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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