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刀劍相向
轅門前大雪落個不停,紅旗被凍僵,風也無法吹動分毫,士兵們雙手都捂著臉,太過冰冷厚重的鐵甲被丟棄在一旁,穿的圓鼓鼓的卻還嫌冷,弓箭好似被冰凍了,怎麽拉也拉不開。
劍閣城外,一個黑衣男子嵌在白雪中,一動不動,若不是空中不停升起的白霧,都讓人以為他死了。
赤嚳躺在雪地裏,靜靜問自己,他究竟喜不喜歡漣漪,是喜歡的吧,不然當初賜婚為何他不反抗;又或許並非男女之情,不然他怎麽會對她說如若有好公子屬意於她便不必等他。
容璧確實是翩翩佳公子,是容家最器重的長房長孫,文采武藝樣樣不輸旁人,人品長相也是一流,京城多少少女都期盼嫁給他。
漣漪和他,極為般配。
他知道,漣漪是個好女孩,若是娶了她,必定是舉案齊眉,能否琴瑟和諧,他不知道。
他從未想過漣漪會嫁給別人,即使心裏早就明了,可是現實擺在眼前的時候卻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他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嗬出,嫋嫋白霧氤氳出不一樣的美景,他想起容璧羊脂玉一般的臉龐,又想起漣漪傾世的容顏,他們確實很般配。
白霧漸漸消失,他又嗬出,玩的不亦樂乎,心情變得平靜,甚至有些愉悅。
從小就長在太後宮中的他,從來都是受到束縛的,他要學很多東西,才能讓太後開心……太後是他在宮中唯一的依靠了。
他甚至活的比漣漪還要小心翼翼,因為他是寄人籬下。
或許是他配不上阿漣吧,赤嚳開始接受這個事實了。
赤嚳撐起身體,便看到遠方一個穿著紅色鬥篷的人飛奔而來,漸漸的近了,赤嚳才認出是很久不見的墨歌,她說:“你瘋了嗎?躺在雪裏麵很舒服?”然後連忙脫下披風給赤嚳穿上。
赤嚳看著發絲淩亂的墨歌說:“你怎麽來了?”
“我怎麽不能來?再不來你就要凍死了!”墨歌眼睛紅紅的,馬上便要落淚,她吸吸鼻子說,“你那麽喜歡漣漪公主?”
赤嚳穿好披風,站起說:“或許吧……不過以後不會了。”
墨歌心疼的看著赤嚳,他身上有太多壓力,父親剛死,便要來這邊疆打仗,他並未表現出太多的憂傷,不明白他的人,總是認為他是個沒心沒肺的人,可是,誰又知道他的輾轉反側夜不能寐?
他不想讓別人知道,更不會讓別人發現他的悲傷。若是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他會努力做的更好,更完美,讓大家承認他,承認他不輸於任何人。
“你……你不要太傷心,我……”墨歌剛想說什麽,易水寒卻不知是何時站在她身後,說:“王爺身骨剛強,竟能躺在雪地裏休息。”語氣是不可掩蓋的嘲諷。
“以後不會了。”赤嚳笑著拍著易水寒的臂膀說 ,“漣漪嫁給容璧也好,不然我也無暇顧及漣漪,匈奴未滅何以為家,不是嗎?”
易水寒側身,把赤嚳的手甩下邪氣的笑道:“有人聽了這話隻怕是要傷心許久。”
墨歌愣了愣,狠狠瞪了易水寒一眼,這個易水寒就不是什麽好東西,小時候調戲良家少女,被她打個半死,害得她被爹爹禁足幾個月!還不讓她上戰場!
“回去吧,外麵寒涼。”赤嚳沒心思去弄懂易水寒和墨歌的恩怨,徑直走上城闕,“這雪下的很是好,獫狁隻怕快要熬不過了,最晚到一月份。”
易水寒緊跟其後,不管墨歌的眼神攻擊。
城闕上有許多冰柱子,就連瀚海上都交錯的結了厚厚的冰,天空上是萬裏綿延的愁雲,就像是凝固在那裏,毫無轉移。
赤嚳站在城闕上,向京城的方向望去,那裏有他的親人,但連綿的山峰擋住了他的視線,他看不到一個親人。
“西北望長安,可憐無數山。”赤嚳輕輕說道,大風吹的他的披風上下翻飛。
“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墨歌走上城闕,指著遠處的泌(bì,意為泉流輕快的樣子)水河說,“無數青山雖可遮住長安,但終究遮不住一江之水向東流,我們隻要占領了泌水河對岸,就可以回家了。”
“是啊,馬上就可以回家了,可是‘鬱孤台下清江水,中間多少行人淚?’,這泌水河中,又有多少去國懷鄉生離死別的淚水?”赤嚳回頭對墨歌笑笑,墨歌的臉變得通紅,赤嚳看著她通紅的臉,擔心的問:“臉怎麽這麽紅,是否生病了?”
墨歌支支吾吾,忸怩的說:“天冷……我的臉都凍紅了。”
赤嚳有些奇怪墨歌的舉止,但是並沒有追問,而是把墨歌給他的猩紅披風解下遞給墨歌說:“穿上吧,我不怕冷。”。
墨歌懷抱著披風,感受著披風上赤嚳的體溫,吸吸鼻子,差點又要哭了。
看著墨歌穿上披風後,赤嚳才走下城闕,墨歌跟在他身後,來到泌水河畔旁的一個高丘上,高丘上有一塊簡單的木質墓碑,上麵隻有簡簡單單的“洪都王之墓”幾個字,就連墓誌銘也沒有。
赤嚳指著那塊墓碑說:“這是我父親的墓,這裏並不適合做墓地,可是他說,他想要看著我們衝過這泌水河,看我們把曾經的恥辱統統洗刷,看我們用獫狁人的鮮血把泌水河染紅。”
“他還說,如果不可能的話,那就不要讓他的睡在別人的土地上。”赤嚳跪下,叩頭說:“父親,我必不會讓獫狁人打擾您。”
墨歌也拜了拜洪都王,河邊的樹林裏傳來野鴿子的叫聲,赤嚳轉身看向樹林說:“十月如何有野鴿子的叫聲。”
“或許是為了應那句‘江晚正愁餘,山深聞鷓鴣’吧,沒有鷓鴣,野鴿子替他叫了。”墨歌玩笑般的說。
赤嚳卻皺眉,快步向山林走去,墨歌連忙跟著。
剛剛進入密林,墨歌還未反應過來,就見一把明晃晃的刀砍向赤嚳,墨歌剛想驚呼,赤嚳一個回身就把她推開,原來另一把刀也正要砍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