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郎豔獨絕
時間好像靜止在這一時刻,修竹麵無表情不說話,漣漪也是靜靜看著他,不知過了多久,晨鍾響起,修竹的表情終於有了起伏。
他皺眉,無奈的說:“他並不喜歡你,前世是,今世也是。”
“不要說了。”漣漪猛然怒喝道,“你又不是他,你怎麽知道他不喜歡我!”
修竹欲言又止,最後站起來,說:“你休息吧,漸漸你都會記得的。”
漣漪看著修竹的背影緩緩消失在視線中,她一直保持著呆坐在床上的姿勢,努力回憶關於前世的一切,可是記憶好像和她作對,她連剛剛夢見的都漸漸模糊了。
含英一進殿內,便看見漣漪公主呆呆的坐在床上,雙眼無神,頭發散亂的披在肩上,憔悴無比。這模樣,直看得讓人心疼。含英喊道:“公主,公主!您怎麽了?”
漣漪回神,從前世的記憶中回到今世,無論前世如何,她還是在今世遇見了阿嚳不是嗎。
“沒事了,含英,替我洗漱。”漣漪下床,看著窗外說。“什麽時辰了?”
“辰時了。”含英為漣漪梳頭說,“皇上說等公主醒了就叫您去養心殿找他。”
漣漪猛地想起容璧和她說皇上想要為她賜婚,便連忙對含英說:“快些,隨我去養心殿。”
養心殿內皇上正在看著戰報,赤嚳隻不過圍住了獫狁部落,毫無動靜,但皇上已經知道他的用意,倒也是個方法,皇上點頭稱讚。
太監特有聲音傳來:“公主到。”佩環聲響,漣漪公主施施然拜禮,皇上對漣漪招手,和藹的對她說:“阿漣,他們沒有打擾你歇息吧。”
“沒有,父皇。”漣漪走到皇上麵前,雙手捧上一個香囊說,“阿漣新做的薰衣草香囊,有安神作用。”
皇上把香囊收好,欣慰的笑:“還是阿漣好,阿瀲那小子總是忙忙碌碌的。”皇上看著自己最喜愛的女兒,她長得越發像她的母親,嫻靜淡雅。
皇上還記得每每見到她母親容妃時,容妃都是在看書。
她就靠在窗邊,斜坐著,嘴裏不時念著她覺得好的詩詞“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窗外風吹的樹葉沙沙作響。
心如雙絲網,從此他陷入了千千結,平靜多年的心泛起了陣陣漣漪。
“父皇找漣漪有什麽事情嗎?”漣漪有些著急,她怕皇上直接賜婚,那就再也不可挽回了。
皇上站起來笑著看著漣漪,摸摸她的頭頂,比劃了一下漣漪的身高然後說:“阿漣一下子就這麽大了,是時候找個好歸宿了,赤嚳他要守孝三年,自然是不能娶你的,百姓也不會議論什麽,你從小就認識容璧,他的人品你應該也了解,嫁給他,很不錯。”
“不,父皇!”漣漪急忙說,“阿漣對表哥並無男女之情,表哥也並不屬意於我,阿漣現在隻想陪在父皇身邊,並無思嫁之意。”
皇上挑眉看看漣漪,說:“果真?”
“果真。”漣漪連忙點頭,生怕皇上直接賜婚。
“那就再說吧。”皇上無可奈何的對漣漪搖搖頭。
“嗯。”漣漪放下了心,隻要還有時間,就有機會。
皇上轉身抽出書架上一本保護的極好的書對漣漪說:“這是你母親抄寫的詩詞,你看看覺得如何?”
皇上隨意一翻,便翻到一首詩:積石如玉,列鬆如翠。郎豔獨絕,世無其二。《白石郎曲》
“母親眼光好,這詩自然是極好的。”漣漪細細咀嚼,腦海中浮起了修竹的身姿,這詩,放在他身上,很是合適。
“可否以此詩畫一幅畫給父皇?”皇上把書遞給漣漪,漣漪把書抱在懷中,驕傲的點點頭說:“自然可以。”
當晚,漣漪畫了一幅畫,畫的是她記憶中模糊的畫麵,一彎清池裏有一朵赤蓮粲粲開放,岸上是一塊碧石,碧石旁邊有幾根篁竹,篁竹旁邊一個男子身姿飄渺,好似要淩風飛去,整個畫麵使人想到積石如玉,列鬆如翠。
“含英,送給父皇。”漣漪伸伸懶腰,父皇這時還未睡,他每日要批閱好幾堆奏章,常常焚膏繼晷。
“是,公主。”含英看著那畫,心中暗想,這赤蓮必是漣漪公主,碧石就是容璧公子,碧石守著蓮花,應了那首詩,也入了公主與公子的名,極為有詩情畫意。
隻是不知篁竹是什麽,那男子的背影確實很是銷魂。
那畫放在了皇上批閱奏折的案桌上,皇上細細打量那畫,仔細研究,哈哈大笑說:“畫的好,畫的好,確實畫出了積石如玉之感。”
邊塞胡天八月即飛雪,更何況如今已經十月,赤嚳正惱墨歌又不顧自己安危,跑到獫狁九部,赤嚳氣憤的直想罵墨歌,最後卻還是忍住了。
上次的事,她還在生氣,幾日都沒有理他了,曾經她是最喜歡黏他的,而最近卻總是躲著他,隻怕是真生氣了。
“真是孩子氣。”赤嚳搖搖頭,然後拿出一張幹淨的白紙,認真的寫著:“甚好,勿念。”筆鋒淩厲,鐵畫銀鉤。
他折好,再裝入信封,用蠟封住,剛想要叫貼身小廝研墨進來時,研墨卻自己走了進來,好像有什麽事情想說又不敢說。
“怎麽了研墨?”赤嚳放下手上的書信說。
研墨握握拳頭,像是下了什麽決心,然後說道:“皇上把漣漪公主許配給容璧公子了……皇上說普天同慶,給邊塞送了很多物資。”
赤嚳呆了呆,手中的信封被捏緊,他搖頭說:“我不信。”
研墨拍拍手,幾個下人捧來一幅裝裱好的畫,那畫的意境很好,邊上有漣漪公主的落款,上麵寫著“積石如玉,列鬆如翠。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赤嚳走向那畫仔細研究,確實是漣漪的手筆,沒有一絲改動。如玉碧石,容璧;荷花粲粲,漣漪。
他左手撐著桌子,揮了揮右手說:“下去吧,我靜靜。”
研墨默默退出,赤嚳坐下,看著桌上的蠟封的信,說:“是我忽視了,漣漪都未回過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