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道心通明 初識陣法
四輪峰山頂雪台，初楠易枯坐一天也未曾悟透那四個字，天色臨近傍晚，隻得作罷。
重新坐上法台，星海幻影再度灑滿整座山頂，平複心神，初楠易開始靈力的轉化修行。
閉目不知過了多久，睜眼時法明真人已在下方盤坐，深呼吸一口氣，初楠易起身對法明真人施禮，道：“弟子初楠易，見過師尊。”
法明真人雙目微睜，聲音平靜道：“有何問題，慢慢道來。”
初楠易微怔，心道：“怎麽，這個世界的修士都這麽恐怖麽？宗主一眼能看破人心，師尊也是。”
再度施禮，初楠易虛心求教道：“師尊，弟子有一事不明，不知何為，以情入道？”
法明真人雙目閉合，徐徐說道：“是道元師叔給你的箴言吧，楠易，你過於急躁了，須知森嚴萬象自有運轉命機，有些事情急不來，你好不容易凝結的道心，當好好珍惜。”
初楠易有些灰心，他也知道自己近兩日心煩意亂，但一昧壓製，物極必反，是自己還沒看透麽？
重新落座法台，自顧失神。
法明真人平靜的聲音再次響起，道：“修士修行，應銳意進取，你既能看破自己的生死劫，為何看不明他人的生死劫？仙路崎嶇，自當以手中劍一路披荊斬棘，何為手中劍，便是你那絕不會動搖的道心，回想一下，你凝結道心時的大決心，否則，你一直如此，這仙還是別修了。”
初楠易細細品味法明真人的話，自己能看破自己的生死劫，為何看不破他人的生死劫？原來這就是自己近日心神煩亂的根源麽？
那麽是為什麽呢？
幾乎是瞬間，初楠易心中便有了答案。
如今細細回想自己凝結道心時的心境，那個時候，他雖然見識到了真我，卻也隻有一瞬，未曾與自己真正麵對麵坐在一起暢談。
他是一個極其自私的人，這與他的人生經曆有關。
上一世，初楠易是一名孤兒，潦草結束的人生中，他沒有父母，沒有愛人，沒有朋友，對於親情，愛情，友情始終處於無知，空白階段。
他在孤兒院中長大成人，也僅僅是長大，雖在校學習，但學的都是知識，為的是試卷，而不是為了成人。
關於為人的道理他還差得遠呢。他有三觀，也隻是自己在他人隻言片語中胡亂拚湊起來的。這樣的三觀，著實膚淺。
他沒有被愛過，自然不懂的如何愛別人，他是個自私且薄情的人，他有做人的基本底線，知道做人的基本道理，也僅僅隻是最基本的。
如何成為一個優秀的人？如何成為一名受人尊敬的人？什麽才是正確？什麽才是錯誤？淺顯的人生閱曆讓他很迷茫，他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在何方。他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在那座鋼鐵城市裏為了別人的目的去勞作，每日除了混吃等死，毫無動力，因為他所做的事，並不是他的心所向往的。
他孑然一身，那個時候，他渴望自己擁有羈絆，但也畏懼羈絆。
他知道孑然一身的好，也知道孑然一身的壞。
他知道擁有羈絆的好，也知道擁有羈絆的壞。
孑然一身固然好，隻要遵守國家法規，人倫法理，他就是自由的，餓了就吃，困了就睡，通宵熬夜打遊戲，喜歡什麽買買買，他完全不用顧忌他人眼光，不被他人理解，特立獨行，在保證溫飽的情況下，他就是一匹自由的野馬。
但時間久了，本能會驅使他，他會沒有來由的感到孤獨，當片刻的愉悅散去，心裏空落落，感覺自己好像被整個世界遺忘，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孤獨。甚至不如空巢老人，連個最起碼的盼望都沒有，成年後，過年自己孤身一人在外，在樓房上看著滿天煙花，一口饅頭，一根煙，三口啤酒，四兩菜。
他渴望擁有羈絆，渴望擁有家人，即便是相濡以沫也好，曾經他願意用一切去愛一個人，到頭來是少年的一腔熱血，被現實狠狠丟在地上喂了狗。他一無所有，他的肩膀扛不起一個家，這一刻他才悟到自己與普通人到底有著怎樣無法逾越的巨大落差。
渾渾噩噩中，他體驗到了絕望，變成了一個一切對他來說都無關緊要的廢人。
他就是個隻會給自己找借口，自艾自憐的廢物。
但這個廢物還挺幸運，他得到了一次自我審視，改過自新的機會。
改過自新從來都不會晚。
我於昨夜星辰悄然離去
又於今朝露水涅槃往生
湮粉死灰，終向陽光
餘燼未熄，燦蓮耀耀
這一次重生，初楠易有了家人，但那時的他，與上一世的他並無區別，在猶豫間，做出了無法判斷的決定。
初楠易遇見了洛菱秋，這個在他心中，本該與他毫無瓜葛的女子；這個在他心中，隻是黃粱一夢的女子；這個在他心中，隻是一個物件的女子；這個在他心中，奇怪無比的女子；這個在他心中，不知不覺間，比他命還重要的女子。
初楠易第一次感受到了被人信賴是什麽感覺，第一次感受到被人愛是什麽感覺，第一次讓他有了強烈要守護一個人的衝動。
不知不覺間，他改變了，他有了勇氣，麵對一切困難的的勇氣，他要把自己變得強大，無所畏懼的強大，他的前方，無論是譏笑嘲諷，貧窮無才，乃至死亡。
絕無敵手。
他認識到曾經的自己，怯懦膽小，愚蠢無知，更是懶惰，胸無大誌，是徹徹底底的廢物，是隻會為自己所有不幸遭遇找借口，怨天尤人的廢物。
真實的我。
正因看見了真實的自己，初楠易恍然大悟。
他選擇了一條最為艱難的道路，他知道前方一定困難重重，舉步維艱。
但他手中劍，二十年磨礪，未鈍愈鋒。
我感謝天道無情，順天而為，認清自己。
我感謝大道至公，予我一世，逆天改命！
法台上，夜幕星空，雪頂星海間，初楠易仰天大笑，喜極而泣，他終再無迷惘，心中亦再無煩緒。
兩顆心，凝而為一。
吾乃，順天修真，逆天修仙，奪天地造化靈秀之惡人，逆天改命本凡人之玄仙！
星河化骨，崢嶸龍角。
遺世獨立，謫仙降世。
法明真人看著弟子背後那兩幅幻象畫卷，心中歡喜，閉上雙眼，終是放心。
初楠易紫色蛇瞳直視星空，口中說道：“菱秋百年之前，我必結丹！”
時光荏苒，匆匆三月轉瞬即逝。
三個月的時間，初楠易一身靈元力終盡數化為塵星靈力，與天地星辰隱隱有感，隻是白天稍弱，夜晚強盛。
隨著靈力性質的轉變成功，初楠易終於可以修習《紫微塵星混元錄》中記載的道法，以及煉魂秘術。同時關於陣法，煉丹，煉器，符咒的初階知識，法明真人也逐步向初楠易正式傳授。
依舊是璀璨星夜，師徒二人在山頂席地而坐，兩人中間的雪地上擺放五塊靈石。靈石隻有拳頭大小，其中隱隱有靈力波動。
“楠易，平時你都是如何吸收靈石內的靈氣？”
初楠易抬起右手，說道：“將靈石握於手心，運轉功法，集中精神吸收其中靈力。”
法明真人從地上拿起一塊靈石放在初楠易抬起的右手上，說道：“你且做來。”
初楠易緊握手中靈石，先是靜靜感受靈石中的靈力波動，待確實感受到後，沉澱心神運轉功法，隨著體內靈力的運轉，一股吸力自初楠易身上出現，四周天地靈力開始緩慢往初楠易身上依附，尤其以他鼻息間，靈力波動最盛，其次便是他緊握靈石的右手，一絲絲靈力從靈石間被剝離，順著初楠易右手的細小毛孔流入初楠易體內，最後匯入經脈，歸於經脈中奔騰的塵星靈力。
大約半個時辰後，初楠易手中的靈石靈力波動開始變小，但還存在。
法明真人開口說道：“可以了，你且看來。”
初楠易睜開雙眼，順著法明真人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知何時，在初楠易身邊有一個褐色的小型陣盤，要比修士打坐用的蒲團大一整圈，上麵刻有較為複雜的陣紋，在陣盤最外圈，有五個凹槽，皆是拳頭大小。
“把這五塊靈石放進凹槽裏。”法明真人說道。
初楠易依言而行，法明真人又說道：“將你體內的靈力灌輸到陣法最中間的陣眼上。然後讓靈力根據陣紋行進。”
初楠易抬手按在陣眼上，體內靈力灌入，從陣眼出發，在陣紋中緩慢前行，期間經過五塊裝有靈石的凹槽，當靈力完全走完陣紋以後，五塊靈石中的靈力竟然自行脫離，按照陣紋緩緩流動。
初楠易心道神奇，感覺十分有趣。
法明真人看著陣盤，平淡地說道：“這便是陣法，由構建陣法的最基本材料，以及陣眼和陣紋組成。你能否看出什麽？”
初楠易摸著下巴，思考一下說道：“我對陣法的理解，它應該是一種能夠不需要修士控製，隻要有動力源便能自行運轉的一種東西。”
法明真人總算露出一絲笑容，說道：“不錯，你的這種理解是對的，但不夠全麵。”
“所謂陣法，其實是修士對天地靈力的一種運用，陣法隻是媒介，修士最終要利用的還是天地靈力。”
初楠易坐在法明真人對麵虛心靜聽。
“無論是修士，還是靈獸，亦或是普通凡人，其實他們都在使用著天地靈力。這世間萬象，皆由清濁二氣演化，眼前你我是靈力，腳下山峰亦是靈力，普通人引火造飯，使用刀劍，火是靈力，米飯是靈力，刀劍亦是靈力，這些是化物的靈力，看得見，摸得著。而有些靈力，是看不見，摸不著的，隻有身懷靈根之人，才能在冥冥之中感受到，並吸納入體，煉化運用。”
“靈力劃分種類繁多，彼此之間更是存在相生相克等諸多特性，陣法之道，大部分利用的是五行靈力，當一名陣道修士能夠完全理解五行靈力相生相克的特性後，根據這些特性，便可以創造出諸多陣法，比如說，你是火、木、土三係靈根，對天地五行靈力最直觀的感受也是這三種，當你完全體悟到三種靈力的性質後.……”說到這裏，法明真人抬手，一個陣盤憑空出現在他手中。
這個陣盤和另一個陣盤有所不同，首先是大小不一，這個陣盤一隻手便拿的過來，而且是三角陣盤不似蒲團的圓形。
法明真人將體內靈力灌入三角陣盤，很快陣紋亮起，一團烈火在陣盤中徐徐燃燒，差點燒到初楠易。隻是法明真人往裏灌輸的靈力所能產生的火焰不應該這麽猛烈才是。
“這個小小的三角陣盤，便是土，木，火三種靈力特性演化出的殺陣。正常來說，我所灌輸的靈力應該隻能產生寸許大的火球，但事實上這陣法所產生的火焰，有六寸之高，這就是陣法的高超之處。”
初楠易似懂非懂，說道：“土生木，木生火，既然是作為殺陣，自然是使用火攻最好。這是對五行靈力相生相克特性的使用，這點弟子能明白，隻是在這小小的陣盤之中，是如何將靈力的特性激發出來的呢？”
法明真人道聲：“孺子可教。”繼續說道：“激發出靈力特性的，是陣紋。”
“那到底什麽是陣紋？”初楠易疑惑不解。
“所謂陣紋，本質是將靈力特性以一種具象化的表達方式刻錄下來，這和你修行功法靈力在體內經脈運轉的方式一樣。隻是陣法材料是死物，沒有經脈，那我們就給它刻畫上經脈，讓靈力能夠按照固定的方式運行，從而激發出靈力的特性。”
初楠易感覺自己有點明白了，隻是一時之間吸收太多晦澀難懂的知識，腦袋有些渾濁，思路不太清晰。
法明真人看著自己徒弟暈頭轉向的模樣，暗自發笑，他一揮衣袖，說道：“今天就先到這裏，明天我再與你細講陣法材料的選用，以及陣法的種類。但有你一定要先弄明白，陣法是對靈力的一種運用，否則後麵你更加聽不懂。”
初楠易點頭稱是，他覺的自己需要緩一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