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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沐陽無光 興亡百姓

  陰陽先生被從天而降的江百常用星曦劍斬為兩段,一身血腥。


  凝水術發動,甩去劍上汙血,江百常幹幹淨淨封劍施法。


  馭物術攝來陰陽先生腰間儲物袋,凝神一看,下下品。


  江百常也沒指望一介散修能有多麽好的東西,體內靈力催發,侵入儲物袋中,果然順暢無比,連最基本的防護禁製都沒有。


  江百常沒有沉澱心神去看儲物袋裏有什麽東西,隻要先確定自己是否可以打開儲物袋就可以,眼下最終要的還是毀屍滅跡。


  凝化天地火屬性靈力,指尖一點星火燃燒,提高法力輸出,將星火揚向地上陰陽先生的屍首。


  十多分鍾後,眼見地麵一片漆黑,江百常才放心離開此處。


  既然已經決定自己獨行,江百常也不願再多想,經曆前些日子的那場化屍大戰,江百常對聖地仙子的看法有了變化。


  雖然這些少年心智尚未成熟,但真若論打架的本事,隻怕十個江百常也不是人家一個的對手,無奈,這些聖地仙子手中的好東西太多了,鬼知道他們會不會打打架開始扔沙子。


  一個不注意,那就是身死道消。


  所謂伴君如伴虎,雖然跟在他們身邊會很有安全感,但同樣,那種模棱兩可的危機感,也差不到哪去。


  一個人多自由。


  江百常手中擺弄著從陰陽先生儲物袋中取來的引魂鈴,心說道。


  “哎!客官!您要的酒菜!”


  酒館小二的聲音讓江百常從閉目思憶中回過神,睜開眼,將手中的引魂鈴放在一旁,道聲:“謝謝。”


  自顧自開始吃起酒菜。


  殺死陰陽先生後,江百常一路向北疾行三天,確定自己身後沒人才放鬆進入這座偏僻的小鎮。


  城鎮名叫——趙家窪,人口不到千數,和附近的村落相比,這就是大地方。


  江百常在趙家窪的趙家酒館裏吃飯,三天沒好好吃東西,肚子裏一點油水都沒有。


  一份石板烤雞,一份涼拌黃瓜,一碗飯,江百常隻覺得自己找到了作為正常人的感覺。


  “嗝~!”


  打個飽嗝,江百常心滿意足喝口茶,繼續端詳起茶杯旁的引魂鈴。


  古銅材質,可能因為年代久遠,有些發黑,上麵雕刻著極為複雜的符咒紋路,江百常完全看不懂,當他用法力催發時,引魂鈴會發出攝人心神的鈴音,但也僅僅如此,像陰陽先生那般,用其攝人魂魄,江百常完全做不到。


  不過幾日下來,江百常倒是能夠將自己的魂力透入引魂鈴內,一窺引魂鈴內部空間的情況。


  一片灰蒙蒙,如果近看,會發現每一個散發微光的灰點,都是一個毫無意識憑空遊蕩的遊魂。


  江百常心中驚奇,他摸不透這個引魂鈴的品階,沒搞清楚引魂鈴內部空間的創造原理,更不了解這裏麵灰色海洋一般,無窮的遊魂自何而來。


  但不管怎樣,江百常都知道,這個引魂鈴不簡單。


  姑且先這麽放著吧。


  摩挲著引魂鈴,歪頭看著窗外風景發呆,江百常聽到臨近酒桌有人說道:“聽說了麽,佑家村多了個富家翁啊。”


  “嘿嘿,怎麽會不知道,那佑老三生了個好閨女,被錢員外的兒子看上,這一下,後半生不愁了,前些日子我還看見他帶人來鎮上挑房子呢。”


  “哎,咱怎麽就沒這麽好命呢。生個好閨女。”


  “哈哈,不過我聽說那佑家村的佑二狗最近瘋瘋癲癲的,非說什麽二丫死了,真是笑掉大牙。”


  “死了?人家八抬大轎娶回去,還死了?這佑二狗真就胡說八道,我聽說,當初錢家人娶親的時候,他還跟個瘋狗似的追了好遠,非要把一塊河邊撿的破石頭送給新娘子,我就說呀,這孩子咋這麽傻?你一塊石頭能有人家錢家人的錢好麽?估計早被新娘不知道扔哪去了。”


  石頭?


  江百常從發呆中回過神,依稀記得那塊從新娘囍服中掉出來的石頭,不過,在狂暴的靈力亂流下,一定變成湮粉。


  瞧了眼引魂鈴,江百常將其收起,邁步離開小酒館,繼續向北而行。


  沐陽城,大梁國邊境處一所小城,再向北行三百裏,便算離開了大梁國的國境,到達三千多裏的無主之地,往北繼續行幾千裏,會見一小國,名為太安國。


  江百常一身黑衫勁裝的劍客打扮,牽著一匹自宗內分堂借來的寶馬,風塵仆仆。


  時間過去了半個多月,江百常走在江湖路,見識略有增長,安然無恙來到沐陽城,這該是大梁國的最後一站。


  抬頭四顧,沐陽無光。


  沐陽城城內的風光遠不像來時所經城市那般熱鬧,甚至有些蕭條,因為邊關多戰事。


  即便是超級大國,亦要舍小取大。


  這邊掀起風浪的隻是一處小國,遠沒大國對大梁造成的威脅大。


  這小國,便是鄰近的太安國。


  戰爭的導火索江百常不清楚,他也沒多大興趣,不過一路人,此地又非故土,何必給自己多添煩惱。


  他江百常膽小怕事,多一事,還是不如少一事來的妙。


  街道雖然蕭條,但也不至於人跡罕至,江百常沿著主路,看見一處規模不小的酒館,那店小二坐在門口曬著太陽打著盹,江百常來到近前都不知。


  側頭向裏看看,酒館內掌櫃的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裏麵一位客人都沒有。


  搖搖頭,江百常摸了摸馬兒額頭,馬兒會意,嘶鳴一聲。


  店小二和裏麵的掌櫃同時驚醒,循聲望去,看見站在門口的江百常,先是一愣,然後立刻眉開眼笑,兩個人同時迎接江百常,掌櫃的說道:“喲喲喲~!貴客!貴客!您裏麵請!想吃什麽,您說便是!”


  江百常被這二人的熱情弄得心頭錯愕,麵帶微笑,將馬交給小二,自己在掌櫃的帶領下走進酒館,找位靠窗雅座。


  “客官~!您想吃什麽,咱們這啥都有,隻要您點的出來,咱這就能做得出來。”掌櫃的麵帶紅潤,底氣十足。


  輕笑一聲,江百常不做他想,說道:“把你們這師傅最拿手的幾樣菜都上一份,另外再來二壺好酒。”


  掌櫃的一聽,笑得連嘴都合不攏了,說道:“客官,咱這師傅拿手菜可不少,我怕您一個人吃不了啊。”


  江百常擺擺手,說道:“我好些日子沒吃到好東西了,你盡管上,我肯定都能吃了。”


  聞言,掌櫃的一拍大腿,道:“得嘞!客官您請好吧!”


  掌櫃的下菜去了,江百常一個人靠坐在窗邊,看向外麵與之前城市所見完全不同的風景。


  沐陽城雖然不算重鎮,但透過精修的主幹道依然能瞧見當初繁榮時的場景,隻是如今,城裏人少得可憐,一來征兵;二來,戰事吃緊,誰還有經商的心思,還不是能離危險之地有多遠走多遠,這城裏剩下的人,大多數是本地人,故土難棄。


  很快,菜一樣一樣上全了,江百常也自顧自得吃起來。


  酒過三巡,那掌櫃的見江百常吃的差不多了,就湊過來,和江百常搭起話。


  “客官,我猜您自南門而來,難道是要往北行麽?”


  江百常放下手中酒杯,說道:“沒錯,師門所托,下山曆練,終點便在極北之地。”


  掌櫃的搖搖頭,說道:“客官呀,現在這北麵可不太平,您這一路走來應該也發現了,現在邊關兩國交鋒,正是激烈之時,您要往北去,可得多加小心。”


  江百常點點頭,這時閑著沒事的店小二也湊過來。


  “客官!您那匹馬,我一看就知道是匹好馬,瞧你也不像缺錢的主,怎麽非要下山趟這渾水,做個安樂翁不好麽。”


  小二的話把江百常逗笑了,他看著小二說道:“誰不想做個安樂翁啊,隻是你所見的這些都是表象,我自有自己的難言之隱。”


  掌櫃的瞪了小二一眼,小二吐了吐舌頭,趕忙收拾桌子上江百常吃完的盤子。


  江百常說道:“無妨,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每個人,各有所求,也許,等我完成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後,就是那個安樂翁了吧。”


  小二一見客官沒生氣,膽子稍稍大了起來,也如掌櫃的一般,搬個椅子過來,坐在桌子旁,三個人嘮起嗑來。


  “客官,您別見怪,這孩子小,不懂事。”掌櫃的為剛才小二的冒失致歉,江百常再次搖頭,表示無妨。


  掌櫃的轉頭,看向窗外,說道:“這沐陽城曾經風光過,但眨眼,戰爭來臨,一切都成過眼雲煙。我當初來這裏創業,大半輩子的時光全放在這了,萬沒想到那十幾年的小國竟然染指大梁國,唉!真是時也!運也!命也!”


  “我這也是知天命的人了,知道自己也就這樣了,隻是苦了這些如根子年歲般的青年,這附近有不少我看著長大的孩子,都被迫入伍去了前線。”


  江百常聽著掌櫃的發著牢騷,也有了問號。道:“大梁國,超級大國之一,怎麽會被這邊境一處小國逼到如此?”


  聽到江百常的問話,掌櫃的歎口氣,說道:“是超級大國沒錯,但問題也就出在這大的問題上。大梁國地域廣闊,朝廷沒辦法每一個地方都照顧到,所以當今朝廷的體製便是分封,按地域化分,一處地域由一個王爺管理,每日將問題,或者狀況上報朝廷便可,但咱這塊出的問題……”


  掌櫃的四下看看空無一人的酒館,小聲對江百常說道:“但咱這塊出的問題,沒法子和朝廷說,潯陽王爺的獨子,相中了太安國的公主,但公主沒相中王子,聽說後來王子用計,把那公主騙來,酒後亂性,唉.……”話到一半,掌櫃的說不下去了。


  江百常自然也明白後麵會發生什麽。


  “那公主不忍屈辱,最後含憤自殺,太安國國主暴怒,直接出兵攻打邊關,您說說,這種事往朝廷上報,現在可是多事之秋,這不是沒事找事麽。”


  江百常緘默半徐,後又說道:“興,百姓苦;亡,百姓苦,這亂糟糟的輪回也不知道何時是個頭。”


  聽到江百常的話,掌櫃的一驚,提起桌上的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敬江百常說道:“哎!客官,您這句話說到咱心裏去了!您喝的酒算咱請的!這一杯,咱敬您!”說罷,掌櫃的一飲而盡。


  江百常同飲。


  三人便坐在這裏,從黃昏,聊到日落。


  掌櫃的十多歲背井離鄉來到沐陽城,在這裏打拚了大半輩子,才算有了這麽一座酒樓,本以為可以就此當個安樂翁,不想突發戰事。


  猶記得剛開始時人潮湧動,後漸凋零。小二趁著掌櫃的醉酒時問出了自己心裏埋藏已久的疑問:“掌櫃的,他們都走了,你怎麽不走啊。”


  掌櫃的說:“走?往哪走?我把一切都賭在了這裏,這裏就是我的狗窩了啊,樹欲靜而風不止,風雨止而樹已不再,我的根呀,在我遊子在外時就已經沒了,還往哪裏走。”


  結了酒錢,江百常上樓租了處房間。


  將星曦掛在床頭,閉目盤坐床上。窗外秋風淒淒,再過一兩個月,便冬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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