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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逢何必曾相識(三)

  山貓果真帶著阮景昕去了一處偏僻的山洞,外麵有樹叢遮掩著,若非走到近處,根本發現不了這個山洞。


  一人一貓就在山洞裏安頓了下來,山貓每天忙得團團轉,又是送水又是摘草藥。


  隻是幹糧漸漸吃完了,山貓去湖裏抓魚。


  不敢生火,阮景昕隻能學著山貓的樣子啃生魚片,味道鮮美,如果有點鹽巴就更好了。


  阮景昕看著石牆,用匕首每天劃下一道,數了數,已經過去一個月了。


  他的雙腿已經勉強能行走,隻是還能多走,不然腿骨依舊很疼。


  吃了一個月的生魚片,阮景昕有點厭了。加上這麽久以來,根本沒人出現,看來崖下的樹林還是安全的。


  山洞一到晚上就黑乎乎的,伸手不見五指,他在附近轉悠了一圈,居然找到一間破舊的茅屋。


  稍微整理一番,又能住人了。


  阮景昕帶著山貓住進去,周圍還有一圈的樹上掛著紅彤彤的野果,看著十分誘人。


  他用木棍打下來,山貓嗅了嗅,低頭立刻咬了一個,吃得不亦樂乎,叫阮景昕阻止都來不及了。


  見山貓吃完無礙,阮景昕這才鬆口氣,點著它的小腦袋教訓道:“別胡亂吃東西,誰知道野果有沒毒?以後謹慎點,等我仔細看清楚之後再吃。”


  山貓被教訓地耷拉著腦袋,見他並非真的生氣,又蹭過來用腦袋拱了拱阮景昕的手心。


  “你再撒嬌也沒用,下回可不能這樣了。”阮景昕看著它討好的模樣,笑著撫過山貓身上柔軟的毛發。


  山貓舒服地眯起眼,在他手心下一動不動的,眼神相當愜意。


  阮景昕抬頭望著野果,笑道:“不如我們給這些野果起個名字,叫酈果如何?”


  山貓伸了個懶腰,似乎沒意見。


  隻是低頭又偷偷吃了幾顆野果,還以為阮景昕沒發現。


  阮景昕不由笑了:“你這麽喜歡吃酈果,不如就叫酈兒吧?以後我也不用老叫你貓仙人,如何?”


  山貓隻是蹭了蹭他,又低頭把野果吃了好幾個。


  阮景昕拾起一顆放進嘴裏,酸酸甜甜的,倒是解渴。沒想到山貓這麽喜歡,他就多打了些放在口袋裏,山貓就拱到自己身邊挨著睡覺。


  似乎在夢中也能吃到這些酸酸甜甜的果子,它咂吧著小嘴把口袋蹭到肚子下麵去了。


  阮景昕忍不住失笑,偷偷伸手勾了一下口袋,卻被山貓抱得更緊了。


  他這天早上去打了一兜的野果回來,發現茅屋裏多了一顆白茸茸的腦袋,碧綠的眼睛和山貓如出一轍。


  阮景昕一怔,難不成是山貓的兄弟?

  走得近了,他才發現那不是山貓,而是一隻狼崽!

  雖然隻有巴掌大,不成威脅,但是阮景昕第一時間跑到山貓的麵前,生怕這隻狼崽張口去咬山貓。


  狼崽嗚咽著要蹭過來,山貓也主動繞過阮景昕“喵”了一聲,優雅地走過去,一爪子拍在狼崽的腦袋上。


  它耷拉著腦袋趴在地上,委屈地嗚咽了兩聲。


  阮景昕好笑,看來山貓不知道從哪裏把一隻狼崽給撿回來了,就像把自己撿了一樣。


  狼崽還小,小幅度地蹭到山貓身邊挨著睡去,沒多久就呼嚕呼嚕睡得香。


  山貓的尾巴有一下沒一下地拍打著狼崽的後背,似乎在哄著它睡,一雙眼卻看向阮景昕。


  阮景昕笑著點頭:“酈兒喜歡就養著,反正多一張口也不是養不起。”


  山貓聽了,也趴在地上,挨著狼崽暖和的身體睡過去了。


  狼崽看著不大,胃口卻不小。


  平日隻要摘一兜野果,山貓再去抓兩條魚,就是一整天的口糧了。


  但是狼崽光一張口就要吃掉兩條魚,更別提是一兜的酈果沒剩下多少。


  山貓一爪子又拍開它撒嬌的腦袋,聽著狼崽嗚嗚的委屈聲音,一點都沒客氣。


  這隻狼崽把阮景昕摘來的酈果都吃光了,讓它餓著肚子,實在太過分了。


  它把狼崽拱了出去,“喵喵”了兩聲。


  狼崽想回去茅屋,又被拍了出來。


  來來回回好幾次,狼崽終於明白了,山貓這是讓它自食其力,別來蹭吃的了。


  狼崽嗚咽了兩聲,隻得一步三回頭,很快竄進樹林裏覓食了。


  阮景昕看著在腳邊打轉,“喵喵”地催促自己的山貓,隻得兜裏的酈果沒有了,貪吃的狼崽給趕了出去,再去摘下來的酈果就全歸它了。


  山貓的要求不高,阮景昕很快又摘了一兜,看著它煞有介事地拖著口袋在茅屋裏轉了一圈,然後塞進了角落裏,還抓了幾把土,用爪子拍了拍。


  看來是想把酈果藏起來,不讓狼崽再吃光了。


  阮景昕看得好笑,揉著山貓的腦袋:“酈兒真聰明,還知道把好吃的藏起來。”


  山貓的小腦袋抬得高高的,仿佛驕傲地接受了阮景昕的稱讚。


  他把山貓抱在懷裏,埋在它柔軟的毛發裏低聲呢喃:“酈兒如果是一個人,那就好了。”


  在這個地方養傷,有山貓陪伴是好,但是有人跟自己說話,不至於自言自語就更好了。


  狼崽渾身是傷跑回來,卻拖著一隻兔子,碧綠的眼睛閃爍,嗚咽著溜達過來,挨著山貓躺下,似乎在求安慰。


  山貓又給了它一爪子,這次力度卻放輕了,也避開了狼崽的傷口,還湊過去舔了舔傷口。


  狼崽扭著小身板讓山貓把傷口都舔了一遍,賣乖地把兔子往前一推,示意山貓先吃。


  山貓卻把兔子往阮景昕腳邊一推,讓他先吃。


  阮景昕看著兩隻小動物可愛的模樣,用匕首把兔子剖開洗幹淨,再丟進簡陋的石鍋裏煮熟了。


  狼崽不吃熟的,山貓卻喜歡。


  煮了半生熟撈出來,山貓咬了一口,推到一邊讓狼崽咬一口。


  你一口他一口,很快大半隻肥美的兔子就進了狼崽和山貓的肚子裏。


  兩隻吃得肚皮滾圓,阮景昕這才把剩下的小半兔子吃完。


  狼崽早就滾到一邊睡的香,阮景昕彎腰把山貓抱在臂彎裏,低聲告訴它道:“我的傷好得差不多了,該是時候離開這裏。你能跟著我,碧兒卻不好帶著。”


  碧兒是他給狼崽起的名字,一雙碧綠的眼睛,這個名字是再貼切不過了。


  山貓仿佛聽懂了他的意思,蹭了蹭阮景昕的胸膛,低低的“喵”了一聲。


  阮景昕覺得它這是同意了自己,準備收拾行裝,多摘點野果備著在路上吃。


  誰知道第二天一早出門,狼崽就和山貓蹲坐在門口,看見他,山貓的尾巴戳了狼崽一下。


  後者不情不願的,委委屈屈瞅著阮景昕,然後張口。


  “汪汪——”


  阮景昕無語了,還說兩隻小東西昨晚躲到山洞裏不回來,以為是依依不舍最後相處的一晚。


  誰知道山貓聰明的,直接逼著狼崽狗叫。


  山貓的意思很明確了,帶著狼崽,當它是小狗就好。


  阮景昕實在有點哭笑不得,帶著狼崽上路,別人即便聽著是狗叫,也能看出是狼。指鹿為馬這種事,傻子才可能上當。


  尤其狼崽這幾天長得快,已經比山貓還要大上兩圈。吃得好,整個小身板圓滾滾的,不管躲在哪裏都顯眼,更別提是一身雪白的皮毛了。


  見阮景昕盯著狼崽的毛發,山貓又“喵喵”了兩聲,狼崽嗚咽著抗議,被山貓一爪子拍在腦袋上,一雙眼濕漉漉的,無奈地在地上滾來滾去。


  直滾到渾身都髒兮兮的,再也看不出雪白的毛發來,狼崽才爬起來蹭到山貓身邊,被後者嫌棄地又拍了一爪子。


  阮景昕是看出來了,山貓無論如何都要帶著狼崽。


  看著狼崽滾得渾身黑乎乎的,別說看不出是狼還是狗,髒兮兮的誰敢靠近?


  倒是個好方法,阮景昕抱起山貓,點了點它的腦袋:“酈兒說什麽都要帶著阿碧,那就讓它跟著吧。”


  山貓高興地“喵”了好幾聲,蹭著他的手臂別提多討好了。


  狼崽似乎知道自己能跟著山貓,也興奮地“嗷”了一聲,被山貓竄下來在腦袋上拍了一爪子,這才乖乖地“汪”了兩聲。


  阮景昕想到快活的日子就要結束了,如今隻得趕回腥風血雨的戰場。


  他舍不得放山貓離開,有這麽一個聰慧的小夥伴留在身邊,夜裏有暖和的小團子在臂彎裏,讓阮景昕早就習慣了它的存在。


  伸手揉了揉山貓的腦袋,帶著狼崽,阮景昕站上親手做的竹筏,慢慢順著河流離開了山穀。


  誰也沒想到河流才是山穀唯一的出口,難怪沒有人下來打擾他。


  阮景昕的竹筏停靠在僻靜的角落,渾身髒汙仿似乞丐,路人紛紛躲開。


  他也沒在意,一路直奔邊城。


  到了地方,卻被士兵攔下了。


  阮景昕沒了信物,也不能隨意進城池,他隻得報出了身份,很快被通傳的士兵送了進去。


  隻是士兵看著他懷裏和腳邊的兩隻小團子,不由皺眉。


  “宮將軍就在裏麵,你別讓這些畜生驚擾了大人。”


  在兵營不能出外,戰事緊張,也很久沒沾過葷腥了。士兵低頭盯著這兩隻畜生,難不成是阮景昕要獻給宮將軍打牙祭的?

  想到自己是親兵,或許不能分到一條後腿,能喝一口肉湯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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