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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背傷

  背上有難以承受的痛意洶湧襲來,將我痛醒。我這才發現,自己正身處於一輛顛簸的馬車之中。片刻的恍惚與迷茫過後,那記憶之中廝打拚殺的場景已隨之浮現在我的腦海之中,成功地教我想起了自己在昏迷前究竟經曆過什麽慘烈之事……


  暈眩之感越來越重,再加上背上的傷勢,我已虛弱得無力出聲。


  “姑娘醒了?”此時但聽一個驚喜且帶著幾分關切的女聲突然響起,對我問道:“你可覺得好些?”


  我拚盡全力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去,眼前是一名四十如許的婦人,正長舒一口氣,雙手合十喃喃慶幸道:“謝天謝地,終於醒了。”言罷又俯首對我道:“姑娘,你已昏迷整整一個月了,差些便救不回來了!當真是命大啊,在鬼門關前走了幾遭了。”


  我張開口,竭盡全力想要說話,然而發出的聲音卻無比喑啞,連我自己都難以辨識。那婦人見狀,連忙將水囊拿過來,喂了我幾口水,道:“姑娘想問什麽?”


  我潤了潤喉嚨,強忍著馬車裏的顛簸,虛弱問道:“這是……去哪裏?”


  那婦人聞言並未隱瞞,對我道:“是在去往恒京的路上。”


  “恒京?”我反問道。


  那婦人點點頭:“是的,涼寧都城恒京。”


  言罷不待我答話,又已低低補充:“大約還有兩三日,便可到恒京了。姑娘忍一忍,你快到家了。”


  到家?我見她居然知曉我是涼寧人,便反問道:“你是誰?”


  那婦人聞言麵上閃過一絲愁容,躊躇答話:“奴家夫君是奉清仰啟城的一名醫者,有一日奴家夫婦二人忽然被請到了一處客棧,才知曉原來是姑娘你受了重傷……這些日子,一直是奴家的夫君為你治傷,奴家則侍奉著湯藥……”


  她話雖說得隱晦,我卻已聽得明白,想來她夫婦二人是被那群傷我的殺手脅迫著,不得已從奉清一路往涼寧而來,照顧我,為我治傷。


  如此一想,我也放下警惕,心頭有了些許歉意,緩緩道:“多謝大姐了。你放心,到了恒京,我一定想方設法讓你們夫婦二人安然離去。”


  那婦人麵上一喜,點點頭,仍舊關切地問道:“姑娘可覺得難受?我去向那幾位大人稟報您醒了。”


  不待我開口阻止,他已掀起車簾朝外間說起我蘇醒一事。須臾,一個眼熟的黑衣人已掀起車簾,探首進了車輦內,正是那日的領頭殺手。


  此時但聽他對我道:“小姐且再忍耐幾日,到了恒京,要殺要剮,我等聽憑小姐處置。”言罷又轉對那婦人道:“祥嫂,勞煩你再好生照顧著些。”


  那名喚“祥嫂”的婦人連忙點頭道:“奴家省得。”


  從那領頭人口中再聽到“恒京”二字,好似有些恍如隔世。然而我卻也明白了,這一次截殺盛謹的主使之人是誰。難怪他們會知曉我腰間藏有驚鴻劍,還會對我禮遇有加。


  我緩緩閉上雙眼,段竟瑉,我到底沒能從你手中逃脫……


  ……


  自那日短暫的清醒之後,我一直未再主動同祥嫂說過一句話,平常也任由他夫妻二人為我療傷換藥。或許我潛意識裏,抗拒再次清醒過來吧!我不願麵對段竟瑉,也不願麵對恒黎宮。


  如此昏昏沉沉顛顛簸簸地,我終是一路被送進了恒黎宮中。顛簸的馬車被換做了一處舒適的軟床,含紫宮中獨有的迷迭香氣令我安心,那些記憶中無比熟悉的聲音在我耳畔紛紛擾擾,我知道我還是回來了。


  隻不過,自始自終,我從未睜開過雙眼,我隻想繼續昏迷下去,再不要醒來。


  我在含紫宮中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也不知就這樣逃避了多久,有一日忽然感到自己背上傳有一襲癢癢的涼意傳來,好似是誰的手指正在輕撫我的背脊。


  那觸感微涼,牽連了我背上的傷口,有些疼痛又有些癢,一時教我難以忍受,便緩緩睜開了眼。因著背傷,我一直是趴在榻上,此刻雖想要看清來人,卻也無力扭轉脖頸。


  “是誰?漪水嗎?”我緩緩問道。


  身後那流連在我背脊之上的手指應聲而停,卻並未離去,隻點在某一處傷口之上,無語應對。


  “誰?”我見身後半晌無人應話,便又再次問道。


  這一次,那停留在我背脊上的手指終於撤了去。內寢中的氣氛有些過分的詭異與沉靜,直教我等得有些不耐了,才聽得一個無比熟悉的男聲自我身後幽幽響起:“卿綾……”他隻說了這一句,便不再言語。


  原來是段竟瑉。


  我在心中冷笑,這一出截殺盛謹的戲,他演得當真是好!若非我提前布置,想來此時盛謹早已死在他手上了,而奉清和九熙,則不可避免地將會為此事互相猜疑,更甚者再掀起一場血雨腥風。


  思及此處,我已有些按捺不住,卻又不欲在我尚未痊愈之時惹怒他,便冷冷對身後的段竟瑉道:“民女有傷在身,未能相迎,還望王上恕罪。”


  身後有一陣衣袖的窸窸窣窣聲傳來,想是他已起了身。果不其然,那腳步聲緩緩移向我的耳畔,他從身後走至了我麵前,俯身看著趴在榻上的我,冷冷道:“你以為我不敢殺你嗎?你在自恃什麽?”


  我吃力地抬首,狠狠看著他,勉強笑道:“王上說笑了,民女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我尚有半句話還未出口,下頜已被他緊緊捏住。那一張令我終身都不能忘懷的清俊麵容陰沉地俯首看向我,冷冷對我威脅道:“我要你死,你就得死;我要你活著,你就得活。”


  他麵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繼續道:“卿綾,我對你的忍耐已到了極限,你若再忤逆我,私自逃走,有些你在乎的人,恐怕便不會很好過了。”


  他將唇齒附在我左耳之上,溫熱的呼吸亦隨之拂上我的左頰,然而伴隨而來的話語卻是教人寒徹心骨:“段竟琮、漪水……他們會代替你,接受生不如死的懲罰……”


  我聞言詫異地看向段竟瑉,十分費解他為何會變得如此冷血。段竟琮也就罷了,可漪水已為他誕下了一子,這幾年的夫妻情分總不是假的,可他竟還會用漪水來威脅我!


  果然那個王座會讓人越發冷血,權力的滋味會讓人變成魔鬼。我越想越覺心寒與厭惡,遂惡狠狠斥道:“段竟瑉,你這個魔鬼!你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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