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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他走了,這日子也還得過(8000+)

  不過,這清靜杭東南和春霞其實是並不太熟悉的,杭東南平日里早上起來給媳婦燒了洗澡水、買了早餐回來便匆匆去衙門當值。春霞呢?等她起來的時候太陽已經老高,早市早就進入尾聲了。


  「杭捕頭!陪左大夫買菜呢!」熟悉的人經過身邊,笑著招呼。


  杭東南和春霞叫不出名字,只笑著點頭答應。


  杭東南不由偏頭看著春霞,輕嘆著笑道:「說起來我好像還沒陪你來買過菜呢!」


  春霞抿唇一笑,說道:「這又不是大老爺們乾的事兒,再說了,我平日里也沒起來這麼早嘛!」


  提到「平日」這兩個字,想到即將要來臨的離別,二人下意識別開目光將這心思強硬的斷了,杭東南笑道:「不是要做臊子面嗎?咱們去那邊買肉!」


  「嗯!再買些新鮮的河蝦和白菜!」春霞一笑點頭。


  很快買好了東西,杭東南提著沉沉的竹籃子,心裡生出淡淡的滿足,忽然覺得,其實這種日子他真的很留戀、很留戀,可惜以前總覺得未來的日子長得很,也不怎麼在意,往後想要再享受這般的恬淡溫馨與平和,只怕只是一種奢望了!


  兩人往家裡走,進了巷子,經過街坊鄰居家碰見熟人,少不得又打個招呼,相互看一眼對方的菜籃子,問一聲「買菜呀?」、「嗯,買菜呢!」再念叨抱怨幾句現今天旱,青菜白菜的價格都貴起來了……


  兩人回了家,杭東南便刷鍋生火,春霞便舀了麵粉和水開始和面。炊煙從小廚房中裊裊升起,通過煙囪向屋頂外排放出去,屋子裡其樂融融。


  兩人說笑著,很快便將煮了臊子肉,將麵條下了鍋,肉香、蒜辣香混合著面香在屋子裡瀰漫開來,杭東南吸著鼻子聞了聞,笑道:「好香!」


  春霞笑著一邊盛出來一邊說道:「不知道鹹淡合適不合適、好不好吃呢,好吃你要多吃一點!」


  杭東南笑道:「媳婦做的當然好吃。反正對我的胃口!」


  春霞「嗤」的一笑嗔他一眼,杭東南便去接她盛出來面,笑道:「我來!」


  兩人將面端到了廳堂上,坐下才剛吃了兩口,便聽得院子門口一陣嘈雜,一錯眼的功夫,徐管家和洪一等便奔了進來,在看到他二人的時候兩人不約而同鬆了口氣。


  徐管家道:「少主子叫老奴好找!老奴還以為怎麼著了呢,少主子怎麼不聲不響到這兒來了呢?」


  杭東南聽了這話不由臉上一沉,淡淡道:「這兒是我的家,我們跟你們不一樣,你們遠來是客,借宿吳家理所應當,我們豈能有家不回?」


  徐管家被他這麼一噎,不由一怔,老臉一紅,訕訕的說不出話來。


  洪一忙陪笑道:「少主子別生氣,卑職們還不是擔心少主子的安全嗎?」


  杭東南便道:「你們用過早飯了嗎?沒用過便出去用吧,用過了就回吳府去等著!等會兒我就過去。放心,我還能跑了不成!」


  徐管家和洪一都有點訕訕,見杭東南脾氣突然大起來也不敢多言,況且得了他這句話也安心了,便諾諾而退。


  杭東南能不惱火嗎?他只想跟春霞安安靜靜的過完這個早上,兩個人都小心翼翼的,誰也不肯去提那即將的別離,這倒好,這兩個傢伙帶著一群人一來,把人什麼好心情都破壞完了!

  徐管家和洪一那廂退出去了心裡也很委屈,身為奴才下屬,關心主子有何錯?


  「少主子這是吃了炸藥了?這兩天一直都好好的,怎麼突然說變臉就變臉!他這麼跑出來,不知咱們會擔心嗎!」洪一不滿嘀咕。


  徐管家瞅了他一眼道:「也許少主子是捨不得離開這兒吧!」


  「卻又來!」洪一顯然對這種解釋很不屑,說道:「上了京城,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有人人仰視的高高權勢,將來建功立業掙下千秋清名指日可待!哪個男人不嚮往?少主子也是男人!也許一開始太突然了他沒法接受自己的身世,想通了豈有不願意的?我看,哼,只怕是少夫人昨兒說了什麼了……婦人之見呀!」


  徐管家冷冷瞅了他一眼道:「主子們的事兒你我還是少插嘴,把少主子平平安安、順順利利帶回去才是正事!別的不是咱們該關心的!」


  洪一卻是對春霞頗有成見,說道:「我說的難道就跟少主子沒關係?少主子如今是什麼身份?她是什麼身份?京城裡貴婦之間的接待交際,她懂嗎?少主子需要的是一個賢內助!可眼下看來,這女人對少主子影響頗大呀,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兒!」


  「是嗎?」徐管家冷笑道:「那你去跟少主子說呀!」心裡卻在啐道:笨蛋!笨蛋!真是徹頭徹尾的大笨蛋!這種事兒還用你來考慮?等你想到這個,黃花菜都涼了!你當大夫人是擺設嗎?


  洪一不禁生氣,瞪他亦冷笑道:「我去說?你開什麼玩笑!我是親衛軍,能插手少主子的家務事嗎?你這個管家是怎麼當的?」


  「你還知道呀?不該你管的,你少操心!真是!」徐管家沒好氣也瞪他,甩開他大步走了。心道喲呵,還質問起我來了?你小子管的倒挺寬的呀!我這個管家怎麼當的關你屁事!老子又不要你開月例銀子!

  把個洪一在後頭氣怔。


  屋子裡,春霞勉強再吃了兩口,只把筷子在碗里有一下沒一下的撩撥著,卻沒再往嘴裡送去。她覺得胸口很堵,堵成一團,像壓了塊鉛石似的難受。


  杭東南嘴裡也沒了味道,只是貪戀這是媳婦親手為自己做的面,味同嚼蠟也捨不得不吃,仍是一口一口的機械吃著。


  他終於注意到春霞的神情,不覺偏頭看她,溫言道:「怎麼吃那麼一點兒就不吃了呢?」


  春霞嘴唇動了動,勉強笑道:「我往日里吃的晚,這會兒還不餓。你多吃一點吧,一會兒,還要趕路呢……」


  「霞!」杭東南放下筷子緊緊握著她的手,低低道:「你等著我,我定會回來接你!」


  「嗯!我知道!就當,就當你又出了一趟鏢而已……」春霞微微一笑。前路渺渺,她豈能不擔心他?可她更知道此時自己若隨他進京只是徒增他的累贅而已。


  「嗯!」杭東南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微微舒展的笑容,說道:「等我走了你別住這兒了,知道么?不然我會擔心的!」


  「我知道了!」春霞笑著答應,心中卻道這是我們的家,這裡有你的味道,我住在這裡,就當你還在我身邊一樣,我才不要去別人家住呢。


  「那就好!」杭東南一時也不知說什麼,只是握著她的手輕輕摩挲著,久久不放。


  春霞一笑抽回自己的手,笑道:「你快吃吧,一會兒就涼了!你們也得早點兒上路,早點兒到杭州好早點休息、安排。」


  杭東南低低嗯了一聲,繼續拿起筷子吃了起來。春霞一旁含笑含著。


  一時兩人用好早餐,杭東南又幫著洗了碗,將屋子稍稍收拾整理了一下,四下一望,似乎,再沒有什麼拖延磨蹭的借口了……


  「去吧!」春霞先前一直站在屋子裡看著他收拾,此時上前挽著他的胳膊,柔聲笑道:「我只送你到門口,便不去吳家、也不送你出城了!」


  「好!」杭東南輕嘆一聲,心中一痛的同時亦微微一松。其實,他也很怕她去送他,怕到時候看著她自己一步都挪不動了。


  春霞低著頭,忍著淚,便去拉扯他、推他,送他往門口去,笑道:「快走吧,太陽都老高了呢!」她把心一橫,橫豎他是要走的,何不幹脆些?

  杭東南隨著她一道往外邊走,二人在院子門邊站定,杭東南扶著她的肩膀溫言道:「你乖乖的在家等我,等咱們團聚了,你還給我做麵條好不好?」


  春霞鼻腔中頓時湧起濃濃的酸澀之意,暗暗咬著牙好一陣方忍著了那刺鼻的酸意和就要湧上來的淚水,笑道:「嗯,那到時候你還要陪我去買菜……」


  「好,就像今日這樣,你什麼時候想去我都陪著你去!」杭東南扶在她肩頭的手一緊,凝視著眼前這嬌小的身子,這是他疼著呵護著在手掌心的人,今日別離,只怕不知多少個晚上都會睡不著了!

  「這可是你說的!」春霞抬眸,汪汪的眸子望著他,嫣然一笑。


  「自然是我說的!」杭東南很想湊過去親親她、再好好的抱一抱她,又怕惹得她不舍哭起來傷心難過,便沒有別的動作,只是雙手離開她的肩、握著她的手,戀戀不捨道:「那,我去了!」


  「保重!別擔心我!」春霞微微一笑,輕輕往後退了兩步,順勢抽回自己的手。


  杭東南點點頭,深深的凝了她一眼,終於轉身、不再回頭,大步走出了院子。


  沒走多遠,他便聽到身後傳來重重的關門聲,他身子一僵,站定了腳步,猛的迴轉身疾步往回,慢慢的腳步又沉重了起來,站在那裡獃獃的望著自己和她的家,輕嘆了一聲,便又慢慢轉身,離開。


  這一次,沒有再回頭。


  他知道她一定在靠在那門后淚如雨下,她一定在咬著唇流淚……


  可是他的阿霞,從來不是個禁不得風雨的弱女子,他相信她一定會好好的,等他回來接她。


  杭東南收拾了心情來到吳府,徐管家等一行人已經等得有點不安了,穿著便服的張縣令、吳家兩位少爺都陪同等著。


  見了杭東南,徐管家和洪一彷彿得了寶貝,忙迎了上來施禮問候。


  杭東南點點頭,上前與張縣令、吳家兩位少爺見過,寒暄客套幾句,便啟程去了。杭東南謝絕了他們相送出城,就此別過,一行人便打馬去了。


  徐管家一行來的時候有十五六人,回去的時候只有五六人,洪三、洪七領著好幾個身手頗好的侍衛留下來保護春霞。


  這是杭東南的要求,下了死命令要他們以性命相護,若春霞有個什麼不好,他們也不必再活著了。


  徐管家和洪一一開始有點兒不太情願,可拗不過他只得勉強作罷、反正到了杭州,搭的是特派的官船,官船上配備有相應的侍衛保護人員,也不在乎這幾個。


  洪三、洪七自然要恭送主子出城的,看著他們一行人騎著馬漸行漸遠,最後變成一個個小小的黑點消失在視線遠處,洪七一甩鞭子不由忿忿道:「咱們兄弟真是倒霉!怎麼就攤上了這差事!」


  洪三知道當初在烏桕村雙方起衝突的時候他吃過春霞的癟,所以心裡頭不痛快,也沒點破,笑道:「少主子不是說了嗎,辦好這差事有重賞!咱們留下也有留下的好嘛,我看這桐江縣山清水秀的也不錯……」


  「哼!好的話那你一個人留在這兒?」洪七翻了翻白眼。


  洪三笑道:「我倒沒所謂,只是你敢追上去嗎?」


  洪七叫他這話噎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綳著臉恨恨不甘哼了一聲,見洪三調轉馬頭便道:「你要去哪兒?」


  洪三笑道:「還能去哪兒?當然是去保護少夫人了!少主子可是說了,少夫人還不知這事兒呢,咱們得先過去報個到,拜見一回!」說畢一偏頭使個眼色,跟著的下屬們紛紛上馬。


  洪七一邊上馬一邊怏怏道:「還要去那個什麼什麼巷子嗎?我看咱們直接回吳府吧,吳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不是說了會接她過去嗎?咱們何必多跑一趟!」


  「老七!」洪三的臉色一沉,語氣突然間變得凌厲,盯著洪七冷冷道:「我不知你是不是因為先前的誤會對少夫人心中懷著成見,但我告訴你,那既然是誤會過去了就是過去了,你一個男人怎麼這麼小心眼兒?再說了,少夫人是主子,咱們是做下屬的,下屬叫主子奚落幾句有什麼大不了,值得你這麼惦記嗎?我可告訴你,你別忘了老大臨走前吩咐的話,要是少夫人出了一星半點兒差錯,咱們都沒好果子吃!」


  洪七叫他說的臉上訕訕心中彆扭,偏開臉強辯道:「我也沒別的意思呀!這會兒都是咱們兄弟,不過說的幾句心裡話罷了!真是,要去就去吧,我也沒說不可以!」


  「沒有就最好!」洪三白了他一眼,喝道:「走吧!」說著一拉韁繩,大喝一聲馳騁而去。


  眾人依著杭東南的指點來到了井水巷春霞和杭東南的住宅,在巷子口下了馬牽行往前,引得巷子里的居民們紛紛側目。不過大家也沒覺得有多奇怪,而且一猜就猜到這些人定是去杭家的,畢竟,杭東南是縣裡的捕頭,除了他家,有哪家會認識這些爺們?

  敲門聲響起,春霞先是一怔,隨後心劇烈的跳動了起來,急切的朝著門口的方向奔去。


  打開門,看清楚門口的眾人,又是一怔,眼中驟然亮起的神采又驟然黯淡了下去,側身讓了讓說道:「是你們?你們怎麼沒跟著去?是東南叫你們來傳什麼話嗎?進來說吧!」


  「少夫人!」洪三領著眾人拱手施禮,進了院子,便客客氣氣的將杭東南特意留下他們照顧她的意思說了,又問她何時搬去吳府,不如這會兒便收拾了東西過去,吳大少奶奶那邊已經收拾好院落了。


  誰知春霞淡淡瞥了他們一眼道:「我不去吳府,我就住這兒。我這裡也不方便留你們住,你們既然沒有跟著回京,那便去吳府住著吧!」


  洪三吃了一驚,忙道:「可是少夫人,少主子臨走的時候特別交代過,讓屬下們務必保護好少夫人的安全!您若是住在這兒——屬下們還真不方便留宿呢……」


  這院子只有小小的兩進,根本沒有幾間房子,春霞又是一個女子,他們就是膽子再大也不敢住這兒啊!

  「我不是說的很清楚了嗎!你們去吳府便是!」春霞笑道:「桐江縣我生活了這麼久也沒什麼事兒,你們多慮了!如今東南已經上京,此事已經塵埃落定,沒有誰那麼蠢會這個時候來對付我這個沒用的人。再說了,張大人也定會派捕快們注意著這一片的!」


  京城裡那些人如今要做的是給杭東南設難題、使絆子,哪裡顧及得上她?人家看到他一個人進京把自己留下了,沒準還當她被杭東南拋棄了呢!不過,人心難測,京城中的花花世界相信無論對誰來說都是一種視覺上和心靈上天翻地覆的衝擊,至於他會不會變,她其實也不敢肯定……


  也許,他命這些人留下,正是想讓自己安心吧?

  洪三陪笑道:「少夫人說的也有道理,可是有備無患總不會錯,況且少夫人一人居住在此哪兒比得上在吳府中有伴呢,您還是隨屬下們一塊兒去吳府吧?」


  春霞搖搖頭,笑道:「行了!你就別費唇舌了,我是不會去的!這兒是我和東南的家,我就住這兒,哪兒也不去!我這人脾性就是這樣,你再說也無用。只有一句話我得先告知你們,桐江城是個小縣城,跟京城自然是沒得比,想必接下來你們的日子會很無聊、很單調。我不管你們如何,只有一樣,別惹事生事讓張大人為難就行,可記住了?」


  洪三、洪七面面相覷,沒想到春霞如此固執,連這吩咐交代的話都說了,顯然是在下逐客令了,兩人無奈,只得唯唯答應,打算回去后再跟吳大少奶奶商量。


  誰知兩人還沒告辭,只聽見門口一聲「小霞!」,吳府二少奶奶彩霞扶著丫鬟的手帶著兩三個僕婦走了進來。


  「姐姐!」春霞的臉上總算露出了點笑容,笑著上前握著她的手。


  彩霞挽著如意牡丹鬢,鬢上插戴著鮮艷精巧的釵環花鈿,兩隻指頭大水滴狀的碧綠翡翠耳墜子微微晃動,襯得十分典雅脫俗,身上穿著一襲銀紅撒花緞面對襟褙子、蔥黃折枝綉白玉蘭的水瀉長裙,淡掃脂粉,輕籠娥眉,面容恬淡中泛著容光,那是一種幸福而溫馨的容光,非任何脂粉首飾能裝飾得出。


  春霞笑道:「姐姐怎麼來了?」


  彩霞握著她的手,似嗔似怨的瞟了她一眼道:「當然是來接你啊!我就知道你這性子是必定不肯過去的,可你也不想想,你一個人住在這兒,我們怎麼會放心呢?」


  「姐姐,我沒事的!還有阿旺和我作伴呢!左鄰右舍都是熟人,我——」春霞勉強笑道。


  「你別說了!」彩霞蹙眉道:「你這是要跟姐姐生分了嗎?姐姐知道,你素來是個有主意的,可這性子也太倔了!你若不肯隨我去,那也容易,那我便搬過來與你同住吧!咱們姐妹好歹也有個伴!」


  「姐姐……」春霞眼眶一紅,低頭使勁眨了眨眼。


  「小霞,跟姐姐去,好嗎?咱們是親姐妹,大嫂是你干姐姐,年家跟柏家又是那麼親密的關係,難不成你還怕我們虧待了你不成?」


  洪三聽見也忙在一邊苦勸。


  春霞叫他們左一句右一句勸得柔腸百結,招架不住,只得苦笑著嘆息道:「罷了,我總不能讓吳二少怨我拐走他媳婦了!姐姐你進屋坐坐等等我,我收拾些東西就隨你去!」


  「這就好了!你儘管慢慢收拾!回頭我叫兩個人過來這邊住著順便看守院子,你儘管放心便是!」彩霞喜道。


  春霞一笑點頭,姐妹倆進了屋。春霞便自去收拾衣物以及日常必要之物。看著那張拔步雕花大*,想著昨晚兩人還在上邊擁抱親吻、抵死*,想著今早上他還細心的為她穿襪穿鞋,他才走了不到半日,竟是這般透著冷清氣息了,一時不由怔怔,眼淚悄無聲息的便流了下來。


  一行人來到吳府,吳大少奶奶今日也沒去商號里,正等著她呢!聽見她來了便帶著秋蘭、秋霜笑著迎了出來,攜著她手笑道:「可算把你給盼來了!你這脾氣呀,虧得是弟妹,我也再勸不動你的!」說著三人都笑了起來。


  於是一起陪她去為她安排的院落。


  這處小巧的院子名為翠羽軒,坐落在花園中一片紫薇、芙蓉花之間,在樓閣上推開窗戶,視野十分開闊,紫薇花與芙蓉花的那邊是一道攀爬著紫藤花的長廊,再過去便是一個橢圓形波光粼粼的小湖,湖畔遍植桃柳,夾雜著不知名的其他花木,是平日里無事散心的絕佳之地。


  且這處院子離吳大少奶奶和彩霞的起居處都很近,方便彼此之間走動。


  屋內各樣陳設精巧大方,乾淨素雅,看得出來是用了心思的。春霞心中感激,笑著道謝。


  吳大少奶奶嘆道:「咱們何時這麼生分了!將來只怕還有更親近的時候呢!你儘管安心住下,有什麼需要的儘管同我或者弟妹說一聲便是,對了,我仍舊叫秋霜過來伺候你吧,你和她也熟悉些!」


  春霞忙笑著拒絕,說道:「我其實平日里更喜歡自己動手做事,並沒有什麼需要用得到下人的。每日里我還得上作坊里去看看呢!」


  秋霜是吳大少奶奶身邊的左膀右臂,春霞自然是不肯要她的。豈能為了自己一己之私卻讓旁人不方便呢?

  吳大少奶奶還要謙讓,春霞執意不肯,最後她推辭不過,便讓吳大少奶奶另外挑個丫頭過來,幫著收拾打掃屋子便可。吳大少奶奶便笑著應了。


  三人又說了些話,見春霞精神有些不太好,知她這會兒心情定是不佳,更需靜一靜,便告辭去了,只說晚飯時再來叫她。


  春霞送她們出了門,便進了房間休息,疲憊的靠在*頭,環視這陌生而潔凈的房間,低低嘆息,想了一會兒杭東南,又想了一會兒作坊和鋪子,又想了一會兒烏桕村,翻來覆去的折騰了好一會,不知何時睡了過去,直到小丫頭在外頭敲門她猛然睜開眼睛,才驚覺天色已暮,不覺扶額失笑,喃喃道:「他走了,這日子我也還的過下去呀……」遂起*穿衣,抿了頭髮開門出去。


  杭東南那邊當日到了杭州,次日一早便從杭州登船,沿著運河一路快速進京。運河繁忙,搭乘的又是官船,船上及護送船只有隨行護衛近百人,一路上倒是順風順水,八天之後便到達了通州碼頭。一行人在通州碼頭下船,由此乘馬車進城進府。


  一路上,徐管家和洪一詳詳細細的給他說了許多關於年家和京城中的事情,杭東南心裡雖有了底,待得見到年府派來碼頭上迎接的陣勢,心中仍然微微的有點緊張。


  其實此時他的身份還很尷尬,說是年家的人也是,說不是也不是。他心裡很清楚,真正的年家人尤其是那二房、三房肯定是看不起他的,非但看不起,還恨不得置他於死地!就是府中那些幾輩子的家生子、頗有根基的奴才下人,只怕也打心眼裡鄙視他。


  杭東南雖有點緊張,卻不是害怕,他本就無欲無求,何來怕之一說?他之所以進京,不過是為了全家平安以及血脈關係不得不走這一趟,至於什麼大房的責任感、什麼身為年大將軍之子的使命感,與他何干?


  他沒有受過年家什麼恩惠,也不想從年家得到什麼。


  「少主子,府上昨日便已得到消息了,這時候闔府都在等著少主子呢!少主子終於回家了!」徐管家說著這話,想起逝去的年大將軍,眼眶不由紅了紅。


  杭東南瞟了他一眼點點頭「嗯」了一聲,實在搞不懂他有什麼好激動的?自己都沒什麼激動,他倒先哭上了!

  年府府邸佔地十分寬敞,幾乎佔了東城長林街古槐衚衕一整條衚衕,抬頭望進去,可見高大飛檐的屋脊、亭台樓閣遮掩在片片團團綠樹之間,一眼望不到盡頭,光這浮光掠影的一瞥,便可見其氣象之森嚴。


  巨大的硃色鑲獸首銅環正門此時大敞而開,巨大的大理石照壁牆后,一溜的中門也都大開,所有下人皆斂聲屏息垂手侍立在該候著的位置上,府中早已打掃得乾乾淨淨、整整齊齊,就等著迎那位大將軍的血脈回來。


  大開中門,闔府立迎,這是極隆重的大禮,是大夫人費盡心思和唇舌、甚至借用了帝后的口諭才為杭東南爭取來的。對此,二房、三房心中自然不滿,此時侍奉著老太君在照壁前等候著,面上的神情便十分古怪。


  老太君拄著龍頭拐杖,一手扶著大夫人,身邊環繞著一群衣著講究光鮮的丫鬟婆子,不時的朝外張望,命小廝們探、再探,不停稟報杭東南一行到哪裡了。


  無論如何,這是自己引以為傲的大兒子流落在外的血脈,也是大兒子唯一的血脈、是自己的親孫子,老太君對杭東南的到來還是充滿著期盼的。


  可是期盼的同時,心裡也隱隱的不安,她的長子那是多麼的光芒萬丈,所有見過的人沒有不折服,長房的兩個孫兒,也是新一代權貴中的佼佼者。這個從小長在外的孫兒,會是一副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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