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90明玉》
——番外
顏明玉和寧洛安認識的時候, 他還不是康王。
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俊俏的和尚。
至少, 顏明玉初初見他時，是這樣以為的。
那一天, 是很好很好的日子, 天氣很好，陽光也很好，既不陰暗，也不猛烈。
在很柔和的氛圍中, 顏明玉吹著小風，在這座皇家寺廟裏, 大大有名的桃花林中漫步。
兩個丫鬟跟在她的身後，離她有一段距離。
再怎麽說，顏家也是大家族, 世代為宦, 不缺顏明玉幾個丫鬟。
她出行，自然有丫鬟侍候左右。
這樣的距離, 還是顏明玉特意要求的, 要她們離她遠一點。
在顏府，她處處憋悶, 時時受氣，好不容易出來了，擺脫了討厭的人, 不用裝出一副木訥懦懦的樣子, 她可不得鬆快一下, 喘幾口舒心的氣。
桃花翩翩，瓣瓣飛舞，仿佛下了一場美麗又動人的桃花雨。
顏明玉在雨中漫步，花瓣打在她的頭發上，衣服上，手上，既好聞，又雅致。
就在這時，寧洛安出現了。
他豐神俊朗，身形挺拔，風度翩翩，一時間顏明玉為之容光所攝，竟看不出他是一個和尚。
呆呆站立了好一會兒，她才恍然發覺那個鋥亮奪目的光頭。
寧洛安似乎是發覺了顏明玉的注視，投過來一眼。
同時，他穿過一棵棵桃樹，漸漸地離顏明玉近了。
一個錯身，兩人對視一眼，仿佛中毒一般，神魂顛倒，不能自拔。
再一刻，寧洛安越過了顏明玉，一步一步，漸漸遠去了。
顏明玉裝作無事一般，繼續機械地向前走。
心裏麵卻是波瀾起伏，驚疑不定。
顏明瑤和表哥有超乎尋常的感情，顏明玉不小心撞見過他們在花園中幽會，因此得知。
可是剛才的氣氛，好像啊。
再一回想，顏明玉就曆曆在目，不能忘懷他的容顏。
即使不知道他是誰。
他的麵容依舊在她的腦海閃閃發光。
她想，她這是動了春-心，換言之，她看上了一個男人，特別的是，他還是個和尚。
顏明玉想，他肯定是這座寺廟裏的人。
看看，她得多來這裏報道了。
此後，顏明玉果然找各種借口，到這座皇家寺廟禮佛。
她的目的，毫不隱晦，直指寧洛安。
事實上，她已經打聽清楚了，這個俊美和尚的法號，無空。
聽說，他是上任主持空聞大師的關門弟子，在廟裏地位崇高。
顏明玉卻不管那麽多，她隻是看上了他，而已。
在顏家生活越壓抑，在重重重壓之下，一旦出現一個宣泄的途徑，顏明玉就很全情投入。
或許是一樣心有所動，亦或許是真的有緣，顏明玉如願地和寧洛安有了聯係。
兩個人似乎是心照不宣，很有默契地談佛論禪。
嘴裏這樣說，眼睛卻是發出意味不明的光芒，常常四目相對。
甚至傳到了顏家，都知道了顏明玉信上了佛，常與無空大師討教佛法。
他們也沒有想到顏明玉隻是打著幌子，寧洛安在廟裏地位崇高，見過他的人少之又少，隻知道他佛法高深。
隻有常常跟著顏明玉的兩個丫鬟覺得不對。
可是若是連兩個丫鬟都拿捏不住，顏明玉還想做別的，那豈不是做夢？
丫鬟哪裏敢把這樣的事情說出去？
這樣的陰私藏都來不及，真出了事小姐怎樣不好說，丫鬟不是更慘？
顏明玉與寧洛安名為討論佛法實則談情說愛的真相，就這麽被隱瞞下來。
顏明玉從未想過，寧洛安不願意。
有人投懷送抱，他還能不高興。
尤其是她和寧洛安交談得極好，寧洛安對她的好感幾乎是不加於掩飾。
討厭的人暗送秋波和喜歡的人暗送秋波，得到的待遇能一樣？
顏明玉的心那樣純粹，隻是看上了他的人而已，再直接一些，那就是那美好鮮活的肉-體。
至於在接觸中發現，寧洛安胸有丘壑，不是繡花枕頭，那就是意外之喜，錦上添花了。
顏明玉看明白了，更是主動。
不怪她太不矜持，她早就有了出逃的計劃。
逃出了顏家，到了民間市井，即使她安排好了出去後的身份背景，到底隻有一人，來曆有點不明不白，哪裏找得到合意的男人？
看得上她的，她未必看得上。她能看上的，容貌必不可少，學識修養不差，出身就不會低。
就是不求一生相伴，隻求露水緣分，以她到時的民女身份，也怕惹出禍事，扛不過去。
顏明玉絕不肯將就，隻好在離開之前，嚐一嚐情愛的滋味。
畢竟萬一她孤獨終老，沒有試過男-女之事，豈不是太遺憾？
這樣想，她就這樣做了。
寧洛安也不出顏明玉的意料，她看得出，他很是欣賞她呢。
談天說地，突破最後一層，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顏明玉不求其他，坦蕩自如，別有一番瀟灑。
這樣的關係，持續了很久，顏明玉恍惚記得，大概半年吧。
直到有一天，顏家突然打算起顏明瑤的婚事了，顏明玉就知道，她該跑了。
再不跑，就是等顏明瑤出嫁之後，她被顏母隨意塞出去。
以顏母討厭顏明玉的程度，是很可能的。
所以，一次幽會之後，顏明玉跟寧洛安說，她要走了，離開顏家那個大牢籠。
精致富裕的生活，掩蓋不了顏明玉的命不在她的掌握之中的事實。
那一次雨夜罰跪，還有那回雪地請安，顏明玉幾度重病垂死，她就知道了。
在外麵，也許她也會沒命，但可以反抗。
她的身手，她的才學，都有一些依仗。
而在顏家，別說是動手，就是言語稍稍有錯，就能被罰。
甚至，不用她出錯，隨便找個借口，顏家那些人，哪個治不了她？
她實在是受夠了。
出去後，就是死，好歹死的自由。
在顏家，不知什麽時候，顏明玉說不定就被利益交換，換出去了。
她可不是顏明瑤，顏家的掌上明珠，千金貴女。
寧洛安大驚失色，問為什麽？
顏明玉一時情起，終於訴說了一番內心真意。
以往，她在寧洛安麵前，從未失態，一直遊刃有餘，不曾如此脆弱。
寧洛安大起憐愛之心，卻不讚同她的計劃。
出去？外麵的日子，不好過，顏明玉未必能適應，就是能，她也不該吃這樣的苦。
顏明玉聽到寧洛安這樣說，第一次生氣，她說她在顏家過得是如何不堪忍受的日子。
不僅是被無視，如果隻是被無視，那顏明玉也不會如此憤恨。
顏明瑤不把她當人看，處處捉弄她，折騰她，她說是小姐，連個丫鬟都比她處境好。
顏明玉偏偏是個自尊心特別強烈，自我意識突出的人。
身體上的痛苦，她可以忍受。那種精神上的痛苦，她無論如何，都是苦苦壓抑。
寧洛安這樣說，她就覺得還是情人呢？都不肯安慰她，順著她說話。
寧洛安連忙解釋。
顏明玉卻說，反正和你告別了，就這樣吧。
她就一氣之下，拂袖而去。
寧洛安之後出了廟裏，多次來找顏明玉，勸她改變想法，不要衝動，不要冒險。
說了又說，幾次之後，顏明玉煩了，道你要是不放心，和我一起走啊！我們一起私個奔，聽起來就很刺激！
寧洛安一聽，忐忑不安的心裏突然就浮現了一個念頭，他就問顏明玉，你願意嫁給我嗎？
顏明玉一聽，半開玩笑半認真道，願意啊，怎麽不願意，隻要你能打通顏家這一關。
寧洛安是她一眼看中的人，和他在一起，顏明玉是願意的。
如果可以通過常規的方法的話。
但是，顏明玉搖搖頭，不可能的。顏家怎麽會願意讓她和一個和尚成親。
寧洛安告別了顏明玉，趕緊回去通知太後，他要還俗。
他想，怎麽樣他都能有個王爺做做，親王郡王都無所謂。
隻要有富裕安逸的生活，能供他和顏明玉閑散度日就好。
念經拜佛，參禪論道，他可以在自己的家裏幹。
家，一想到這個詞，寧洛安笑了。
太後呢，一聽說寧洛，終於改變主意，願意還俗了。
她趕緊讓皇帝下旨冊封一個康王名號，還有加緊修建王府。順便還選出來了幾個合適的王妃候選。
當然，後麵寧洛安和她說了顏明玉的事情，她不怎麽情願，拗不過兒子，也同意了。
等到顏父得了皇帝的提點，回到家他又告訴了顏明玉，以後要好好做皇家媳婦，安守婦道。
顏明玉被他教誨一番，還有點轉不過來。
康王？她什麽時候認識這麽個人啦？
顏明玉有點疑惑，沒過多久，寧洛安來見她，還是光明正大上門拜訪，她就知道了，原來，他是康王。
能夠好生生呆著，顏明玉幹嘛要折騰？
非常願意，毫不遲疑，顏明玉就和寧洛安和好了。
兩個人還在竹屋慶祝一番，寧洛安還送上了碧蘭花。
一聽碧蘭花，顏明玉高興壞了，趕緊吃了。
然後，就是她死了。
死之前，她想最後摸摸寧洛安的俊臉，手伸出去卻無力地垂下，沒能成功。
顏明玉一死，明玉就來了。
隻是她自覺不是顏明玉，和寧洛安情深意重，還是默默做個屍-體吧。
等到寧洛安替她解決了麻煩，她就回收了這個世界。
她挺高興的，有人代勞，她全程躺-屍，輕鬆舒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