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悲哀
謝清微放學之後也去了醫院。
她到的時候,洛黎已經失去了意識。
梁譽跟木頭樁子似的單獨站在一邊,垂著眼簾不知道在想什麽。
“親愛的。”謝清微走到裴之行身邊,心裏有點難受。
洛黎昨天就不大好了,她那句前女友就該跟死了一樣就顯得很有些刻薄了。
裴之行握住她有些發涼的手,低聲道:“回去再跟你說。”
謝清微點點頭。
孟舒則緊張地看著醫生的動作,眼裏帶著一點希冀。
梁譽麵無表情,但耳朵也豎著。
終於,醫生停止動作,摘了口罩,轉向孟舒。
“醫生,怎麽樣?”孟舒急切地問道。
梁譽動了動,馬上就克製住了。
醫生輕輕搖頭,歎了口氣:“榮太太,洛小姐的器官已經完全衰竭了。現在,就是時間問題了。”
“怎麽會這樣?”孟舒喃喃道,“醫生,她下午精神頭還很足,逛街幾個小時都不累,飯吃得也多。”
她頓了頓,難受地道,“不應該這樣的。”
“榮太太,”醫生溫聲道,“按照洛小姐的病情,你所說的反常舉動,是因為藥物。但那藥,並沒有延年益壽的功效,甚至無法稍微緩解她的病情惡化。榮太太,節哀順變。”
孟舒的目光落在心電監控儀上,起伏已經不大了。
洛黎靜靜地躺著。
今天是洛曦被接回洛家之後,她最開心的一天。
比她與梁譽重逢,愛上梁譽的那一天還要開心。
所以,她失去意識之前,嘴角都是翹著的。
她不像是垂危了,而像是睡著了,正在做一場美夢。
孟舒不好為難一聲,快步走到梁譽跟前,冷聲道:“你怎麽還有臉待在這兒的?洛黎的器官都衰竭了,沒有你能用得上的!”
這話實在是戳心,梁譽身體晃了晃:“榮太太,我……”
他想說,他什麽都不會幹。
他甚至不奢求,能走近病床,再看洛黎一眼。
他隻是覺得,這個時候,他應該在這裏。
隻有在這樣近卻又仿佛隔了千萬裏的距離,感受洛黎的死亡,他才能徹底舍棄梁家的一切,為她報仇。
洛黎的仇人太多了。
除她之外,洛家的人,梁家的人,那個給洛黎藥加快耗盡她生命力的人。
所有的人都要為洛黎的死付出代價。
孟舒嫌惡地看著梁譽,還沒說什麽就聽心電監控儀發出刺耳的響聲。
洛黎的生命走到了盡頭。
梁譽終於無法再保持鎮定,他用力撥開孟舒,快步走到病床前,不敢觸碰洛黎,怔怔地看著她的臉。
不知道是不是那藥的效果,洛黎的臉色並不難看,甚至還帶著一點健康的紅暈與光澤,比在梁譽身邊的時候好多了。
梁譽什麽都沒想,腦中一片空白。
他知道,他永遠失去了。
孟舒被梁譽推得一個趔趄,被謝清微眼疾手快地扶了一下,站穩身體,剛想刺梁譽兩句,隻見這個男人周身籠罩著濃鬱的悲哀,到底沒說什麽。
洛黎簽了遺體捐贈協議,有一些流程要走。
這事是孟舒盯著辦的。
洛黎作為那藥的實驗體之一,她的遺體,必然也是幕後之一的目標,不會任由被藥物改造的實驗體流落在外。
這也是裴之行篤定梁譽一定會對付小約翰的原因。
事實上,他調查過梁譽。
梁譽的人生,就是一個大寫的悲哀。
他的父母是聯姻,彼此沒有感情,婚後各玩各的。
梁母懷孕了,不光梁父懷疑這孩子不是自己的,就連梁母的娘家人也如此想。
好在,生下來之後做親自鑒定,確實是梁父的。
生了梁譽之後,梁母突然愛上了梁父,但梁父對她依舊不來電,反而對外頭養著的小情兒動了真心。
梁譽一邊當著得不到丈夫的心,時常抓狂的梁母的出氣筒,一邊要學著討好梁父卻次次落空。
等梁父那位放在心尖上的真愛有孕,梁父就為了真愛那還沒有出聲的孩子,處處打壓梁譽,最後更是痛下殺手。
為了順利除掉梁譽,梁父還對梁母假意溫存,讓她舍棄梁譽,把真愛的孩子接到身邊撫養。
真愛跟孩子不會拆散她的家,而是加入進來,讓這個家更加熱鬧。
梁母居然真的被這個提議打動,跟真愛姐妹相稱,愛護真愛的孩子,將不被梁父所喜的梁譽忘到腦後。
好在,梁母的娘家還有明白人——兩家聯姻,是為了讓利益最大化。那麽,作為紐帶,必然是梁父跟梁母的孩子。那真愛所出是什麽玩意兒?
梁譽為了避開梁父的人手,流離到海城,被洛黎所救。
若不是洛黎,梁譽可能早就死了,也可能殘廢了。
後來,洛家壞了事,遷回已故洛家老太太的娘家。
梁譽被洛家人蒙蔽,以為救他的人是洛曦,卻又跟洛黎牽扯不清。
認錯人,報錯恩,洛黎的死有八成的原因算在他頭上。
按理,梁譽不待見洛黎,而對洛曦百般維護,梁母苛待的對象,應該是洛曦才對——當年,梁譽被接回去之後,就對梁父死了心,對梁母也冷淡起來。
再後來,他跟梁父爭權,真愛的孩子在一個派對上猝死,真愛深受打擊,一病不起。
梁父把愛子之死,真愛之痛,算在梁譽頭上,遷怒梁母。
真愛病了半年多,梁父卻越發奈何不得梁譽,她含恨而終。
真愛死後沒多久,梁父就因為心肌梗塞死在浴缸裏。
因梁父之死,梁母十分怨恨梁譽。
她後來生的那個女兒,也就是梁譽的妹妹,正是梁譽流離海城的時候懷上的。
梁小姐更親近真愛的孩子,還曾大鬧梁譽的辦公室。
裴之行不知道梁譽為什麽要縱著梁母跟梁小姐,大概,在梁譽心裏,梁母跟梁小姐在不讓洛黎好過這件事跟他一條心的。
梁譽另調了人來海城,讓他們跟裴之行的人一起,守在醫院四周,護著洛黎的遺體。
梁譽來海城前打算好了,跟洛黎既往不咎,往後的日子好好過。回去的時候,卻孑然一身,跟洛黎再沒有以後。
謝清微對梁譽的過去跟以後都不感興趣,她的注意力全都在一點:“現在就準備對付小約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