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因果
謝清微又不是聖母。
就蘇意瑤母女倆上輩子幹的事,對她而言,簡直是不可理喻。
裴老太太,裴簡的生母,裴之行的親奶奶。秦攸,裴之行的生母。她們跟裴之行有血緣關係,又是嫡親的長輩,對他有著天然的挾製。謝清微不想裴之行為難,對她們能讓就讓了。
蘇意瑤又算什麽呢?裴之行的第二任繼母,她背後的蘇家囂張跋扈,甚至不如薑家省心。
裴之寧驕橫任性,唐家那樣的厚道人家都對她生了怨,蘇意瑤這當媽的,也不知道多勸勸女兒好好過日子,就算離婚,關係也不要太僵,畢竟有孩子在。
可蘇意瑤不勸,裴之寧不安於室,又不肯離婚,日子過得雞飛狗跳。
這誰看了不說一聲腦子有坑呢?得虧裴之征一向乖順,沒半分野心,裴之行看在他的麵子上,才沒把蘇意瑤趕出裴家老宅。
如今,蘇意瑤已死,又有裴簡鎮著,就算裴之寧回來,也翻不起浪。隻要謝清微幫著提一句,成與不成,都隻會收到裴之寧的感激。
可是,憑什麽呢?
現在的裴之寧,是沒有任何價值的。
謝清微不肯說情,裴老太太愛莫能助,裴之寧卻沒有放棄。
裴簡跟裴之行一起回來的,見到他們,臉色都淡淡的。
裴之寧有點委屈——為什麽對她這樣冷淡?真的一點都不在意她嗎?
裴簡不理會裴之寧,叫了裴之征去書房,問了他在國外的生活。
裴之征跟裴之寧同齡,去掉裴家嫡係的光環,要一邊學習,一邊管理公司,當然很辛苦。
但他跟裴之寧畢竟不同,裴之寧嬌氣慣了,遇到事情就傻眼,他卻很興奮。
這小半年,辛苦歸辛苦,收獲是有的,成就感是巨大的。
裴簡輕輕頷首,淡淡道:“恨我嗎?”
裴之征沉默了一下,搖頭道,“媽媽她——”
裴簡臉色一沉,冷峻的臉上毫不掩飾厭惡:“既然她死了,之前的事,就算了。隻是,在裴家,我不想再聽人提起她。”
聽到蘇意瑤死訊的時候,裴簡在滿心思念孫悅然的空當裏,抽了一點點時間回想與蘇意瑤的過去。
很遺憾,在蘇意瑤的記憶中,特別美好的那幾年,在裴簡心中,並沒有留下什麽深刻的痕跡。
他本就不愛蘇意瑤,對她,也隻是不走心的寵——能用錢解決的事,為什麽要用心呢?
又順著蘇意瑤想了想其他的前妻們,再繞回自己身上。
夜深人靜,最容易滋生愧疚與後悔:這麽多年,哪裏來的那麽大的氣性,梗著脖子不肯徹底釋懷呢。
但,話又說回來,若是沒有老宅的女人們在外,方大廚跟管家在內夾擊,他跟孫悅然還有很長的時光,也未必就走到這一步。
蘇意瑤是死了,但她的死抵消的隻是她自己的罪孽。
裴之征已經成年,為了日後的自立忙著學業,跟生母之間的交流,也隻流於表麵。所以,裴簡並沒有把兒子們怎麽樣。
裴之寧卻是日日陪伴在蘇意瑤身邊,蘇意瑤的手都伸到清心園了,裴之寧也不想想,今天她們能對付孫悅然,來日難道就不會對付裴簡嗎?
可見,裴之寧也就是嘴上在意,卻沒把爸爸放在心上。
裴簡在用情這方麵本就小氣,裴之寧與老宅的女人們站在一起,那她就不隻是站在孫悅然對立麵,是站在了他的對立麵。
裴簡對敵人從不輕視,也從不手軟。
輸了,就要付出代價。
對裴之征,他還是提醒了一句:“看著點你妹妹,肘腋之變,比暗箭更難防。”
雖然裴簡這話很有道理,裴之征聽了,還是有點心涼,但他沒說什麽,隻是默默點點頭。
他心裏怎麽想,裴簡一點都不在意。
兩人下樓,裴之行示意管家可以開飯了。
飯菜上桌,眾人坐下,裴之寧想說什麽,被裴之征在腿上輕輕踢了一下,頓時咽了回去,狠狠瞪了裴之征一眼。
兄妹倆的眉眼官司,謝清微看在眼裏,漠然收回視線,慢條斯理地吃飯。
裴之寧不甘心,吃飯途中數次想要開口,要麽被裴之征阻止,要麽被裴之征岔開。
吃完飯,裴之征擦了嘴,就站起身,跟裴簡道別。
“哥!”裴之寧急了。
“閉嘴,”裴之征低聲喝道,警告地瞥她一眼,轉向裴簡,“爸,我們先走了。”
裴簡點頭:“路上小心。”
“知道。”裴之征應道,一把攥住裴之寧的手腕,將她拖走。
裴之寧沒防備,被他托出門,塞進車裏,這才反應過來,伸手去開車門。
裴之征冷冷地看著,皺眉道:“之寧,算了吧。”
“算了?什麽叫算了?!”裴之寧尖聲道,“爸爸跟你說了什麽?他不讓你留下?那我呢?”
裴之征扯了扯嘴角,淡淡道:“爸爸問了我在國外的情況,沒有提你。”
“不可能,”裴之寧怔了怔,喃喃道,“爸爸怎麽可能一點都不關心我?他以前那麽喜歡我。”
“你也說了是以前。”裴之征看向她,“所有的兄弟姐妹中,除了養在清心園的之徇,爸爸對你最好。可你也沒珍惜啊。”
說著,他深吸了一口氣。
裴之寧的眼淚奪眶而出,沉默半晌,才哽咽著道:“就算我做錯了,也不能說不要我就不要了,我是個人啊。”
裴之征聽了,嘴角抽了抽,發動了車子。
兄妹倆沒去酒店,而是去了蘇家,再跟蘇母講一下從薑舒那裏打聽來的真相。
蘇意瑤死了,隻剩一個薑舒,裴簡也想通了,留她在老宅,挺汙染空氣的,連夜將她送去了療養院。
裴簡這樣冷酷無情,裴之行跟謝清微回了清心園,開了一瓶裴之行珍藏的紅酒,碰了碰杯,謝清微笑著道:“我們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這不是挺好的?”裴之行晃著酒杯,微微一笑,“我厚道過,也沒人記著我的好。”
他是做大哥的,對底下的弟妹們不說十分疼愛,也算護著。
可是,她們是怎麽回報的?給謝清微使絆子,給他介紹女人,這哪裏是跟謝清微過不去,分明是跟他過不去,嫌他的日子過得太安生了。現在好了,她們都走得遠遠的。
“對了,”裴之行突然想起一事,“謝總打來電話,說喬女士病重,問你有沒有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