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薑舒
裴老太太心裏十分為難。
裴簡雖然親自去聶家把她接回來，明麵上母子倆已經和好如初，但裴老太太知道，裴簡還怨著她。
認清這個事實，很需要勇氣。
裴老太太在心涼之後，不得不沮喪地接受了。
她也沒個知心人，想要傾訴，隻能找聶老爺子。
聶老爺子覺得自己好難，聽老妹妹歎一回氣，他因心寬且保養得宜，而顯得比實際歲數年輕許多的臉上就要滄桑幾分。
真要怪，也隻能怪自己當初大意，怎麽就覺著母子沒有隔夜仇，做婆婆的看不慣兒媳，是正常事的？
明明老妹妹因著不惜兒媳，都把兒子逼到外頭去住了。
聶老爺子為了耳根清淨，去找裴簡聊了一下。
裴簡聽了，隻淡淡笑著反問：“現在這樣不好嗎？我之前住在清心園時，我們也很少見麵。”
他這麽說，聶老爺子就明白了。
要說裴簡因孫悅然之死變得格外冷酷無情吧，也不盡然。
他隻是把對不在意的人的冷漠擺在了明麵上而已。
裴老太太也聽懂了。
她跟裴簡之間的裂痕，從當年用錢打發孫悅然離開時，就已經存在了。
這麽多年過去，當初小小的裂縫，已經成了大裂穀。
若是孫悅然還活著，一切尚有補救的可能。
可惜。
聶老爺子到底心疼老妹妹，默默咽下了那句‘早知如此’。
裴老太太看著裴之寧泫然欲泣的模樣，輕歎了一口氣：“我試試。”
聽了這話，裴之寧一臉欣喜,挽著裴老太太的胳膊，頭在她的肩頭靠了靠，欣喜地道：“謝謝奶奶。”
裴之征卻是心頭一涼。
當然老宅的女人們聯手對付孫悅然的事暴露之後，裴簡並沒有給他們反應的時間，直接決定了他們的去處。
除了裴之行，他們都被送到國外，不但不被允許使用裴家的資源與人脈，還跟在國內的媽媽斷了聯係。
裴之征已經盡力讓蘇意瑤的身後事體麵，但裴簡不聞不問，裴家核心精英亦無人到場，可見裴家對蘇意瑤的死根本就不在意。
蘇意瑤隻是裴簡的前妻，他們離婚之後，裴簡眼裏心裏就沒這個人了。她參與了害死他摯愛的計劃，他懲罰她，也是人之常情。
可裴老太太是他的生母啊，雖然不喜孫悅然，死活反對她跟裴簡結婚，可除此之外，她對裴簡的公事與別的私事，都不曾掣肘過啊。
剛才老太太那一瞬的遲疑，看來，裴簡對老太太也就那樣了。
裴之征對重回裴家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看著裴之寧那傻乎乎充滿期待的樣子，幾不可聞地一歎。
“奶奶，”裴之征開口，“我想見一見薑姨。”
裴老太太輕輕蹙眉：“你見她做什麽？”
裴之征的心微微一沉，麵上卻不動聲色地笑道：“我有一些律哥的消息，要告訴她。也想問問她過得怎麽樣，轉告給律哥。”
裴老太太略一沉默：“之律還好嗎？”
“挺好的，就是太忙了。”裴之征微笑道。
“行，你去吧。”裴老太太想了想，點點頭，看向裴之寧，“之寧呢？”
裴之寧糾結了一下，站起來，抿了抿唇：“奶奶，我也去吧，我想問問，我媽媽到底是怎麽死的。”
裴老太太深深看她一眼：“好，你是個有孝心的，你媽媽若是知道，一定很欣慰。管家——”
裴之征跟裴之寧兄妹倆既然來了，留不留得下另說，飯還是要吃一頓的。不然，顯得裴家太不近人情了。
當然了，保險起見，管家給謝清微打了電話，讓她今晚過來吃飯。
謝清微考完了，估算了一下成績，很是滿意。
這頓飯，就當是獎勵了。
她這邊答應了，裴簡跟裴之行自然沒別的話。
管家剛在廚房巡視了一下晚餐的進度出來，聽到老太太喊，就過來了。
“帶他們去看薑舒。”裴老太太道。
“好。”管家並不意外，一口答應，找人帶兄妹倆去薑舒住著的小院。
沒了蘇意瑤，小院更是荒寂，又冷，薑舒就一遍一遍地在兩個房間來回走動。
她在哪個房間都待不住——一個是蘇意瑤的房間，蘇意瑤在自己的房間受傷，一個是她的房間，蘇意瑤死在那裏。
走得暖和了，她會把窗戶推開一會兒：太過安靜的房間，會把人逼瘋。雪落的聲音太小了，冷風吹過，臉上的刺痛會告訴她，她還活著。
見到裴之征跟裴之寧兄妹倆，薑舒還是一愣，而後有些不安。
她曾與裴簡共事，以她對裴簡淺薄的認知，裴簡說出口的話，幾乎不會收回。
裴之征跟裴之寧站在小院中，與薑舒六目相對，兩臉震驚。
他們在國外的日子確實跟以前在裴家的時候差了很多，但吃喝是不愁的，也有一點閑錢，每個人還都分了一間小公司。
裴之寧就是個嬌蠻的大小姐，事到臨頭，一點不順心，就隻會哭。
可能是考慮到她是女孩子，也可能是因為她畢竟有那麽一點像孫悅然，裴簡給她的小公司半死不活，但整體狀況比裴之征跟裴之律分得的公司要好很多了。
裴之征知道自己的能力，還要繼續深造，難以分出更多的精力了，他跟裴之寧商量了一下，賣掉了自己那間公司，資金投入裴之寧的公司，以最大股東的身份，成為掌權者。
裴之律比他的壓力大，因為裴之律那家公司，都快倒了。
薑舒靠在門邊，吞了口口水，艱難地開口：“你們，怎麽，來了。”
她的聲音有些嘶啞，倒是少了些尖利的刻薄，裴之寧皺了皺眉：“你……你們就住在這裏？”
“嗯。”薑舒點點頭，側了側身子，“進來吧，看看你們媽媽的房間。”
裴之寧扭頭看向裴之征。
裴之征對她安撫地笑了笑，邁步。
蘇意瑤房間的地上，血跡宛然，十分醒目。
薑舒走過這攤血，都會避開。
裴之寧呼吸一滯，臉色發白，站在血跡旁，喃喃道：“這是媽媽的血？”
“嗯。”薑舒靠在門邊，應了一聲。
“我媽的死，真的是蘇馨兒幹的？”裴之征沉聲道，“薑姨，我跟之寧這次回來，受律哥所托，看看能不能把你接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