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掃尾
裴簡把薑舒跟蘇意瑤放在這小院子裏，確實是不懷好意。
但薑舒跟蘇意瑤適應了貧苦的生活，裴簡也沒有故意打壓。
裴之行把蘇馨兒也放進去的時候，裴簡並沒有放在心上。卻不想，蘇馨兒才是真正的硬茬子。
這才幾天，三個人就一死一傷。
蘇意瑤是半夜裏去的，薑舒察覺不對的時候，她都涼透了。
薑舒再冷漠無情，這半年跟蘇意瑤為伴，也多少有了一點情分。睡前，她還撕碎了一件夏天的襯衣，給蘇意瑤裹了傷。
那會兒蘇意瑤的後腦已經不流血了，摸著傷口處鼓起的大包，薑舒的心幽幽晃晃地一沉。
手上的動作越發輕柔，心中也有了決斷——明天一早，就去申請一個醫生來看看。
這一覺，薑舒睡得也並不安穩，就怕蘇意瑤發燒。
卻沒想到，她就睡著了那麽一小會兒，蘇意瑤就咽氣了。
一想到跟屍體躺在一塊兒，薑舒心裏就直發毛。
她拿起搭在被子上的蘇意瑤的衣服，抬手一扔，蓋住蘇意瑤的臉，掀開被子跳下床，穿上鞋直奔蘇意瑤的房間。
薑舒要把蘇馨兒揪過來，讓她看看自己都幹了什麽好事。
是，蘇意瑤不聰明，輕易被就被煽動，加入了她們對付孫悅然的計劃中。可蘇馨兒也不想想，若不是蘇意瑤嫁給了裴簡，生下一兒一女，蘇家也就是普通小康的水平。
蘇馨兒才多大，這樣年輕，又沒有幾分本事，就一心想走捷徑了，還怪起蘇意瑤了。
房間根本沒有鎖，薑舒開了燈，快步走到床前，看到蘇馨兒臉上塗滿藥膏，還嗤笑了一聲。
“蘇馨兒，別睡了！起來！”冬日的雪夜，太過寂靜了，薑舒沉聲喝道，伸手掀開不太厚的被子，目光就是一滯。
蘇馨兒的手腕上一圈紅。
裝藥膏的瓷瓶並不大，摔了之後，碎片也不大。
蘇馨兒雖然因為毀容萬念俱灰，但割腕這事兒，她實在不熟練，咬牙在手腕上一劃，確實流了血。但這出血量，遠遠不能致死。
薑舒進門開燈，喊叫掀被子，動靜很是不小，蘇馨兒懶懶地睜開眼，懨懨地問：“什麽事？”
薑舒冷笑一聲，沒好氣地道：“你姑姑沒了。”
“沒了？”沒了被子，蘇馨兒冷得發抖，慢騰騰地起身，眯著眼睛，歎了口氣，“想死的，死不了，不想死的，卻死了。老天真是不長眼。”
這說的是人話嗎？什麽人啊這是。薑舒都被氣笑了：“你說說吧，怎麽辦？”
蘇馨兒拉過被子，沉默了片刻，漠然道：“先睡覺吧。反正，也沒人理會咱們。天這麽冷，屍體放一晚，也不會怎樣。”
薑舒聽了，瞳孔微微一縮：“你——”
蘇馨兒平躺著，閉上眼睛，嘟囔道：“你想守著就守著吧。”
薑舒瞪著蘇馨兒，等了片刻，見她是真的要睡覺，不由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她倒不是真心想守著蘇意瑤，而是跟蘇馨兒待在一起，更滲人。
回到房間，床上躺著蘇意瑤的屍體。室外冷風夾著飄雪，室內也是絲絲寒氣入骨。
薑舒哆嗦著坐在房間裏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她自己也分不清是被蘇馨兒無情無義的模樣氣的，還是冷的。
寂冷的雪夜裏，隻聽到自己的呼吸聲跟心跳聲。
薑舒不敢看蘇意瑤，就輕輕合著眼睛，回想這失敗的一生。
不，她這一生，原本不必淪落至此。
她失敗的開端，是從她動了不該動的心思開始。
裴簡確實很帥，能力很強，家世更是好得讓人垂涎，可他這個人，對女人的欣賞與尊重，是給優秀的女下屬，是給各行業的女精英，他對女人的愛與憐，都給了孫悅然。
她還是他的下屬時，出色地完成本職工作，讓他免於一些困擾，他對她是欣賞的，不吝讚揚與鼓勵。
可她是個女人啊，她離他那樣近，動心是多麽正常且自然的事情。
她隻是比喜歡裴簡的人更勇敢，更果斷。
她跟裴簡的婚姻隻有短短數月，她與她的孩子都不被裴簡喜愛。
對付孫悅然的事情曝光，裴簡自然不會放過她們。
在這個院子裏生活，對她來說，並不是最苦的。
曾經，她連念書的機會都要再三爭取。每一天都要竭盡全力，才能跳出沼澤一樣的原生家庭，去看一看外麵的世界。
若是生活無憂，誰願意滿身心機？
孫悅然出身也普通，是被收養的，養父母還有一個親生的兒子，即便如此，孫悅然也比她強得多。
孫家那對夫妻確實偏心自己的親生兒子，但他們對孫悅然，也不錯了。
孫悅然離開裴簡，跟別的男人有了一段婚姻。那個男人白手起家，青年俊才，也極愛孫悅然。
憑什麽？！孫悅然總能遇到把她捧在心尖上的男人？
薑舒煽動老宅的女人們聯手對付孫悅然，確實有一部分是擔心裴簡把本該屬於孩子們的財產都給了孫悅然養著的裴之徇，但更多的，卻是她的私心與嫉妒。
到了最後，不被裴簡所愛的孩子們，被剝奪了一切，遠走異國。她的眼中，仍然隻有小小的一塊天空。
這半年，日子難過。
蘇意瑤還曾嬌氣地哭過十幾場，她一滴淚也沒有流，但她不敢後悔。
她怕一旦後悔，就會崩潰。
這一夜，後悔如同藤蔓，盡情滋生蔓延。
所以，第二天，裴簌奉命來掃尾，見到的，就是蘇意瑤的屍體，暈暈乎乎的蘇馨兒以及昏昏蒙蒙的薑舒。
蘇意瑤死亡的原因是後腦重創，蘇馨兒動的手，薑舒是目擊證人。
蘇馨兒的動機也是明確的——跟蘇意瑤打架的時候，被撓傷，導致毀容。
裴簌就報了警。
在案件審理的過程中，免不了要問到薑舒等人怎麽會住在那小院子，以至於延誤了蘇意瑤的治療時機。
薑舒當然不可能說是裴簡的意思，隻說她們做錯了事，為求心安，簡單過日子，贖罪。蘇馨兒是去探望姑姑，不知為何，姑侄倆就吵了起來，勸也勸不住，最後還打了起來。
蘇馨兒什麽話都沒有說，被問得煩了，隻有一句她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