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死亡
裴築拎著他的小藥箱過來,看一眼蘇馨兒的臉,心中就是一歎,看向裴之行:“這臉毀了,我治不了。”
裴之行皺了皺眉:“這麽嚴重?”
“不可能!”蘇馨兒睜大眼睛,呼吸間滿是燥意,尖聲道,“能好的,我的臉,還能好的!”
裴築憐憫地看著她,輕聲問道:“給你做整容手術的,是不是異色眼睛,眼角有一道疤?”
蘇馨兒咬了咬唇:“你怎麽知道?”
“那個人一向喜歡劍走偏鋒,又追求完美。”裴築輕歎道,“你的臉毫無整過的痕跡,是他用了特殊的法子。他有沒有跟你說,你的臉在一定時間內,是不能受傷的?”
蘇馨兒沉默片刻,才喃喃道:“他說過。”
不但說過,極度討厭廢話的人還特意強調了,千萬不要受傷,否則後果自負。
按照她的設想,她在裴之行身邊,要什麽有什麽,出門有保鏢跟著,哪裏會傷著臉?
其實,她也想過,萬一裴之行認出她不是謝清微,會怎麽處置她。
她原以為,看在這張臉的份上,裴之行不會把她怎麽樣的。
確實,裴之行沒動她。
誰能想到,曾經那麽疼愛她的姑姑蘇意瑤,居然跟瘋了一樣,上來就撓她的臉?
謝清微暗暗搖頭,淡淡道:“叔,給她開點藥。”
“不要!”蘇馨兒斷然道,猛地坐起,掀開被子,撲到裴築腳下,揚起臉,“裴先生,你認識他,你想想辦法,幫幫我,求求你。”
“我幫不了你。”裴築拔出自己的腿,往旁邊退了退,“道不同,不相為謀,我跟他,早年算是同門,但早就不聯係了。再說——”
他頓了頓,冷冷道,“你整容,是有所圖。如今臉毀了,也是咎由自取。你,不值得我費心。”
裴築的話又直白又冷酷,蘇馨兒心頭冰涼一片,控訴道:“我這麽年輕,毀容了就是要我命!虧你還是個醫生,竟然如此狠心。救死扶傷不是你的天職嗎?”
“不是哦,”裴築笑了笑,“我學醫,當醫生,就隻是為了打發時間而已。救死扶傷什麽的,看心情。”
他看一眼蘇馨兒,輕輕搖頭,惋惜道:“你確實很年輕,所以又蠢又貪心。沒人逼你整容吧?你若是不整容,臉上這幾道抓痕,治起來倒不難。”
蘇馨兒跌坐在地,失了魂一般。
裴築睨一眼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蘇意瑤,冷哼一聲,從小藥箱裏取出一支小巧的瓷瓶,扔到蘇馨兒懷裏:“早中晚各一次。”
說完,他轉身就走。
裴之行看一眼蘇意瑤跟薑舒,淡淡道:“裴之征跟裴之律都過得挺好的,你們,好自為之。”
謝清微與裴之行牽著手走出幾步,才聽到背後傳來輕而澀的一句:“謝謝。”
他們離開後,薑舒看著目光發直的蘇馨兒,沒好氣地對蘇意瑤道:“還愣著幹嘛,把她弄到床上去,別再感冒了。”
以她們目前的條件,剛好溫飽。若蘇馨兒病情再加重了,她們是管還是不管呢?
湊近蘇馨兒,能非常明顯地聞到她臉上傷處散發出的腐爛味道,蘇意瑤心中的快意早就散盡了,這兩天已經變成了煎熬——她是真的不知道,後果會這樣嚴重。
“哦。”蘇意瑤訥訥地應了一聲,試探地道,“馨兒,來,咱們去床上,床上暖和。”
蘇馨兒一臉木然,愣愣地看著蘇意瑤:“姑姑……”
“馨兒,”蘇意瑤滿臉愧疚,“姑姑知道錯了,姑姑不該打你。姑姑幫你上藥,姑姑——”
她哽咽著,去拿蘇馨兒沒接住,掉在兩腿之間的小瓷瓶。
蘇馨兒扯了扯嘴角,猛地伸手,用力推了蘇意瑤一把。
蘇意瑤毫無防備,被她推得向後倒去。
蘇馨兒目露凶光,出手如電,抓住蘇意瑤的頭發,借著慣性,重重地砸在地上。
後腦勺著地,蘇意瑤腦中頓時混沌一片,有血從她腦後流出。
蘇馨兒撲上去,在聽到響聲轉身的薑舒震驚的目光中,掐住了蘇意瑤的脖子。
“蘇馨兒,住手!”薑舒回過神,立刻上前,抓住蘇馨兒的手腕,要將她扯開。
卻不想,一直病懨懨,武力值是三人墊底的蘇馨兒咬著牙,就是不鬆手。
薑舒心中暗罵:瘋子,姑侄倆都是瘋子。
蘇馨兒無法接受毀容的事實,滿心恨意,怎麽也不肯鬆手。
蘇意瑤幾乎沒有掙紮,要不是薑舒扯著蘇馨兒,三五分鍾的時間,她就不行了。
蘇馨兒跟薑舒僵持了幾分鍾,筋疲力盡,力道漸弱,最後喘著氣,無奈鬆手。
蘇意瑤輕輕合著眼睛,麵如金紙,氣若遊絲。
薑舒看著她腦袋下邊流出的血,心中一沉。
“蘇意瑤,姑姑!”蘇馨兒開口,變形的臉腐肉抖動,“你該死!”
薑舒皺著眉,冷冷道:“蘇馨兒,你少說兩句。”
“我偏要說!”蘇馨兒狠狠地瞪著薑舒,“你現在裝什麽好人?若不是你們看不慣姑父寵著姑姑,嘲笑她隻是替身,得到的一切都是偷來的,她會去找孫悅然嗎?她不找孫悅然,姑父會跟她離婚,跟孫悅然在一起嗎?要不是你們看不慣姑父一門心思愛著孫悅然,怕他愛屋及烏,把財產都給了裴之徇,聯手對付孫悅然,把她害死,姑父會容不得你們,容不得蘇家嗎?”
說著,她舉起拳頭,在躺著不動的蘇意瑤身上砸了幾下,“都是因為你的貪心跟愚蠢,蘇家突然破產,什麽都沒有了。我為什麽要整容?因為我不想看人臉色,就想過人上人的好日子。我有什麽錯?我吃了那麽多苦,現在一切都毀了。”
薑舒嘴角抽了抽,不走心地安撫道:“富貴險中求,我們失敗了,你也失敗了,看開一點,日子還長著呢。裴築醫術不錯,給的藥肯定是高級貨,你快撿起來。”
“把她弄走。”蘇馨兒撿起小瓷瓶,搖搖晃晃站起來,倒在床上,直挺挺躺著,側頭幽幽道,“我怕我忍不住要她的命。”
這還用她說?薑舒立刻拖起蘇意瑤,離開了這個讓人窒息的房間。
這天晚上,海城下了雪。
蘇馨兒把瓷瓶裏的藥都塗在了臉上,然後砸了瓷瓶,用碎片割腕了。
蘇意瑤也因為後腦重傷而死。
這個小院子,隻剩下薑舒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