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陳年舊事
謝清微的爺爺在礦上工作,意外去世,礦上給了一筆撫恤賠償金。
謝清微的奶奶謝老太太把賠償金攥得死死的,趕跑了各路給她介紹男人的媒婆,從此一個人拉拔一雙兒女。
謝清微看過她年輕時的照片,也是個標誌的美人兒,眉眼間有些羞澀。
謝清微覺得,謝老太太變得潑辣,又進化成極品,應該是在她爺爺去世之後。
畢竟,寡婦門前是非多,若是柔柔弱弱的,豈不是要讓人欺負死了?還怎麽護著兒女長大?
謝璞作為長子,在父親死後,就自動成了家裏的頂梁柱。
他也爭氣,學業事業都很順。
可能是因為太爭氣了,沒讓謝老太太體會到被需要的感受,謝老太太對他反而不如對一直惹是生非的謝寶珠。
柳箴因客觀原因腦子轉得慢,學習效率差,但跟謝寶珠比起來,他就是血神!
謝寶珠在念書這事兒上魯鈍到什麽程度呢?
高考總分七百五,謝璞在創業初期,忙得腳不沾地的情況,抽空給她輔導,劃重點,押題,她最後能考出一百八的成績。
數年後,謝璞跟謝清微說起這事兒,仍是覺得不可思議——這什麽智商?就算用腳答題,也不至於考這麽點兒分數。
好在大學擴招了,就這麽點兒分數,也不至於沒學可上,就是學校差一點罷了。
而事實證明,學校差一點,際遇確實不一樣。
謝寶珠在學校裏就是混日子,念書是附帶的,談戀愛才是正經事。
三年時間,謝寶珠換了六個男朋友。
最後一個就是楊金峰。
楊金峰比謝寶珠大三歲,頭發都向後梳起,用啫喱定型,穿一身西裝,皮鞋擦得鋥亮。一開口,普通話裏夾帶幾個英文單詞,偶爾還蹦出半句法語。
儼然是個精英。
謝寶珠沒什麽見識,被他迷得不要不要的。
謝璞對楊金峰的定位是,能討謝寶珠開心,讓謝寶珠安分一點的裝逼男。
楊金峰沒有固定職業,平時坑蒙拐騙,賣賣保健品。
謝璞偶爾從手指縫裏漏一點,讓他賺兩個子兒,把謝寶珠穩住。
這樣的情況,差不多持續了一年。
謝寶珠未婚先孕了,孩子是楊金峰的。
謝璞不同意這門婚事。
楊金峰這個人,當個逗趣解悶兒的還行,當他妹夫就不必了。
謝寶珠以死相逼,謝璞不同意,她就帶著孩子去跳河。
謝老太太覺得楊金峰嘴甜會來事兒,有謝璞看著,他還敢欺負謝寶珠不成?再說,打胎遭罪,傷身體。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謝寶珠自己樂意,謝璞也就不說什麽了。
在幫忙籌備婚禮的時候,謝璞遇上了孫悅然。
孫悅然拿著裴母給的五百萬離開海城,就回了一趟自己的家鄉。
她的父母並不是親生父母,他們婚後數年無子,按照當地的風俗收養了她,希望她能為這個家庭帶來親生的孩子。
孫悅然被收養的第三年,她的養母懷孕了,如願生下一個男孩兒,取名孫燦。
因著孫悅然‘是個有福氣的’,養父母沒有把她送走,隻是待她跟待自己的親生兒子,還是有很大的差別。
孫悅然從小就知道,有些要求不能提。因為,就算提了,也沒人放在心上,還要被罵麻煩精。
孫悅然在家裏住了不到一個星期,年輕氣盛的孫燦就在外頭惹了禍——傷了當地最大的地頭蛇唯一的兒子。
那個據說很有運動天賦,已經通過了飛行員測試的年輕人,左眼球破裂,視力嚴重受損。
引以為傲的兒子前途盡毀,地頭蛇一邊懺悔是不是自己過去做得太過,報應到了兒子身上,一邊找上了孫家。
孫悅然跟裴簡談了幾年戀愛,見識過真正的權勢帶來的便利,深知錢能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
她帶回來五百萬,願意全數奉上,隻求孫家安寧。
五百萬不是個小數目,地頭蛇也不會嫌這錢燙手,自然笑納了。不過,他要錢,人他也要。
他的兒子受傷後十分頹廢,甚至有過輕生的念頭。他要孫悅然嫁給他兒子,把他哄好或者讓他出氣。
至於孫燦,他得去坐牢。
地頭蛇說得很明白,傷人致殘,這是刑事案件。他允許孫燦去自首,換取減刑的機會。而孫家給他錢,這是民事賠償。五百萬屬於自行協商的數目。
他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孫燦乖乖坐牢,孫家賠了錢,孫悅然做他兒媳,這事兒就算了了。
否則,孫家的人都得做瞎子。
孫家父母自然不樂意:坐了牢,以後找工作娶媳婦都很難了。
地頭蛇可不管這些,他已經劃了道兒,就看孫家怎麽選了。
孫悅然先勸了孫燦,這事兒是他惹的,就該擔起責任。坐了牢,就贖了罪,出來之後仍然可以堂堂正正地做人。
接著又勸孫家父母,什麽找工作,什麽娶媳婦,都是以後的事兒了,先把眼前的危機度過去。自首減刑,等別人報警,結果就不一樣了。
孫母哭唧唧地罵孫悅然白眼狼,有五百萬怎麽不早拿出來。有了這筆錢,孫燦就不用為生意的虧空著急上火,借酒澆愁,惹出禍事了。
孫悅然聽了,沒說什麽。她早已看透了,孫母並不在意她。不然的話,孫燦坐牢,反而是安全的,她呢?
到了地頭蛇家裏,會遭遇什麽還兩說呢。
那位一隻眼幾乎瞎了的青年,倒是沒為難她,隻說她若是能靠自己逃出去,他可以跟他爸說情。
孫悅然與那家人周旋近半年,終於一身狼狽地逃了出去。
她遇到謝璞的時候,猶如驚弓之鳥。
謝璞對她一見鍾情,又風度翩翩,暫時撫平了她舍棄愛人的痛與這半年的驚悸。
謝璞看出她的動搖,相處三個月之後,果斷求婚。
孫悅然答應了。
謝老太太暴跳如雷,極力反對,多角度挑刺:看她的麵相,就福薄且不安分,會克夫的。她沒有家人,說明親緣淺薄,命硬克親。
謝璞十幾歲時,選學校,選專業這種事,都是自己做主。婚姻大事,他怎麽可能聽謝老太太的。
他結婚前一天,直接跟謝老太太說,若是不想參加婚禮,就直說,不必勉強。到了婚禮上,她若是拉著臉,他會難做。
謝璞覺得難做的事,難受的通常是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