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保釋不容易吧?
裴簡看管家一眼。
管家安排了一個叫小優的姑娘帶謝清微去上香。
孫女士的牌位供奉在三樓,她跟裴簡的臥室旁邊的畫室。
孫女士對生意上的事兒一竅不通,也不感興趣,裴簡卻是野心勃勃,一直在極力擴張裴氏。
跟裴簡回來海城,孫女士也不愛出門,就培養了一門畫畫的興趣。
這點愛好,裴簡自是支持的。
他為孫女士尋了最好的畫紙,最貴的顏料,還有最專業的老師。
孫女士畫畫的天分尋常,好在也不靠這個吃飯。
在專業老師眼中,孫女士是駑鈍了些,但她脾氣好,又肯努力,最重要的是,裴先生給錢爽快。
孫女士學了幾年,單獨作畫,成品也就幾幅,都好好地掛在畫室裏。
小優一路無話,安靜得像個假人。
謝清微也不在意。
她慢騰騰地走,目光在每一幅畫上稍作停留,感受孫女士作畫時的心情。
她這個人,共情能力有點兒差。得虧上輩子混跡豪門,別的沒學會,裝模作樣那是一個頂倆。
孫女士為愛做出的所有犧牲,就隻換來幾分無病呻吟般的傷春悲秋。
所以,她的畫作不能打動人心。
打個六十分吧。謝清微謹慎地評價。
裴簡為孫女士置了神龕,牌位上刻著愛妻孫悅然幾個字。
愛妻。
謝清微不以為然。
牌位前點著長明燈,謝清微取了香,點燃後,對著孫女士的牌位拜了幾拜。
孫女士的遺產到底有多少,她沒有深究。
裴簡給她的,她接著就是了。
裴簡是留了什麽做紀念,還是為了給孫女士在她這個與前夫所出的女兒麵前撐麵子多給了什麽,她都不在意。
上輩子,她不但收了孫女士的遺產,還收了裴簡給她的股份呢。
隻是,她心裏一直有個坎兒過不去,總不能坦然。以至於老宅那些人,拿孫女士跟財產刺她,一刺一個準兒。
跟裴之行結婚的頭兩年,那真是開心三五天,就被老宅找茬兒的惡心七八天。
要不是裴之行長得帥,身材棒,活兒又好,日子真是一天都過不下去。
後來她想通了。
要臉是沒用的,遇上極品,真是吃虧到姥姥家。
人啊,要活得快樂,還得不要臉。
堅持不要臉,比別人更極品,才能百戰百勝。
“所以,保佑我吧。”謝清微拜完,把香插進香爐,“我會替你出氣。”
裴簡當然很愛孫女士,但他太過自信了。
他以為,把孫女士攏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就萬無一失了。
可事實卻狠狠打了他的臉,讓他付出了椎心泣血的代價。
老宅的前妻聯盟,聽著是有點兒慘,可她們這一輩子,榮華富貴是到手了。
即便不愛她們,可她們也為裴家開枝散葉,裴簡也不會虧待她們。
而她們各有兒女,又有裴母撐腰,十幾年的經營,身家已然不菲,手頭也有忠心可用的人。
且,不是每個女人都跟孫女士一樣,隻要愛情,不要麵包。
隻要麵包的女人,也不在少數。
要取代孫女士,就要不動聲色地洗腦她,讓她去跟裴簡鬧,一點一點消耗他們的情分。
沒想到,孫女士硬生生把自己憋得抑鬱了,都沒跟裴簡鬧過一回。
上輩子,謝清微也領教過這些手段。
裴簡收拾了很多人之後,才揪出他們。
這回,情況不同了。
她的話,已經撥動了裴簡心中那根懷疑的弦。
樓下大廳,裴築檢查一番,又細細詢問了裴簡近幾天的飲食睡眠情況,一臉嚴肅地道:“這次還好,隻是胃粘膜損傷。但——”
他頓了頓。
程律師連道:“怎麽?”
“酗酒傷身。大清早的,不吃東西就喝這麽濃的咖啡,”裴築皺著眉道,“還有失眠少覺,在身體撐不住之前,對精神的傷害也很大。”
最明顯的一點就是,暴躁易怒。
說到底,裴築還是不相信,裴簡苛待裴之徇,是因為他們之間,本就是塑料父子情。
裴簡擺擺手,不耐煩地道:“行了,我知道了,囉裏囉嗦的。”
孫悅然去世後,他確實心裏空落落的,看什麽都不順眼,看別人開心就想破壞。
但,這跟酗酒跟失眠沒關係。
他就是,嫉妒。
嫉妒別人還有幸福的可能,而他形單影隻,注定孤獨終老。
裴築知道勸不了他,隻好開了藥,叮囑他少喝酒,少喝咖啡,按時用餐,按時作息,最後強調道:“有個好身體,才有餘力照顧別人。”
謝清微下樓來,正好聽到這句,隨口道:“怎麽了,老裴身體不好了?”
程律師覺著,謝清微接收孫女士的遺產隻是托辭,她的主要目的是找機會氣死裴總。
這小嘴叭叭叭的,就沒一句好話。
“是這樣的——”裴築看著她的臉,目光有些複雜,把裴簡的情況詳細說了。
“這樣啊,我就說,看那個吐血量,不像是胃出血。隻是胃粘膜損傷,確實不嚴重。”謝清微淡淡笑道,“老裴,孫女士在的時候,你也這樣不愛惜自己嗎?”
當然不是了。程律師心道,孫女士在的時候,裴總養生可積極了。
這不是,世事無常嘛。
裴簡知道,謝清微的話沒有惡意,也不是嘲諷。
但提及孫悅然,他並不想多說。
“希望裴總好好保重,多照顧我幾年,不要讓孫女士在九泉之下,不能安心。”謝清微冷靜地道。
“三天後,我會舉辦宴會,向裴家近支以及世交,公布你的身份。”裴簡道。
“哦。”謝清微幹巴巴地應了一聲,“吃飯吧,我餓了。”
裴築指著裴之徇道:“他情況不太好,先送去我那裏吧。”
裴簡沒什麽反應,謝清微道:“那還等什麽,趕緊的。”
趙寧安見裴簡不反對,立刻過去,跟裴築一左一右,架起裴之徇就走。
謝清微還熱情留客:“程律師,吃了早飯再走?”
“好啊。”程律師皮笑肉不笑地道。
“開飯。”裴簡吩咐管家。
三人去餐廳,各自坐下,謝清微虛心請教道:“程律師,像我這種殺人的案子,保釋不容易吧?”
“不是殺人。”程律師看著她,“是正當防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