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有驚無險
之所以將犧牲品稱為宿主,並不是完全沒有原因的。幻生蠱並不會瞬間將其置於死地,中了幻生蠱的人,暫時會陷入冬眠狀態,雖然失去了意識,卻仍能保持存活的狀態。
這種狀態大約會持續三天左右,而原本孱弱的蠱物,就在這段其間以其血肉為滋養,直到能夠強大到將其整副軀體化盡。
說到這裏,蠱師無奈地看向蕭婧:“我這麽說,你應該能明白了吧。”
自然是明白的,幻生蠱需要的是活人的軀體,而蘇護能尋找到的隻有屍體。蕭婧忽然覺得有些作嘔,不知道那幻生蠱是怎樣可怕的東西,能在數日內將一個人蠶食殆盡,尤其是那具軀體,還是自己曾經用過的……
這個世界究竟還能瘋狂到什麽地步?蕭婧無力地想。
她沒有注意到,看到她倦怠的神情時,蠱師眼底一閃而過的冷光。他歎息一聲:“幻生蠱染了屍毒,毒氣聚積在臉上,所以才不得不動了刀,我也是第一次用屍體培育幻生蠱,萬幸總算有補救的機會……”
他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蕭婧心裏卻隱約有些懷疑。雖然對方看上去確實很誠懇,但整件事似乎還遺漏了什麽關鍵之處,無法自圓其說。
“既然能夠補救,你又為何……”她剛開口,蠱師卻迅捷地撲上來,奪去了她手中的利斧。不知怎的,剛才還孱弱無比的他突然力大無窮,輕而易舉地將蕭婧的雙臂反扭到背後。
蕭婧猝不及防下著了他的道兒,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蠱師氣喘籲籲道:“對不起了,小姑娘,為了救我的女兒,我隻能這樣做了。”
他一隻手扣住她雙臂,另一手先掏出了顆藥丸給她服下,看到她恐懼的眼神,他解釋道:“你不要怕,隻是先替你解蠱,之前他給你服的,也是一種蠱物。”
稍停片刻等藥效發作後,他才從懷裏掏出一根竹筒。看到蕭婧清澈的眼睛,他猶豫了一下,語氣中多了幾分歉意:“不過你放心,幻生蠱咬了你之後,你就不會有任何知覺了,不會痛苦的。”
他用牙齒咬掉竹筒上的塞子,嘴裏有節奏地發出低沉的嗡嗡聲。
於是,蕭婧終於見識到了這種詭異的蠱物。它的外形並沒有什麽特殊之處,和常見的青蟲差不多,奇異的是它身上的顏色,仿佛囊括了這世上所有的色彩,一直在不停的變化。蕭婧明明已經恐懼至極,卻還是忍不住要去看。它正努力地從竹筒向蠱師伸出的手上爬去,每一點細微的移動都會讓它身上的色澤發生變化,好像那些色彩都活過來了一樣。
蠱師小心地將它捏在兩指中,向蕭婧眉心遞過來。
這大約是她一生中最恐懼的時候,全身都在劇烈地哆嗦,喉嚨裏卻像是塞了棉花一樣,縱使心急如焚也無法發出一點聲音來。
難道……真要不明不白地送了性命?不,不甘心!
她的眼睛瞪得極大,眼底已泛起微微的淚,那蠱師一時也有些不忍,然而想到自己的女兒,他還是咬牙將手伸了出去。
生死的瞬間,蕭婧聽到了一點異樣的聲音,但麻木的大腦已經來不及分辨,那究竟是真實存在著的聲音,還是她失去知覺前的幻聽。
扣住她雙臂的手突然放開,麵前那隻一點點逼近的蠱物不知怎的,竟突然從蠱師的手中消失了!蕭婧茫然地站在原地,看著那蠱師難以置信地反複查看自己的手。
身體終於恢複了一點知覺,蕭婧踉蹌後退,一聲尖叫就要從口中發出,一隻手卻忽然從背後伸過來捂住了她的嘴。蕭婧猛然轉頭,已經僵硬的脖頸因為這突然的動作隱隱作痛,在看清來人麵容時,她才如釋重負地雙腿一軟,靠在了飛煙的胸膛上。
蠱師這才注意到室內突然多了一人,登時怪叫一聲就要撲過來。
然而他的動作卻硬生生凝固住了,飛煙隻是輕輕抬起右手,便有看不見的絲線纏繞住他的手足,將他以古怪地姿態凝定在半空中。
見那人張口欲喊,飛煙好心地提醒了他一句:“喂,叫嚷起來對你可沒什麽好處啊。”
他示威一般點了點食指,蠱師的右手手腕處陡然出現一線血痕,勾勒出了那無形絲線的輪廓。就在蠱師緊張的注視中,一滴血珠顫巍巍落下。
飛煙歪頭笑道:“你若是不老實點,我就讓你看著你的血是怎麽一滴滴流幹的,這種死法,大約會比用你那個歪門邪道的蠱術要痛苦一點點。”
他兀自說笑,肋下卻被蕭婧狠狠頂了一記:“你什麽時候來的,為什麽不早點出手?”真是的,白白讓她受了那麽多驚嚇,這個家夥一定躲在一邊看熱鬧,否則怎麽會那麽巧趕得上救她一命!
她的力氣本就不大,何況受驚過後手腳更是綿軟無力,那一肘的力度在飛煙眼裏已經可以忽略不計。他撇撇嘴,在蕭婧耳邊低聲道:“想看看你會不會嚇得……失禁。”
蕭婧怒從心起,勉強壓抑著去問那蠱師:“說,你在這裏究竟弄什麽古怪?”
那蠱師見識了飛煙宛如鬼魅般的能力,知道自己絕對沒有勝算,索性閉上眼睛默不作聲。蕭婧定一定心神,換了較為誠摯的口氣道:“我對你並沒有惡意,何況你也替我解了毒,將來說不定還有其他事要你幫忙,不如我們合作,我保證救出你的女兒,讓你們平安離開,如何?”
果然,在提到他女兒後,蠱師慢慢睜開了眼睛,猶豫地看向站在蕭婧身後的飛煙。
飛煙懶懶道:“你按她說的做就是了,我沒有意見。”他手腕微抖,收回了那些束縛住蠱師的絲線,後者便重獲了自由。
蠱師猶豫了片刻,仿佛在權衡蕭婧是否值得信任,良久,他才開口道:“我是一定要帶女兒逃走的,因為……因為給那位姑娘用的蠱……有些不妥……”
他聲音微顫,似乎對那個事實極為恐懼。蕭婧立即追問:“有什麽不妥?”
他躊躇良久,才低聲道:“屍毒隻不過表麵上除盡了,但遲早還會再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