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③

  【白陵川·齊浪】白陵川是從一陣莫名其妙的疼痛中醒過來的，他猛地睜開眼睛，隻覺左臉火辣辣，而齊浪那張俊臉，就出現在他頭頂上方。“我靠，你幹嘛呢？”齊浪淡定回答：“看你一直睡，就隨手扇了兩巴掌。”“……你能不能有點最基本的人性？”“在跟我談人性之前，麻煩你起來看看，這裏是哪裏。”白陵川聽出了幾分弦外之音，他見齊浪凝重的神情不像有假，連忙翻身下床，卻發現自己身處的這間簡陋宿舍內，破舊的木桌、掉漆的鋼絲床、印有“白”字的水杯……一切的布置都很熟悉。他驚訝萬分地意識到，自己穿越回了曾經的盜賊組織。齊浪觀察著他的反應，半晌緩聲道：“看來你記性不錯，還沒忘記。”“現在是說風涼話的時候嗎？難道你就不好奇，咱倆好端端是怎麽穿越回這鬼地方的嗎？”“我不認為在異星人入侵地球之後，盜賊組織還能安然無恙存在著，唯一的解釋就是，你我正處於十年前。”“聯想到不久前你我還在等待著進入星際漩渦，相比之下，我覺得做夢似乎是更實際的答案。”齊浪反問：“那麽，你的夢裏為什麽會有我？”“……”“而且還能與我對話，這不奇怪嗎？”白陵川重新坐回床上，他揉著眉心迫使自己冷靜下來：“等等，容我思考幾秒鍾——齊浪，你能不能找出什麽東西，證明咱倆先前確實到過宇宙？”齊浪解開衣扣，露出腹部纏得厚厚的紗布，以及胸口手臂那些上了藥水的傷痕：“這還不夠證明嗎？”白陵川恍然，他摸了摸自己肩頭的傷疤，那是當初在煉獄星球留下的，可見他們所經曆的一切都很真實，並非幻覺。“所以，或許是在進入星際漩渦之後，我們來到了傳說中宇宙的第二世界？”“那麽其他人呢？”“被分隔開了啊。”齊浪眼神漸冷：“封雲說過，這片難以預測吉凶的土地，百分之百會威脅到我們的生命。”白陵川也在考慮同樣的問題，所謂威脅生命，究竟是指哪方麵？然後兩人就聽到了由遠及近的呐喊尖叫聲，夾雜著金屬撞擊的清冽聲響，以及利器刺進血肉的悶響——那種鬥毆拚命的動靜，他與他都太熟悉了。有人來了，而且是大批的人，帶著武器。齊浪拉開窗簾，見外麵已是深夜，數不清的盜賊組織成員正朝這邊飛奔而至，他們手持各式各樣的利器，一麵互相砍殺一麵前進，鮮血淌了滿地，在月光下被渲染出末日般猙獰的氣息。這算是什麽劇情？不知道。目前能確定的隻是，自己也將不可避免被卷入這場突如其來的殘殺中，不反抗就會被那群瘋子刺死。“白陵川，若說威脅生命，可能就是在幻境中所造成的一切後果，都將延伸到現實吧。”說得更淺顯一些，即如果他倆被人殺死在這裏，可能就再也無法回去了。“沒關係，贏了這場就可以了吧。”白陵川笑了笑，他用力一拍齊浪肩膀，“準備，我們一起衝出去。”他開始緊急在屋裏尋找稱手的武器，最後想起在飛船上的時候，自己在口袋裏裝了一把梁逸畫好的瑞士軍刀，於是一摸口袋，把刀塞進了齊浪手裏。齊浪蹙眉：“那你呢？”“我有另外的好東西。”他俯身拖出了床下的一個木箱子，嫻熟開鎖，見裏麵裝著零零散散的人民幣，“呐，當年留給你的私房錢就在這，不過重點不是錢。”重點是在人民幣下麵的一把雕花精美的短刀，出鞘的一瞬間寒光耀目，險些割破他的手指。齊浪也不禁讚道：“好刀。”“當然，這是一件有錢人家的收藏品，執行任務時我偷偷收了，可惜後來迫於生計，賣掉了。”“現在終於有用武之地了？”“不過一想起要毫無理由殺掉以前自己的隊友，心裏還有點怪過意不去的。”白陵川歎息一聲，“而且若非萬不得已，我還真不願意讓你也跟著，你這全身大傷小傷的……”“你囉嗦死了。”“……請別把心裏話說出來好嗎？”齊浪靠在窗前，從懷裏摸出一根煙來點燃，他在嫋嫋煙霧中一指校練場的方向，似笑非笑道：“當年就是在那裏吧，你替我擋過一刀。”白陵川若有所思：“你還記得呢？”“有些事是不能忘記的。”齊浪俊秀的側臉，在如水月光的輝映下，有種格外溫柔而不真實的美感，“白陵川，我始終想要跟你真正並肩衝殺一次，就隻有咱們兩個人。”言畢，他舉步朝門外走去，白陵川將刀鞘別在腰間，望著他的背影許久，忽而低聲一笑。“如你所願。”房門打開，盜賊組織的成員們洶洶而至，兩人並肩前行，一步一殺，硬生生為彼此撕開一條血路。此情此景，無論是真是幻，都該由衷感恩。曾經未能了結的遺憾，終能補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