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章 恨意深藏,煙波門覆滅
厚重的棺槨旁,穆清彎腰凝望著那張宛若隻是如往日裏單純的睡著的容顏,見有幾縷發絲淩亂的粘在了左側臉頰上,於是伸手動作輕柔的理了理。
“小幺,你且等上一等,哥哥定會查出幕後之人,屆時便讓他們下去陪你可好。”
最是溫柔的語調,但一字一句卻是叫人聽了不免心底一顫。
“段掌事,小幺的靈柩我就不扶送回去了,便就在錦州尋一處環境清幽,依山傍水的地方下葬吧。”
親手闔上厚重的棺槨,穆清轉身朝站在一旁的人交代了一句。
而對於她這個決定,在場所有人都麵露震驚和詫異,即便是靳錦寒也不例外。
“主子,這……”
穆潯看著吩咐完這句話以後便徑直朝著大廳外走去的身影,不由得喊了一句,然而卻不見任何的回應。
小幺,姐姐這麽做你可會怨我?
穆清抬頭望著蒼穹,幽幽在心中自問了一句。
六日後,一行人踏上回帝都陵城的路,一路上氣氛十分的壓抑,而穆清坐於馬車內除了必要的休息外,大半的時候便就是在看書。
當馬車抵達穆雲山莊外的時候,穆清遠遠的瞧著一抹矯健的身影朝著自己跑來。
“爹爹,爹爹,你可回來了,痕兒好想你啊。”
穆清彎腰將人抱在自己的懷中,勾了勾唇揚起一抹清淺的笑意,“爹爹也想痕兒呢。”
小裔痕透過自己爹爹的肩頭朝著後麵張望了一番,然後不解的問道:“爹爹,姑姑呢,怎麽沒有瞧見姑姑同你一起回來啊?”
奇怪了,不是說爹爹這次出去是接姑姑回來的麽,可是為什麽沒看見姑姑她人呢?
一句話問出後,小裔痕隻覺得抱著自己的手好像緊了幾分,於是不解的問道:“爹爹,怎麽了?”
穆清神色斂了斂,卻不知道該怎麽同懷中的人開口,而站在身後的一眾人皆微垂了垂首,靜默不言。
一時間氣氛變得異樣的沉寂,小裔痕也隱隱似察覺到了什麽,於是聲音弱弱的又問了句,“爹爹,姑姑在哪裏?”
小小的聲音裏帶了一絲鼻音。
穆清看著睫毛輕輕顫抖著的小家夥,默了半晌終是幽幽的開了口。
“痕兒乖,你姑姑她去了很遠的地方遊玩,估計要很久很久才會回來。”
聞言,隻見小裔痕的表情僵了一下,然後低垂著小腦袋悶聲的“哦”了一聲後便什麽也不說了。
攬月小築,穆清環視著裏麵的一景一物,過往的一幕幕皆一一浮現於眼前。
她記得平日裏小幺最喜歡坐在靠窗的那個位置擺弄著那些花花草草。有次杏花綻放,那丫頭直接抱著個花瓶笑得開懷問自己,“哥,你看這株杏花開的好看麽,剛讓下人折來的,待我收拾妥當了便送到你書房去好不好?”
小幺素日裏便喜歡吃福滿記的糕點,每次她要是出去回來都會捎帶上幾盒,那個時候那丫頭總會一臉討好的纏著自己的手臂,一聲聲的嚷著,“哥哥最好了,最喜歡哥哥了。”
……
可是從此以後便再也尋不到那個願意時時為她折花,總是笑靨燦爛一遍遍不厭其煩的脆脆的喊著“哥哥,哥哥”的人了。
幽靜的小庭院中,小裔痕抬頭睜著雙大眼睛看著陪著自己的人,嗡聲喚了一句:“靳叔叔。”
靳錦寒看著眼前緊抿著唇,好似下一刻就要哭出來的小家夥,彎了彎腰伸手抱起坐在自己的腿上,“怎麽了,小臉皺的這麽難看?”
“靳叔叔,痕兒的姑姑是不是再也不會回來了?”
話音落下,隻見靳錦寒身形怔了一下,半晌後才再度緩緩開了口,“痕兒知道什麽是再也不會回來麽?”
“知道的,以前痕兒養了一隻兔子,後來兔子得了病死了,爹爹也說兔子去了很遠的地方。”小裔痕悶聲的說著,“靳叔叔,你說姑姑為她是不是不喜歡痕兒和爹爹了啊,若不然為什麽丟下痕兒和爹爹?”
“痕兒和你爹爹這麽乖,你姑姑又怎麽會不喜歡你們呢!靳叔叔同你說個故事好不好,從前啊,有一位漂亮可愛的姑娘,長的很討人喜,就連天上的神仙都非常喜歡那個小姑娘,於是有一天這位小姑娘被神仙招上了天上,小姑娘在天上過的很開心,那些神仙對她都很好,而且她也默默的在天上遠遠的看著她的家人幸福快樂的生活。”
“靳叔叔是說痕兒的姑姑也在天上,時時刻刻的看著痕兒和爹爹麽?”
靳錦寒微微的頷了頷首,“嗯,靳叔叔相信你姑姑此刻一定在天上看著你和爹爹,所以痕兒要乖乖的,不要讓你姑姑擔心可好?”
小裔痕吸了吸鼻子,重重的點了點頭,“痕兒會乖乖的,姑姑不在了,以後痕兒會好好的照顧爹爹。”
“嗯,以後靳叔叔同你一起好好的陪著你爹爹可好?”靳錦寒輕撫著懷中小家夥的發漩,幽幽的言道。
小裔痕愣愣的抬起頭,看著麵前的人,像是想了想,然後重重的“嗯”了一聲。
布局幽靜卻不失莊重的書房內,靳錦寒身形昂 揚的端坐於書案前,目光深邃的看著對麵二人。
“事情查的怎麽樣了?”
“回主子,查清楚了,果然是煙波門的人。”
伴隨著這一聲話落,隻見靳錦寒食指輕叩著書案的動作驟然停了下來,嘴角微微揚起一抹嗜血的笑容。那自薄唇中緩緩吐露出來的聲調猶如來自萬丈深淵下的寒冰,冷冽中帶著深入骨髓的寒意。
“三日,三日後本王不想再聽到煙波門三個字。”
“是。”聞言,離憂和延華單膝跪地,沉聲應道。
若說近來繼皇上賜婚蒼陵王府和穆雲山莊這一件大事之後又有什麽重大的事情發生的話,那絕對屬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煙波門一夜之間突然不知被何人血洗一事了。
煙波門,三年前突然興起,無人知道他幕後的主子是誰,隻知道凡是隻要出得起銀子,不管是殺人的買賣還是越貨的勾當,都可以代辦。這些年來,喪命在煙波門下的性命不知道有多少,人人往往提到這三個字皆是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表情,生怕哪一天被突然盯上。
現如今聽聞煙波門被人一舉端了,自是有不少的人站出來拍手稱快,但相對的也會有人暗自犯愁,因為殺人越貨畢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既然有個隻要收銀子就能提自己擺平的地方,那麽那些家財豐厚的人自然是舍得銀子的。
而相較於這些人,最為心疼和憤怒的怕就是那煙波門的幕後之人了,也就是身處皇宮深院位高權重的當朝嫻貴妃沈筠葶。
靳瑜輝前腳剛踏入華清宮的門檻便聽到一陣刺耳的聲音響起。
看著滿地的碎屑,靳瑜輝目光陰沉的橫掃了顫抖著身子站在一旁動也不敢動的宮婢,怒吼了一句,“混賬的東西,還不趕緊的收拾幹淨,愣著做什麽。”
被這麽一吼,隻見幾名宮婢相繼“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呈匍匐狀拾著那些碎片。
靳瑜輝看著冷哼了一聲,然後徑直踏步走到那坐在貴妃榻上的美豔婦人跟前,遞了一盞茶過去。
“母妃何苦動這麽大的肝火,傷身。”
沈筠葶伸手接過茶盞酌了一口,這才稍稍的壓下了一點心底的怒火,目光看著那些唯唯諾諾的宮婢身上,沒好氣的吩咐道:“一個個都是廢物,給本宮滾下去。”
殿中宮婢聽了忙俯身叩首,然後躬著身子低垂著頭退了下去。
待一幹閑雜人等都退了下去後,沈筠葶“啪”的一聲將手中的茶盞往身旁的幾案上一擱,麵色陰鬱的怒道:“好一個老五,簡直就是欺人太甚。”
“母妃難道是第一天知道我那五弟的手段不成?”靳瑜輝聲音幽幽的說著,“沒想到以前倒是低估了他,暗中竟然還有這麽一股強大的勢力。”
如今失去了煙波門這一道屏障,他接下來的行動也就更加的艱難了。
“他想討好那穆清,沒那麽容易,讓人將他之前暗藏那丫頭的消息傳出去,本宮就不信那穆清能夠饒的過他這個間接禍首。既然他讓我們不好過,那麽他也別想好過。”
靳瑜輝看著麵容扭曲成一團的人,壓下眼中的鄙視和厭惡,“母妃放心好了,兒臣早就已經讓人透露給穆雲山莊那邊了。”
婦道人家就是婦道人家,成不了氣候。
穆清五指緊握著手中的信紙,手背上青筋隱隱若現,眼眸闔了又睜,睜了又闔,幾番後終於平複了心中翻湧而上的滾滾怒意。
良久後,她緩緩地開了口吩咐了一句,“下去吧。”
隱殊看了一眼神色反常的主子,有些不放心的頷了頷首退了下去。
到底那封信中說了什麽,為何他瞧見主子在看過之後眼中似劃過了一抹不可置信和受傷的神色?
靳錦寒,好,真真是好極了!
“王爺,門外有人送來一封信,說是穆雲山莊那邊的。”
聽到穆雲山莊這四個字,靳錦寒猛然從書案上抬起頭,略顯激動的將手伸了過去,“拿過來給本王。”
見狀,紀瀧眉眼間掠過一抹笑意,將信遞了過去。
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些過激,靳錦寒略有些尷尬的咳了一聲,然後垂首道了句,“好了,紀伯,你先下去吧,有事的話本王再喚你。”
“是。”紀瀧沉聲應了句,但是語氣之中卻仍舊夾雜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待人退下後靳錦寒略有些迫不及待的從封口處撕開,從中取出紙張,信的內容很簡單,不過就寥寥幾筆,但是靳錦寒望著那落筆處卻有種說不出的欣喜。
有事相商,今夜戌時穆雲山莊見。
以往都是他不請而去,這一次卻是她親自相邀,想著這點靳錦寒便情不自禁的微微上揚了唇,深邃的眼眸隨之柔和了些許,流光溢彩,灼灼生輝,甚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