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行遠心恒
“你不打算給我一個交代?”
安崢淡漠地看了他一眼,好像在看一個滑稽的跳梁小醜。沒有給予任何反應,而是對後麵的兩人吩咐道:“去把那幾個人帶過來吧。”
梁可看著他,問道:“你要幹什麽?”
安崢又是淡淡地掃了他一眼,道:“你跟我走。”
說罷,轉身便走,毫不停留,根本沒有看梁可如何動向。
梁可咬了咬牙,看著那漸行漸遠的背影,還是追了上去。
他們一前一後沉默地走著,沿著走廊拐了好幾個彎。深紅的牆給人的壓迫感很強。安崢到了一處地方,止步,轉身,看著梁可。
梁可臉上的怒意未消,憤憤地盯著他。
安崢的模樣和他當初被校醫檢查時一樣,認真地很。他說道:“我不是叛徒。”
梁可不理他,他也隻是頓了頓,又加深了剛才的語氣:“我沒有出賣學院。”
梁可冷哼了一聲,不和他說話。
他們現在就像兩個鬧別扭的小孩子。梁可帶著孩子氣不與安崢和好,安崢又是以一種孩子般認真的語氣在講話。
但他們誰也不能算是孩子了。
兩個人,都嚐過甜,嚐過苦,受過痛,也受過愛。
誰都欠著百態的世界,世界也都給他們刻下了不能緩解的痕跡。
少年還是少年。
走廊上的腳步聲順著石板的地麵刺激著兩人的感知,他們都沒有說話,一同看向聲音的來處。
左護法走在前麵,他的後麵跟著的是賴嵐錦和百裏明月,還有那個迪克森,符仍雲低著頭走在最後。
百裏明月看到了安崢露出了驚喜,梁可看著她的笑顏,眼神往下飄。
她們並不知道這個人的真實身份呢,給予他的,是百分百的信任。
梁可感覺手腳有些發涼,他從始至終都無法看透身邊的少年,隻是在一個隊伍裏,互相能明白對方傳達出來的意思,相互有些幫助就是了。
誰又沒有點藏汙納垢的地方呢?
左護法上前幾步,越過安崢,把剛剛已經恢複的傷口又咬破,畫了一個更複雜的圖案在牆上麵。
梁可看著它,感覺眼睛有些刺痛,像被洋蔥汁濺到了,又流出不眼淚。
他等著這難受的感覺下去,門被推開了,左護法直接走進去,然後安崢看了他一眼,也邁過門檻。
梁可看著安崢,那動作分明就是讓他也跟著進去的意思。
他猶豫片刻,還是舉步,往裏麵走去。
屋裏很暗,梁可在地上看到了一些花紋,線條交錯,盤成各種形狀,引人入勝,又有種讓人難以承受異樣感。
梁可忍著頭暈目眩,一路看過去,沒留意撞上了前麵的安崢。
他快速退了幾步,又被符仍雲伸出一隻手拉到旁邊,他緩了緩眼中的昏花。卻在天旋地轉見看到了安崢直挺挺地跪下。
聲音很響,把梁可的眉毛震得擰了下,聽著就讓人心中一抽,跪著的人還是麵不改色。
安崢向著前方的人低低地說了聲:“義父。”
梁可尋著方向,看到了一個埋在黑暗中的人形,和他那雙非人的紅眸。
梁可戰栗一下,他知道了這人是誰,也因為對方的身份有些發抖。
他沒真抖出來,壓抑著情緒不讓他們出來,眼睛死死地盯著那,仗著眼神好,眨都不眨一下。
百裏明月和賴嵐錦倒吸一口涼氣,也忍著沒動,隻不過眼神鎖在了安崢挺立的背上。
梁可輕輕地笑了笑,她們知道了。
那人輕聲地笑了,露出一口森森白牙,梁可發現了,這東西除了牙之外,全身就沒有白的地方了。
眼睛也被那種滲人的紅染透了,早已無藥可救。
他原本是坐著的,聽到這句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往前走了兩步:“安崢,你現在已不必這樣了。那東西給了你,我也沒有多長時間可以用了,你應在這個座位了。”
他長歎一聲:“幾個月前,你就有能力取而代之了,怎麽等了這麽久呢?”
他掃視一圈,點了點頭:“這些人是你要用的祭品?到真都是些好貨色,你眼光一向很好。”
迪克森發出一陣壓抑的狼吼。
那人立刻把視線鎖定在他的身上,輕笑:“嘖,還有一個不怎麽聽話的,要不要我來幫你搞定你在晉升魔王的路上的最後一個障礙。”
他就像是一個雙簧演員,說了一堆話,但對象卻一直不搭理他,不懂行規般地用可笑的方式把他推到了單口相聲的行列。
安崢一直沒有動靜,直到他停住了話,才一一回答似的說道:“養育之恩,應報,不應反目。”
那人頗有欣賞含義地點了點頭:“嗯,可以,出去了一趟,有點文鄒鄒的風範了。然後呢?”
“你女兒也在這裏,你舍得動她?”
這句話如大石拍上了本就蓄著勢的湖泊,濺起的水花撲了所有人一臉,把他們都淋成了落湯雞,卻隻會呆滯地站著,不知所措。
“什麽?”
兩個女孩子的叫聲在不大的房間裏回蕩。安崢在這可怖的聲音中兩下站起身,低頭看著褲子上的痕跡,良久不語。
左護法和符仍雲抬著頭看著那邊的人,意味未明。他們是這裏麵知道事情最多的人了,卻都一語不發。這裏不是他們應該在的地。
那人還是一陣笑:“你果然還是有招等著我。”
他的身子在視野裏一點點變大,最後走出了黑暗,一張不帶血色的臉出現了。
倫優看著賴嵐錦,又看了眼安崢,笑了:“你倒是說對了,我舍不得。”
賴嵐錦很憤怒,她瞪著倫優,不敢置信的眼神,像看著一個出現在她房間的小偷,憎恨而厭惡。
誰也不願自己的父親是一個人魔。
“唔……”倫優對安崢說道,“托你小子的福,穿幫了,賴嵐錦回去得到含柔那告我。這樣的話,我真不該在今天把噩銘給你。”
他笑得有些輕鬆,像是得到了什麽解脫。他向賴嵐錦說道:“我也不去求你原諒我,你也可以把這件事告訴含柔。可是我並沒有騙她,我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安崢是一個適合這個職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