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一張銀票的重量
聞言，所有人都愣住了，這畫風轉變得太快，他們還沒適應過來。
這是什麽意思？收歸為分支，不就是吞並秦家作坊了嗎？但是這保留秦家作坊的名字，又是什麽意思？
正當眾人都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
“噗！”此時，一直沒有作聲的蘇稟夜終於輕笑出聲，道：“玉笙，你這樣考驗他們，就不怕他們心生怨恨嗎？”
“要想收一個能和方氏作坊合作無間，還有自己意誌和創意的作坊，不用這種非常手段，又如何能體現得出他們的不凡。”式微揮了揮手，滿臉的不在乎的道：“要是他們心生怨恨，便是他們修煉不到家，還不夠格成為方氏作坊的合作夥伴吧。”
合作夥伴？
聽到這個詞，別說是秦家作坊的工人，連秦家父子都震驚得瞪圓了眼睛。
什麽什麽？方老板剛才所說的內容，並不是想吞並秦家作坊，而是要把秦家作坊擺到相對等的位置，讓他們和方氏作坊合作？
看到式微都已經重新入座，他們卻還是呆若木雞的樣子，旁邊的知雨不禁走到秦家父子身邊，道：“秦老爺，秦少爺，回魂了，你們願意還是不願意，還是支個聲。要是再不說話，我家少爺和少夫人，可得把這機會給下一家了。”
給下一家？
這四個字，猶如一般涼水從頭澆下，立即令秦家父子都回了魂，然後激動的走到式微麵前，想要說些什麽，卻一時之間沒組織好語言，語無倫次的口舌打結，秦少勳還腿一軟，差點沒把她當菩薩一般拜的在她麵前跪下。
“坐好坐好，還想不想談生意了。”式微一看他們這種樣子，立即反客為主，不耐煩的指著對麵的椅子道。
“是是是！”秦家父子也是激動啊，手心冒汗的猛搓著自己的手心，然後坐在椅子上，還隻以半個屁股沾著椅子的，生怕剛才是自己太激動了，聽錯了。
“方……方老板。”秦正陽糾結又期待的，小心翼翼的看著式微，試探道：“剛……剛才您說的都是真的？您想……把我秦家作坊作為方氏作坊的分支，合作做生意？”
“對，你沒聽錯！”式微聲音清脆，內容幹淨利落的道：“我欣賞秦家作坊裏的人的稟性，欣賞你們的同心協力，上下一心，不為金錢所誘惑，堅定本心，我相信這樣的作坊，才是一個可以長期發展，長期合作的作坊。”
“那……那我這作坊裏的人，您是不是……都會留下來？”秦少勳也不確定的問。
式微挑眉，道：“秦家作坊裏的人和事，都歸你們管，留不留用，你們決定，我隻管合作的時候，他們能交出來我要的成果，其他的我不插手。”
“嘶！”
此時，秦家作坊的其他人才終於反應過來，這些話，令他們都倒抽了一口冷氣。
剛才這方老板的咄咄逼人，不過是為了考驗他們夠不夠資格成為合作的作坊，如今她確定了，卻把一切的權力都還給了秦家父子，這種魄力，連他們這些大男人都做不到。
要知道，方氏作坊在這芙蓉城，甚至這紫燕國各大城鎮是怎樣的一個存在，單憑野菜，就敢和京城，敢和當朝逸王爺做生意，還成為禦用貢品的作坊，其名氣之響，勢頭之強，完全是讓人歎為觀止。
而如今，這樣一個作坊的老板，竟然要找他們這樣的小作坊，這麽窮酸的作坊合作，還給予了這麽優厚的條件，卻沒有將之吞並了，簡直是匪夷所思。
這些人覺得式微和蘇稟夜的突然到來，還來得是他們所有東西都一愁莫展的時候，必定是衝著秦家作坊而來，於是頻頻朝秦家父子打眼色，讓他們不要輕易答應。
他們動作，又豈會逃過式微的眼睛，式微卻當作是沒看到，淡然的看向秦家父子道：“如何？這個合作，你們答不答應？”
作坊裏的人心裏的所思所想，秦家父子又如何不知道，但是，他們需要一個契機，需要一個機會，一個改變現狀的機會。他們的秦家作坊猶如一個千瘡百孔的房子，要是沒有外力幫助，必定會倒塌。
所以方老板所說的話，讓他們拿著秦家作坊加入方氏作坊，就猶如是一個豪賭，如果賭贏了，秦家作坊便能光宗耀祖，若是賭輸了，作坊歸到方老板的手裏，但這樣，似乎也沒什麽不好，至少這一幫和他們一起打拚的兄弟，不會沒有了活路，不用跟著他兩父子受苦了。
想到這裏，秦正陽作為秦家作坊的坊主，便站了起來道：“我秦正陽，答應方老板，隻求您……好好的對待他們。”
說到這裏，秦正陽的眼圈都紅了，其實他都一把年紀了，有多少事情沒有看透？
他不知道方老板突然來秦家作坊，又說出這樣的話有什麽目的，但是以他想來，方老板看中了秦家作坊的人，看中了大家上下一心，共同的努力的團結，但是，若是方老板要完全駕馭秦家作坊，那他秦家父子，便成了她的絆腳石，等她在秦家作坊站穩腳跟，得到了大家的認可後，必定會把他和兒子從作坊裏踹出去了。
他雖然不舍得，但是隻要這一幫兄弟的日子能過得好，他沒什麽不能舍棄的，甚至是這條老命，也不在乎。
聞言，式微深皺其眉，沉聲道：“你這是什麽意思？好像交代臨終遺言一樣。我要的是秦家作坊和我方氏作坊合作，不是要秦家作坊成為方氏作坊，你現在這麽說，是沒有信心能做得到我的要求嗎？”
被式微這麽一說，秦家作坊的人們才終於聽明白秦老爺剛才那般重的話，僅僅隻是為了他們所求，於是紛紛上前道：“老爺，秦家作坊，你和少爺在，我們就在，你們若是不在了，那我們也不願意呆。”
“這就是了嘛。”式微指了指他們道：“怎麽我說來說去，你們兩父子都不懂呢。我要的是秦家作坊以現今的狀態，加入方氏作坊的生產線上，為方氏作坊分擔壓力，而不是要逼你們任何一個人走。”
“我告訴你們，秦老爺秦正陽和秦少爺秦少勳。”式微冷著一張臉的指著秦家父子，道：“如果你們帶不好秦家作坊生產出我要求的東西，別說是你們，甚至是這秦家作坊，我都不要。我寧願選一個有誌氣，有目標，能上下齊心的新作坊，也不願意選用一個空殼的作坊，明白嗎？”
直到此時，秦家父子才終於明白式微要的是什麽。
式微也不多話，扶著蘇稟夜站了起來，然後讓知雨把準備的合約交給秦家父子，然後道：“今天我也不逼你們答應，合約上我已經列好了所以條件，你們自己商量要不要簽，如果有什麽問題或者任何結果，我都希望明天你們能給我答案。”
秦家父子雙手顫抖的接過那份合約，看到式微和蘇稟夜準備走，本想請他們留下吃飯，但奈何秦家現在捉襟見肘，即使砸鍋賣鐵，也湊不出一頓像樣的飯來招呼式微二人，所以隻能尷尬的送式微二人出門。
走到門口的時候，知雨卻故意落後一步，從懷中拿出一張紙交給秦家父子，然後道：“我家少夫人說了，她對之前秦家作坊交上去的成品很滿意，所以率先征用了，這張銀票便是那些成品售出的銀兩，你們要繼續好好生產，別讓少夫人失望。”
知雨說完之後，便爬上了馬車，秦家作坊的人目送馬車離開，然後才關上門，回到作坊內。
那張銀票還不知道有多大，秦家作坊裏正是需要一筆銀兩來周轉和吃飯，於是眾人都讓秦老爺打開看看，好讓大家合計接下來應該如何辦。
然而，當這張銀票打開的時候，眾人再一次瞪圓了眼睛。
一百兩的銀票！
“這……竟然這麽多！”秦正陽感覺自己和秦少勳呆呆的看著手中的銀票，完全無法置信。
旁邊那些沒想那麽多的人，不解的撓著頭的對旁邊的人道：“沒想到我們做的野菜，可以賣那麽高的價錢，才五十壇三等的野菜，兩壇二等野菜，就得到一百兩，那是不是以後我們都可以拿到這麽多了？”
旁邊的人紛紛附和。
作坊裏的為首的人是管事方湛，他厲眼一瞪，道：“別白日作夢了。區區普通作坊出的五十壇三等野菜和兩壇二等野菜，又怎麽可能賺得到這麽多銀兩，據我所知，即使是方氏作坊生產的三等野菜，也絕對賣不到這樣的價錢。”
“那這一百兩是什麽意思？剛才那小姑娘不是說，這是方老板提前買下我們作坊的野菜的貨款嗎？”
“方老板她……是在顧全我們的麵子和裏子，所以才麽說的啊。”
此時，不說秦老爺，連秦少勳都明白了式微的苦心。
他們還沒有同意和方氏作坊簽訂合約，若是她就這麽的把銀票給他們，他們很可能會認為這是施舍，這是要協恩求報答，然後對她反感。但是她卻用了這樣的方式把銀票給了他們，讓他們心安理得的收下，既全了他們的麵子，又不達到了她想幫他們的心思。
這份恩情，他秦正陽和秦少勳記下了。
若是有這樣的一位老板，他們即使在她的手下做牛做馬，也心甘情願！
方湛不同於其他那些作坊成員那般似懂非懂，他和李智及方能都是通透的人，也是看出來了這張銀票所代表的意思。
所有的野菜，在生產出來後都要安順序的進入儲存和銷售的環節，現在整個商會裏麵有的成品可不少，他們又是小作坊，又豈會那麽快輪得到銷售秦家作坊的成品。
他們生產的野菜，若想拿到這一百兩，至少要等一個多月，並且還增加三到四倍的量，才有可能。
如今這輕飄飄的一張銀票，就這般的落在秦老爺手上，卻有萬鈞之重。既緩解了他們作坊已經沒有多餘的銀兩繼續研究新東西，也解決了之後他們的溫飽，這種不動聲色的體貼，卻恰恰顯示了方老板對自己手下的人的仁愛。
有這樣的人作為自己的老板，怎麽也不會差的。
秦家作坊裏的人是如何想的，式微不知道，她隻知道，接下來她要和蘇稟夜去聚福樓吃飯。
一大早忙了這麽久，總得先吃了飯，才能繼續和蘇稟夜一起去巡視他所管理的蘇家的產業。雖然她嫁進來這麽久，其實還沒真正看過蘇家到底有些什麽樣的產業，門麵如何，人員如何等等，她覺得和他一起去巡視，便能更進一步了解他了。
在飯桌之上，蘇稟夜感覺到了式微的開心，他也是歡喜的，便道：“這麽開心，難怪連我都覺得今天這聚福樓裏的飯菜，都特別好吃了。”
式微笑道：“我當然開心了，解決了作坊分支的問題，又有夫君你這麽俊美的人陪我一起在這裏吃飯，賞心悅目啊。”
如此猝不及防的被式微調戲了，蘇稟夜俊臉一紅，不自然的咳了咳，然後轉移話題道：“你又怎麽知道那秦家作坊，會同意成為方氏作坊的分支？”
說是分支，但在外麵的人看來，這秦家作坊必定是已經被方氏吞並，即使表麵上還是由秦家父子管理，但恐怕到時候所有世人都會覺得，這秦家父子都賣身給方氏作坊，為她方老板為奴為婢的幹活賺錢了。
“他們都是有情有義的人，我又以誠待之，給予他們足夠的空間和寬容，我就不相信他們不願意和我合作。”式微自信的道，手還不忘記給蘇稟夜夾了不少好菜。
對於此事，她真的不擔心。不過，那個張成倒是一個不安分的。若是秦家父子看在過往的恩情上不對他計較，那她到時候就讓目琉對張成施加控心術，讓他在記憶深處記著——旦凡背信棄義，必不得好死！
想到這裏，式微危險的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