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回 愛恨癡纏
蒼軒沉思之際,已是夜色彌漫。
皎潔中卻透著幾許清冷的月輝宛若在雲間起舞的少女,隨著清風緩緩躲進了稀薄地烏雲中。
夜風吹亂了他的發絲,卻讓他原本迷茫地心有了些許清明。
便在這時,腳下的菩提樹猛然間抖了一抖,緊接著便聽見一聲清脆地呼喚落入耳中。
“菩提爺爺,夢兒回來了。”
菩提樹梢上站立地白影微微一顫,身形搖晃不穩,被亂發遮掩的唇角卻漸漸翹起,鳳目之中閃過一抹盈亮的光。
白影從天而將,飄然無聲落在菩提樹下,靜靜地看著不遠處背對著自己的紫衣女子。
“菩提爺爺,依風他沒有回來嗎?”
白影心下微微歎息,原來她急匆匆離開忘魂海底,是為了尋找那隻彩蝶。
可那彩蝶受了他的鳳凰天火,隻怕早就灰飛煙滅了。
想到這裏,他唇角的笑意逐漸冷卻,眸光迅速暗沉,心裏居然浮現一絲悔意。
他這一生,殺戮無數,從未後悔過。
如今卻對當日一怒之下對依風所起的殺意,頗覺懊悔。
大約是菩提樹許久沒有回應,令她有些失望,她低垂著頭,轉身想要離去,卻在抬眸之際迎上了他略帶愁意的眼神。
腳下微滯,片刻後,卻是往後退了兩步,確定他並未上前,她才停住了腳步,怔怔地望著他。
四目相視,默然無語。
清透地月輝,從菩提樹葉間地縫隙中灑落林中,照在他的白袍上,襯得他原本俊美邪魅地臉色,微微有些蒼白。
半晌,似夢終究率先打破沉默。
“你究竟想要什麽?”
約莫一個時辰前,似夢身子稍稍恢複,便急匆匆辭別了淺洛,離開了迷霧森林。
她急切地想要知道慕紫禮與依風的下落,卻沒想到會在這裏再次遇上他。
盡管淺洛姑姑一再叮囑,蒼軒當年曾有恩於她,可她心裏始終將信將疑。
似夢簡單的一句問話,蒼軒卻遲遲沒有回應,但那雙狹長漂亮的鳳目之中卻漸漸生了冷意。
就在似夢地耐心即將耗盡之時,他終於開口道:“你身子才好,不可逞強運氣,還是隨我回宮好好修養吧!”
說話間,他已在她身側站定,似夢的眼角撇見那一頭火紅的發絲,心間一陣窒悶,他身法之快,超乎她的想象。
見他拂袖伸手就要來牽自己的手,似夢連忙往身側挪了一步,說道:“不必了,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的很!不勞尊主費心!你的雲水宮,並不適合我。謝謝你為我療傷!我還有事在身,不便與尊主在此閑話家常。”
似夢刻意疏離,言語禮貌,隻盼蒼軒會知難而退。
顯然,蒼軒此刻終於堪透了其中的端倪——她一定是想起了什麽。
“夢兒與我,乃是夫妻,如何忽然變得這般生分?可是怨怪為夫將你獨自留在忘魂海底?”
蒼軒略顯蒼白的臉上,噙起僵硬地笑,“都是為夫的不是!任由夢兒處置便是,隻求夢兒不要動氣,傷了自己的身子!”
他尚不知她究竟想起了多少,隻能一步步試探著她的底線。
不管她如何掙紮,他依舊牢牢握住了她的手,寬厚地掌心有溫暖的力量一點一滴隨著皮膚地接觸流淌進她的體內。
似夢不敢置信地凝眸仰望著眼前的白衣男子,他是高高在上的離境尊主,他是殺人不眨眼的魔界長老,他亦是當年曾救過她與淺洛姑姑性命地蒼軒。
她從未曾想過,蒼軒會當真愛上渺小若微塵般的她。
她一直以為,除卻慕紫禮,世間其他所有人對她的愛,都來自於她是這六界之中,僅有的一隻紫玉蝴蝶。
與其說世人愛她,不如說愛紫玉蝴蝶之淚。
可當她回想起一切時,她心裏想的,腦中浮現的,除卻那個一身淡青長衫,清俊絕塵地男子,卻還有一抹白影,不分晝夜守在她的榻前,為減輕她的痛苦,甚至不惜以自身精魄為她療傷……
體內氣力漸漸充沛,她卻放棄了掙紮,任由他緊緊握著她的手,隻是垂下了眼眉,不再看他。
“放我走!求你了!”
似夢一顆心紛亂不堪,隻想盡快逃離這裏,逃離他。
“眼看與伏魔軍大戰將至,我怎能放你獨自離去?不要再同我說什麽武德神君穀槐是你師父的鬼話!那種唬人的伎倆用過一回便罷!莫說穀槐他絕不能可能收你為徒,即便他當真是你師父,我也絕不會放你離開!你已與我成婚,自該與我相守!”
蒼軒一口回絕了她的提議,話語中全然都是執擰。
“蒼軒!不要讓我恨你!好嗎?你的救命之恩,我會銘記在心。隻是,你我之間絕無可能!希望你明白,我當日隻所以會對你…… ”似夢知道他若執擰起來,必然不會輕易讓她離開,可她卻有非離開不可的理由,“當日我在梨花林被代媚兒所傷,之後種種全然不受我自己控製,至於那場婚禮,全然不能作數。緣由,你心知肚明。”
說話間,她猛然想起婚禮當日,慕紫禮一襲青衫闖進鳳羽殿中的種種,起先在迷霧森林時,尚記得不太清楚。隻依稀記得慕紫禮與依風入殿搶婚。
如今,當日的一幕幕卻清晰仿若就在眼前一般,他青衫被鮮血浸透,清俊容顏似岩畫般篆刻在她的心間。
她運氣想要掙脫他的掌心,卻覺得手下一鬆,他終於放開了她的手,卻長臂一攬,將她整個人都緊緊環在懷中,她連喘息都有些困難。
大約是察覺到她呼吸有些急促,蒼軒的手臂稍稍鬆開了些,將她身子一轉,讓她麵對著自己,輕輕抬起她的下頜,直視著她的目光,道:“我想要的隻有你!從來都隻有你而已!不管當日那隻赤狐做過什麽,她都已經為此付出了應有的代價。如今你既想起一切,就該明白,我從未欺騙過你,從當年萬花林初見,數十年來,我心中所想,不過就是娶你為妻。難道這也有錯?夢兒,你捫心自問,這些年來,我待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