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回 癡情錯愛
“依風!依風!你醒了!你終於醒了……”靈越帶著哭腔,不敢置信地搖晃著眼前的男子,卻見他頗為費力地睜開了雙眸,碧藍的眼眸灰暗無光,茫然望著前方。
靈越一怔,連忙拂袖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卻連眼睫都曾眨動,空洞無光的碧眸,讓靈越再也忍不住心頭的酸楚,眼中淚水順著麵頰,無聲的滴落。
“夢兒呢?她……怎麽樣了?慕兄?是你嗎?我……這是在哪裏?”依風此刻的嗓音幹澀低沉,全然沒有往日清朗的影子。
見他傷的體無完膚,醒來後掛念的卻依舊是他的夢兒,靈越忍不住在心頭重重一歎,“還惦記著她?你都被她和蒼軒傷成這副模樣了,卻還惦記著她嗎?”
當日蒼軒與似夢大婚,他並未受邀前去觀禮,但鳳羽殿中慕紫禮與依風搶親一事早已在離境中傳的沸沸揚揚。
若非親眼見依風重傷跌落梨花林,他尚以為是那些小妖們無聊瞎編的故事而已。
依風無助地揮舞著滿是傷痕的手,想要聽見他的回答。
靈越連忙拂袖拭去眼角的淚,將他幹枯無形的手緊緊握住,頓了一頓,道:“你放心,她沒事。倒是你自己,可傷的不輕。”
大約聽出他的聲音,並非是慕紫禮。
依風想要從他手中掙脫,無奈重傷初愈,渾身疼痛難忍,不過稍稍使力,已覺得氣短心虛,隻得作罷。
空洞暗沉的碧眸轉向了靈越,卻並未停留在靈越的臉上,而是衝著他的右側道:“靈越?是你?!是你救了我?你說夢兒沒事,那她從蒼軒手上逃脫了嗎?慕兄呢?慕兄他在何處?”
靈越重又拂袖在他眼前晃了晃,他仍舊毫無反應。
大約是那日的火,傷了他的眼睛。
也罷,他如今眼睛傷了,一時半刻還不會發現臉上與身上的傷,雖知他並不十分在意皮相的好看與否,但畢竟眼前的他與往昔俊朗的模樣已有天差地別,若實在瞞不住,也隻得先以幻術騙他一騙。
靈越麵色沉重,眉心微微擰起,低聲道:“你身受重傷倒在我的梨花林,身邊並無旁人。至於你擔心的似夢與慕兄如今身在何處,我並不知曉。”
靈越的話,並無虛假,雖然他前日偷偷往巫溪查探戰況時,曾聽蝶族的小妖提起,仿佛慕紫禮的搶婚並未成功。
但蒼軒自那日鳳羽殿毀後,便始終未曾出現在軍中,不過是命了水族傾巢而動,在離境西部,對戰入侵的伏魔軍。
至於似夢的下落,更是無從得知。
依風聞言,心間頓時一涼,想起那日,慕紫禮為了護他周全,極力將他送出鳳羽殿,卻未曾想他還是沒能躲過蒼軒的鳳凰天火。
眼前白霧迷茫,可聽靈越聲音他分明就在身側,他卻全然看不清楚,想要用力細看,卻發覺眼周陣陣熱意彌漫,抬手輕撫著眼角,觸感卻是幹澀酸脹。
用力晃了晃手指,眼前依舊是白茫茫的一片。
頃刻間,他的心已跌落深穀。
他明白,他再也看不清了。
不止是靈越的臉,還有夢兒,慕兄,以及尚在西澤穀中飽受折磨的彩夕……
隻怕從此後,世間的一切,都要永恒的留在他的記憶中。
彩夕……這個名字縈繞心間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已經離開西澤數月之久,臨出穀前,穀主白靈滿是希冀的眼神深深的鐫刻在他的腦海中,她說要想救回彩夕,就非要似夢的眼淚不可。
可如今,莫說是似夢的眼淚,就連她身在何處他也不知。
“靈越,伏魔軍駐守在何處,你可知曉?”依風突然想起那一日鳳羽殿中與蒼軒惡鬥時,慕紫禮曾傳音與他,說是若伏魔軍在,或許他的師父武德神君也在附近,說不定慕紫禮與似夢早已被武德神君救走。
靈越正低首收拾榻前的藥碗碎片,聽他提起伏魔軍,握著殘片的手微微一緊,已有鮮血緩緩溢出。
須臾,大約是因沒有聽見靈越的答複,依風有些焦躁,一手扶在榻邊,一手在空中胡亂飛舞著,“靈越?靈越你在嗎?”
“嗯!”靈越低聲應了一句,垂首將地上的藥渣施咒清理幹淨,又對著手中握著的碎片輕輕吹了口氣,原本沁著血絲的碎片轉眼便已消失不見。
而他掌心的割傷也悄然愈合。
這時,依風幹啞的嗓音再次響起,“靈越,你知道伏魔軍在何處?對嗎?”
靈越臉色微僵,他確然知道,可他不知依風何意,生怕一旦告訴了他,他便會離開這裏,一去不返。
離境西部綿延山川無窮盡,伏魔軍初入羅刹族的聖地,難免有些摸不著門路。
初始,確然在那些樹妖與水妖的手上吃了些小虧,略有損傷。
但自昨日起,聽聞伏魔軍中已有天界上仙親臨指揮,水妖死傷甚多,蝶族的幽蜜夫人素來心善,又略通岐黃醫理,便在巫溪畔專門為受傷的妖族診治。
昨夜,他為了依風的傷,前去幽蜜夫人處借奇異花蜜時,曾偷偷打聽了一番,伏魔軍已從西部邊境往前推進了數百裏,眼下正屯守在離巫溪不到三百裏的榆木林間。
“你打聽伏魔軍的駐處作甚?莫不是還想去應戰不成?我可聽說你這一身的傷都是蒼軒所賜,那伏魔軍多半是衝著他而來,你又何苦再去湊這個熱鬧。讓伏魔軍將那些魔界舊部一舉殲滅,豈不是美事一樁?也算替你出口惡氣!”
靈越心係依風,自然凡事替他考慮,為他著想,卻並沒想過離境乃是羅刹族的最後一塊聖地,如今暴露在天界的伏魔軍眼中,是否他們當真隻針對那些魔界舊部,著實尚是未知。
靈越未想到的,依風卻早已想的明白透徹,可即便此去會死在那些伏魔軍手上,也要冒險一試。
為了西澤穀的彩夕,他不得不去。
哪怕似夢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被武德神君救回,他也要去試一試才可。
依風知道靈越對他的用心,回想這千餘年來,已不知明裏暗裏拒絕過他多少次,卻始終不能斷了他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