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回 絕不放手
便在這時,一雙綿柔的素手覆上他的手背,微微用力,抬眸迎上他的目光,道:“尊主莫惱!此事因夢兒起,還是讓夢兒自己解決吧!”
蒼軒沉默片刻,隨即微微點頭,揮袖示意殿中眾人,不可輕舉妄動。
似夢拂開他的手,走到慕紫禮身前。
見她終於肯麵對自己,慕紫禮緊蹙的劍眉漸漸舒展,緊握成拳的手也稍稍展開,寬袖一拂,伸出纖長的手想要去牽她。
卻聽她以平淡似水的聲音,說道:“今日我與尊主大喜,慕哥哥若非真心祝福,便請速速離去吧!若誤了吉時,慕哥哥可擔待不起!”
寥寥數語,語調清平,若玉碎滿地,若落花隨風。
慕紫禮到這一刻,才明白眼前的女子,早已不是當初那個笑靨如花,俏皮可愛的夢兒。
他聽見了自己心碎的聲音,彷如當年在七十七重天的竹林間,忘憂上神墨離一襲白衣,發絲如雪,眉目哀傷之間吹出的那曲忘憂一般。
原來,心傷便是這般情境。
眼前的似夢大紅嫁衣披身,看起來格外的妖嬈,紫眸中的冷漠卻是他從未見過的。
他僵在半空的手,終於黯然垂下。
昨夜她在寒塵殿外,說的那番決絕之言,著實令他猝不及防,不知所措。
原以為她隻是一時受了蒼軒魅惑,迷失心智才會那般失常。
眼下她就近在咫尺,冷漠疏離與昨夜無異。
眼看他孤身一人,闖入鳳羽殿中,周身彌漫出陣陣寒意,清冽黑眸望向她時,布滿哀傷,她的心中亦是愧疚不堪,無奈她神思遭人所控,言行舉止全然由不得自己。
輕抬衣袖,露出柔滑細膩的素手,想要去撫平他眉宇間的傷痛,可手才將將要伸出,便已覺得一陣錐心之痛席卷周身,紅袖微微一翻,被鳳凰花染紅的指尖輕輕顫抖著。
周遭眾人,無人知道她此刻忍受的痛楚,比起當日在玄陰陣中受蠱蟲咬噬更甚三分。
腰間一暖,已有一雙厚實的大手輕輕覆上,她抬頭之際,眉梢眼角皆是嬌柔嫵媚的笑,隻聽他朗聲說道:“夢兒,該行禮了。”
她含笑點頭,頜首之際隻覺兩道清冽的目光,冷冷看著自己。
她卻無法抬頭,隻得乖乖轉身,跟隨上蒼軒的腳步。
就在他們轉身之際,守在一旁的侍衛們已飛速上前,想要擒住慕紫禮,無奈慕紫禮懷著必殺之心闖進這鳳羽殿中,又豈會這般輕易就被束手就擒。
轉瞬之間,他已隱了身形,侍衛們分神尋他之時,他已擋住了蒼軒與似夢的去路。
淡青色的身影,挺拔頎長,長臂一伸,折扇輕展,黑眸看向蒼軒時,滿是冷清。
“還請尊主三思!夢兒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絕不能嫁入雲水宮!”
此話一出,滿堂嘩然。
觀禮眾人,雖多是魔界舊部,與蒼軒有數萬年的情誼,可素來都覺得他是個貪圖美色之人,本就覺著他為了這隻紫玉蝴蝶行事多有不當,加之玄鳥族長闕恨天又是因她命喪伏魔軍之手,是以對他執意要娶的這位尊後並不十分待見。
慕紫禮此番一鬧,更加令那些舊部的長老們頗覺失了顏麵。
此間,已有玄鳥族的長老從人群中走出,朝著蒼軒恭敬施禮,道:“尊主,吉時已過,殿中又滿是血腥,著實晦氣。不如就將婚禮暫且延後,先讓我等將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打發了再說!”
雖說他們玄鳥一族並不認同紫玉蝴蝶做尊後,卻要顧及魔界以及尊主顏麵,便想先解決了眼前鬧事的慕紫禮,而後再尋機會勸尊主打消封後的念頭。
這位長老鶴發銀須,比起蒼軒來約莫還要年長幾百年,平日裏蒼軒待他也很是尊重,是以他話音一落,原來有些紛亂的鳳羽殿忽然安靜了下來。
眾人目光紛紛望向蒼軒,隻等他點頭,他們自會替他擒住慕紫禮。
可蒼軒乃是火鳳成魔,素來心高氣傲,往日在魔界時,雖不司戰職,卻是魔尊寒雲最為看重的長老。
昔日魔界風光時,魔軍何止百萬,雖有大將軍藍楚統領,但軍中大小事務,許多皆是蒼軒代勞。
當年仙魔大戰,魔尊寒雲原本欲對蒼軒委以重任,不巧卻趕上他閉關浴火渡劫,隻得令他麾下五千精銳悉數駐守魔界,待他涅槃重生出關後,百萬魔軍皆敗於忘憂上神墨離之手,魔尊寒雲已墜入天河,魂飛魄散。
天帝下令剿殺魔界餘孽,數萬神兵將北冥掃蕩一空,魔界舊部能躲過一劫,這其中雖有幾分僥幸,更多的卻是依靠蒼軒才能在離境中存活至今。
故而,此刻的慕紫禮,在他眼中,不過微如塵埃,根本不必興師動眾。
隻見他抬手一揚,喝道:“爾等都退下吧!此乃是本尊私事,就不勞各位掛懷了!”
眾人皆相視一怔,頓覺無奈,紛紛行禮告退。
因鳳羽殿中突然的變故,殿外梧桐樹下奏樂的兔妖們也都收了樂器,隨著殿內出來的賓客們一同往偏殿去了。
鳳羽殿中,似夢仍舊被蒼軒緊緊攬在懷中,與慕紫禮相隔不過三尺。
“你若即刻離去,發誓再不返回離境,本尊可念在夢兒的顏麵上,給你一條活路。若如不然,休怪本尊掌下無情!”
蒼軒冷聲喝道,寬袖中的手掌早已凝結了靈力,火紅的真氣穿過他銀白色的衣袖,仿佛有生命的火焰一般,橫亙在慕紫禮的身前。
“我曾答應過夢兒,絕不會離開她半步。希望尊主不要強人所難!”慕紫禮修習的乃是木靈之息,無影無形,卻最忌火攻,即便如此,他此刻卻是一臉淡然,折扇輕搖,紋絲未動。
“依我看,強人所難的不是尊主,而是慕哥哥你!你雖鍾情於我,我卻對你無意,你何苦糾纏於我!我與尊主兩情相悅,今日本該是大婚之喜,卻被慕哥哥攪得全然沒了喜慶之氣。慕哥哥若再聽不懂我的話,尊主也不必顧念我的顏麵。”似夢臉色驀然一暗,看向慕紫禮的紫眸中,滿是不耐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