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回 心事重重
似夢一怔,結巴道:“就……就是!我們幾百年前便有了婚約,不過一直未能尋到個好時機成親罷了。”
她一邊說,一邊觀察他的神色,看他眸中哀傷似乎又重了一分,便覺得這招有用,連忙補充道:“即便如此,我的心早已給了他,他亦是如此。不隻是心,我們在人間時已有夫妻之……”
不等她說完,蒼軒已打斷了她,“罷了!夢兒既這麽不情願隨我回宮,便隨你吧!”
說著,已轉過身去,不再看她,就連一直緊拽著她的手也鬆開了。
似夢有些訝然,這麽輕鬆?這麽簡單?就搞定了?早知道就不必浪費那麽多口水,說了一堆廢話。
正當似夢以為他就要離去時,他卻猛然回頭,深深望了她一眼,說道:“早知你根本無心成為我的夫人,恨天何苦冒險前往人間,如此便不會為了你擋下那一擊。你可知道,他是因你而死!若你當真是墨離的徒孫,穀槐的徒兒,為何那些伏魔軍竟認不得你?不僅以照妖鏡傷了你,還欲取你的性命?你這一身妖氣,怎麽可能能入得了忘憂山的門?莫不是,在人間呆的久了,就連仙妖之別也不記得了?”
聞言,似夢連連後退數步,險些從雲間跌落。
募地,覺得或是蒼軒知她心軟,故意刺中她的軟肋,想要讓她乖乖就範,心下一緊,抬袖指著他,怒道:“你少胡說!闕恨天他自己不敵伏魔軍,如何要怪到我的頭上?我一身妖氣怎麽了?師父不知道多疼我,他才不會在乎我是妖是人!”
“……”
可也不知為何,說到最後,她自己也有些懷疑起來,闕恨天雖然對慕紫禮與依風都下過狠手,那是因為他們阻了他將她帶走。可闕恨天對她,著實還算不錯。
從陸離手中將她救下,一路趕路,她百般刁難,他亦不曾有過半句怨言,就連那夜雲來客棧中在他酒中下藥,他事後也未追究。
細細想來,或許蒼軒並不是騙她的。
那闕恨天果真是為了救她,才死在伏魔軍的劍下。
即便如此,蒼軒亦有一半的責任,他妄為離境之主,竟連自己的手下也救不了,如今又來責怪她。
蒼軒見她麵色蒼白,一臉心事重重的模樣,便知道這個方法果然奏效,便又說道:“恨天他甘願為你擋下那一擊,你也不必太過自責。隻是你師父若當真在意你,豈會見你失蹤這麽久都不來尋你?以穀槐神力,加上那些伏魔軍,想要尋到離境是遲早的事。怕隻怕他根本無心尋你。”
似夢有些失神,腦海裏想起師父今晨離開時,曾說了有要事處理,可慕紫禮正在趕來與她回合的路上。
眼下身處離境,依舊是青天白日,但人間卻不知是什麽時辰,他又是否如師父所言,已趕到竹屋。
……
人間,玉山腳下。
入秋後,天氣明顯涼了許多。
縱然是在一山四季的玉山,此刻山腳下的叢林間也微微有些涼意。
清風拂過樹葉時,空氣中漫起淡淡木香。
一個青色身影掠過樹梢,飛快地朝玉山對麵的崖壁飛去。
“慕兄,當心身體!”
說話的人離他約莫三尺,與他並肩禦風而行,正是與似夢青梅竹馬一同修行了兩千餘年的彩蝶依風。
他當日被慕紫禮從夏國軍師陰澤的玄陰陣中救出後,因一身是傷,怕惹了似夢擔心,便並未及時趕回狼山相聚,而是在距離西州不遠的一處山中療傷。
直到三日前,慕紫禮渾身是血,倒在了他的麵前,他才知道那之後發生的許多事。
往日在霧宅初見司馬洛城時,他就不甚喜歡,可當時因為似夢一心要助他回鄉,他亦隻好隨她。
自從並州城那夜彩夕負氣離去,他亦一路相隨,待再回到人間時,那個曾經的落魄公子早已搖身一變成了雲國國君。
那日西州將軍府中,似夢與他說起如何助司馬洛城奪得君位時,眸子裏一派喜色。
那時,他尚以為,這便是似夢想要的生活。
她喜歡人間,勝過離境。
他們三人的命運,實則在那夜霧宅初見司馬洛城時,就已悄然改變。
若非慕紫禮親口所言,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原來想得到似夢眼淚的人,不止是他。
還有夏國的公子良,商國的國君……
他們便是為了她的眼淚,才攻打了雲國,才會將她囚在玄陰陣中受盡折磨。
可她經脈皆損,也不曾落淚。
知道這些時,依風的心裏頭一個冒出來的竟不是被疼痛折磨的似夢,卻是西澤穀冰浮洞中,奄奄一息,尚等著他拿著紫玉蝴蝶之淚回去相救的彩夕。
原來,不知何時起,這隻小雀鳥早已住進了他的心底。
即便是眼下,他們急匆匆趕去與似夢回合,他心裏想的念的,依舊是尚在生死邊緣徘徊的彩夕。
想著一會見了似夢,該如何啟齒問她要一顆眼淚?想著她會不會因為人間之事,有所顧忌。
腦子裏一時紛雜的很,腳下一個不穩,趔趄向前,險些跌倒,幸而身旁的慕紫禮一把撈住了他。
“依風,小心!”
聞言,他這才收回神思,卻見早已到了崖頂,殘月當空,清冷餘暉灑在崖壁上,借了對麵玉山之巔白雪的光亮,這一處倒是並不太暗。
腳邊便是萬丈深淵,眼前的竹屋虛掩著門,屋裏並未點燈,看不清裏麵。
崖頂上能落腳之處,將將隻能站下兩個人,若再多一個也有跌落懸崖的危險。
能在這般險峻之處蓋了三間竹屋之人,定然須有非凡的修為才可。
慕紫禮抬袖推開房門,喚了一聲,“夢兒!”旋即抬腿走了進去,依風緊隨其後。
月光透過房門灑入屋內,照的屋子裏冷冷清清,屋內空無一人。
慕紫禮飛身而過,迅速將其他兩間竹屋尋了一遍,仍舊沒有發現似夢的蹤跡。
慕紫禮眉心一擰,麵色沉著,細細回憶著今晨師父傳音時所言,師父確然是說夢兒被安置在這竹屋內,他當時欣喜的緊,顧不得一身的傷尚未複原,便拉著依風急匆匆趕來。
沒想到,竟撲了個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