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5章 石膏公主

  他是說“處理”欺負勝男的那幾個人。


  我說:“如果你參與進來,就不是我做的事了。”


  他一愣,笑了,說:“不愧是小學就會給我們放款的人。”


  最後他又抱住我, 說:“好弟弟,謝謝你。”


  為了勝男要別人的命,這實在是我媽媽所厭惡的事,她覺得風險太大,收益太低,不值得。


  如果是我做的,那她隻能懲罰我。


  但如果是堂哥幫我做的,就成了堂哥攛掇我做傻事。


  那他是什麽目的呢?


  我媽媽不允許任何人對我手中的那塊表有心思。


  畢竟當年阿仁抓周時, 她都沒有再放下過。


  在我媽媽心裏,阿仁是她的小兒子,誰都看得出他成不了大氣,但不妨礙她寶貝著他。


  她不止一次地對我說,阿仁是無法跟我搶的,我“血統純正”,而他父親是個勾子,除非萬不得已,沒人願意要他接班。


  所以她一定會把她最重要的事業交給我,讓我名利雙收,受人尊敬。


  同時她也要留給阿仁花不完的錢,讓他像堂哥一樣,隨便做點怎麽,都能舒舒服服地浪上一輩子。


  她要我不要生氣,她說阿仁是吃著虧的。


  我倒是不生氣,畢竟她沒有撒謊。


  在她跟我爸爸眼裏,我都占了莫大的便宜。


  可是其實我常常打阿仁,也是因為……其實我有點羨慕他。


  羨慕他的無能, 羨慕他的愚蠢,羨慕他沒有資格,可以隨意選擇,羨慕他無論做了什麽,都有人收場。


  阿仁,阿仁。


  也不知我媽媽走時,知不知道他已經沒了。


  那是她失去的第三個孩子,也是她最愛的兒子。


  每每想到這個,我都會有種難以言喻的疲憊。


  這感覺在我小時候常有,勝男說她也有,她覺得這就是人們所說的“悲”。


  那天在和爺爺聊天時,我又有了這種“悲”的感覺,於是我告訴爺爺,說:“我媽媽已經把手表交給了騰騰,也許她最後也看開了。她為整個家族做了二十多年事,到頭來連自己的孩子們都庇護不了……”


  我說到這兒,見爺爺眼圈紅了,又心疼起來, 握住他的手,說:“我沒有怪您的意思,爺爺。我隻是覺得那是她的安排……”


  那天的最後,爺爺對我說:“孩子,別說喪氣話,好好地將身體恢複起來,爺爺還沒死,你別怕。你媽媽安排時阿仁還沒有出事,不然絕不會那麽做的。你能醒來,就是你媽媽的意思,一定是的。”


  那天後不久,爺爺就去找叔叔談話,催促他把生意交給我。


  叔叔是不太願意的,他說我身體不佳,要多保養。


  但爺爺總是要求,他似乎明白了什麽,讓嬸嬸送來了那塊表。


  嬸嬸是經常來的,不是看我,是看勝男。


  她如我爺爺所說的一般胸無大誌,也是我叔叔喜歡的天然呆。


  堂哥對此持有不同意見,他說:“你看她老實巴交的,其實淨做大事。得罪不起,離她遠點。”


  我問:“她做了什麽大事?”


  他又搖頭說:“不說了,不說了。”


  我知道堂哥想說什麽,如今他表麵上對嬸嬸客氣有禮,尊重有加。


  不僅是他,全家都對嬸嬸一團和氣,說是寵著也不為過。


  但倘若真的如此,爺爺就不會催著叔叔,要他把表給我。


  叔叔的權力太大了,而嬸嬸對他影響頗深。


  就在我醒來之前,嬸嬸離開了大半年,那段時間叔叔因為嬸嬸的事撂了挑子。


  爺爺老了,我媽媽走了,大姑不在了,姑父身體又差,堂哥身陷囹圄,三姑忙於接手奶奶留下的產業,根本無暇分身,更何況姓蘇的她,也無法接手繁家的事業。


  我這個喜歡洋娃娃的叔叔在那種時候撂了挑子。


  後來貝貝對我說:“叔叔和嬸嬸真的很過分,媽媽當初想把生意教給他們家穆騰時,嬸嬸還把她教訓了一頓,因為她看不上!媽媽那天難過極了,哭著跟我說,‘是我害了你哥哥’。我那天就很生氣,她應該給我呀,為什麽要給叔叔的孩子呢?他們都不讓我告訴你,叔叔還打過她呢!”


  她還說:“他們對嫂子也不好,因為想在你身邊,嫂子的媽媽又打她,把她打的好慘,那位嬸嬸就那樣眼睜睜地看著,嘴上說喜歡嫂子,行動上根本不保護她。我去找爺爺,他隻說我不懂事,要我以後不要這麽任性。媽媽在的時候,咱們是家裏的寶貝,媽媽沒了,繁家也不像是咱們的家了……”


  我媽媽和候太太見過一次麵。


  因為我打了候太太。


  我和勝男的約會最終還是被候太太叫停了。


  因為我們接了吻。


  事後堂哥對此的評價是:“臭棋!你要麽一下別碰了,碰了就幹脆把她睡了,人就是你的了!你光親不幹,臭棋!”


  不得不承認,這樣是聰明的。


  但是,那天的情況,並不是我吻了勝男。


  其實是她吻了我。


  那段時間我在教勝男跳舞,是她要求的,因為我其實不喜歡跟她做太多肢體接觸的事。


  畢竟,要想保持自製力,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挑戰它。


  勝男說,她想要學習跳舞,因為阿仁告訴她,我很會跳舞,她問我:“跳舞的時候,是不是會跟別的人抱在一起?”


  我說:“取決於什麽類型的舞。”


  她打開背包,拿出一條皺巴巴的藍色禮服,她說:“華爾茲。”


  我教勝男跳華爾茲,皺巴巴的藍色禮服穿在她的身上,那些看上去不太體麵的紋理如同石膏像上的裂紋。


  這令我想起貝貝小時候給我講過的一個故事。


  她說從前有個公主,被女巫變成了石膏像。一個王子愛上了石膏像,於是他不斷地對它訴說愛意。


  終於石膏像出現裂紋,最後迸裂,公主從裏麵走了出來。


  活靈活現。


  如今勝男就在我的麵前,帶著一身的裂紋,如同即將打破石膏像,從裏麵走出的公主。


  她身上的氣味兒順著那些裂紋飄出,她不用香水,因此我隻能聞到那種獨屬於她的味道,那氣味兒如此誘人,挑動著我年輕的荷爾蒙。


  而我摟著她的腰,隔著薄薄的絲質禮服,能摸到她腰間小小的凹窩。


  如果勝男是我的石膏公主,那麽那裏一定是她最先被打破的地方。


  在那短短的幾分鍾裏,我又想起了堂哥,想起他張著雙手,他說:“這個叫維納斯之眼,當你這樣按住它,感覺妙得很……”


  然後我打了個激靈。


  痛意把我拉回了現實。


  是勝男,她正抬頭望著我,說:“你為什麽突然停下來?”


  我……


  勝男就這麽望著我。


  她就這麽望著我。


  她的眼神就像夜空中小小的星,明亮而單純。


  在這樣的目光中,我突然驚覺到自己的齷齪,忍不住收回那隻罪惡的手,說:“對不起。”


  不等她說什麽,我又說:“我失陪一下。”


  我狼狽地跑進洗手間,盡可能快地讓自己冷靜下來。


  然後我照著鏡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外表,一邊暗自慶幸。


  幸好勝男一定是不懂這些的。


  這些年我明裏暗裏幾乎一直在她身旁,我知道除了家人,她沒有接觸過任何男人。


  然而我錯了。


  當我從洗手間裏出來時,勝男就站在門口。


  我是個不習慣驚訝的人。


  而她站在門口,低著頭,雙手絞在一起。


  我說:“對不起,我剛剛突然……可能是吃壞了什麽東西,對不起。”


  見她不說話,我又抱歉地解釋:“我應該跟你說的,對不起。”


  “我媽媽說。”她說著,用手一指我,“如果你的這裏有變化,就代表你想欺負我。”


  “……我沒有。”


  “書上說,這是由於神經係統和內分泌係統對這個器官的血管產生複雜效應後產生的狀態。”她就看著那個地方,一本正經地說,“通常有三種情況,第一種是心理性因素,通常由於看到了接觸到了姓刺激的畫麵,第二種是神經反射性因素,比如衣服過緊,第三種是由於夜間睡眠時,大腦抑製性功能消失而產生的。”


  “……”


  我有些感慨。


  我都不曾如此了解過自己。


  但她還沒說完,她總是這樣,解釋得很全麵,很細致:“首先,現在不是睡眠時間,排除第三種。你這條褲子看起來很寬鬆,所以也排除。那麽就是你接觸到了具有姓刺激的畫麵。”


  推理到這兒,她又抬起頭,看著我說:“那就是我。”


  我不由得臉上發熱,摸了摸鼻子,說:“對不起。”


  她問:“你為什麽要說對不起?”


  我說:“我冒犯了你,但我不是故意的……以後也請你不要看這裏。”


  “我並沒有看。”她說,“是我感覺到的。”


  “……”


  “你不用感到抱歉。”她說,“網上的男性用戶說,出現這種情況,這代表你的身體十分正常,而且你心情很放鬆,很喜歡我,但不能代表你愛我。”


  我說:“你為什麽會查這個?”


  “我媽媽會說謊。”她說,“但書本不會。所以她說的每一句話,我都會加以驗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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