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聽完吳玉芝的話,林老爺看向桌上那尊彌勒佛,再看看楊鬆,露出老狐狸般的笑容。


  時間一晃過去,外麵天已經大亮。


  挑擔子的賣貨郎穿過大街小巷吆喝聲不斷,沒過多久,梁十七等人也都紛紛起床洗漱,林府後廚備好了早膳,大家就在大廳裏用膳。


  梁十七沒想到公婆也來了。


  一想到昨晚的尷尬,梁十七麵頰緋紅,在楊鴻雲腰上的軟肉狠狠擰了下。


  楊鴻雲隻好討饒,半是哄著讓她多吃點。


  見他們小兩口感情好,楊鬆和吳玉芝就放心了。


  “怎麽不見小寶?”梁十七捧著粥碗問。


  吳玉芝給她夾了隻煎餃,說:“小寶到了上學的年紀,鴻運要讀書又要擴張驛郵的生意,也不好總讓他騎馬來回跑,我就寫了封信給你們舅舅,讓他接去燕京讓退休的老翰林去教。”


  “燕京……”梁十七擔憂,“讓他去那邊沒關係嗎?”


  楊鴻雲道:“無妨,小寶年紀比當今皇帝小多了,他們懷疑不到他頭上,舅舅會安排好他的身份。”


  “那你呢?”崔桓對言兒擺擺手,喝不下第二碗粥,“你就不怕韓永寧和太後查到你頭上?”


  “這就要問韓小侯爺了。”


  韓洛叼著牙簽翻白眼:“老頭子和太後去年就查到了青山村,要不是我偷偷半途掉包了畫像,他們早就來捉人了。”


  他歎了口氣:“你們就放心吧,老頭子被派去西北賑災,沒兩個月回不來。去年又因為宮裏死了個娘娘,皇帝沒心思選秀,就延遲到今年開春,而四月又是太後壽誕……宮裏忙的很,沒空來管楊鴻雲。”


  崔鈺插話道:“我記得宮裏就三位娘娘,死的是哪個?”


  “柳妃。”


  崔鈺倒吸一口涼氣:“嘶!柳國公的女兒?”


  “嗯。”韓洛垂眸,“要真算起來,柳國公和謝家還有幾分淵源,柳國公的嫡母是謝雅淳的表姑奶奶,不過因為當時謝家嫡庶糾紛鬧得嚴重,謝雅淳的父親被趕出府,雙方隔閡很深,所以她表姑奶奶出嫁後也一直沒有走動。”


  韓洛說完,屋子裏卻靜悄悄的。


  他疑惑地抬起頭,就見眾人異樣的眼神。


  韓洛被看的有點發毛,忍不住往後仰:“你們幹嘛這樣看我?我臉上有東西?”


  最八卦的崔鈺摸摸下巴,咂嘴:“我隻是沒想到,你居然對謝家這麽感興趣,連人家祖上三代都調查得一清二楚,你是不是對人家有什麽不可告人的心思?”


  “八成是。”崔桓笑道,“你從小到大可從來不做沒意義的事情。”


  啪——


  韓洛惱羞成怒摔了筷子,提高嗓門道:“藥罐子你什麽意思?”


  崔桓挑眉:“誇你精明。”


  “我看分明是你嘴裏吐不出象牙!”


  “哎呀,看上人家就看上唄,謝家小姑娘挺好的。”崔鈺出來打圓場,“不過我一直都以為她意中人是少將軍來著,青梅出馬兩小無猜,聽著多配。”


  “怎麽可能。”楊鴻雲氣笑了,“他們一直是兄妹,你可別瞎說,免得毀壞他人清譽。”


  就是。


  韓洛點頭啊點頭,還不忘瞪崔鈺一眼。


  崔桓注意到韓洛的小表情,驀地就笑開了。


  得,看來是情根深種。


  但感情的事情講究順其自然,他們調侃歸調侃,完全沒有要插手的意思,能不能抱得美人歸就看韓洛自己了。


  韓家和吳家之間隔著血海深仇,韓洛的想法多少有點難度。


  至少崔鈺並不看好,依照吳勇的性子,不把韓洛腿打斷就不錯了。


  楊鴻雲是不在乎,他和謝雅淳沒那麽熟悉,也管不著人小姑娘的婚姻大事,不過在他看來,仇恨未必是阻隔,就像他能和韓洛坐在一起,謝雅淳自然也能嫁給韓洛。


  上一代的仇怨沒必要延續到下一代,截止在他們這裏就夠了。


  吃完早膳,按照平日裏,梁十七和崔鈺要去客來軒“上班”,楊鴻雲、崔桓、林陽澤要去書院上課,韓洛和墨汐是自由人,愛去哪去哪。


  但今日不同往日,今天是放榜的大日子!

  梁十七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緊張又開始冒出頭,楊鴻雲怕她心神不寧的樣子,做飯切到手,索性讓她休息一天,客棧裏生意照樣能做。


  林夫人早早就派了人去縣衙門口盯著,一旦放了榜立馬就會有人來報。


  大概又過了兩個時辰,派去的小廝終於騎馬回來,他來不及喝口水,就直奔大廳,邊跑邊高聲大喊:“老爺,夫人!過了,都過了!楊公子得了案首,崔公子位列第二!”


  報喜聲傳到客廳,楊鬆和吳玉芝激動地站起來。


  林夫人和林老爺連忙笑著恭賀:“恭喜恭喜,既是案首,秀才肯定沒跑了!崔大公子考的也好,比我家臭小子有出息!”


  林陽澤望天。


  也不看看人家什麽身份,崔桓的祖父可是崔學文催大學士!那可是帝師!


  “都好,都好。”吳玉芝喜極而泣,忍不住拭淚,“哎呀,這下我可算放心了。”


  大人們激動,當事人卻一個比一個淡定。


  梁十七也鬆了口氣,戳戳楊鴻雲八風不動的臉:“案首呢,怎麽都不高興?”


  楊鴻雲抓住她那隻搗亂的手,捂在掌心裏,沒什麽情緒道:“要是我連案首都考不到,還怎麽回燕京跟韓詠明他們鬥?”


  就連崔桓都說,這成績是在預料之中,沒什麽可驚訝的。


  兩人老成的樣子不知道讓人說什麽好。


  “不管是不是預料之中,該熱鬧的還是得熱鬧,走,咱們去客來軒吃飯去!”林老爺一聲令下,大家都跟著往外走。


  林管家不忘讓人在門口放鞭炮,劈裏啪啦惹得左鄰右舍都出來看熱鬧。


  有人就問:“林老板,有喜事?”


  “有,當然有!還是大喜事!”林老爺紅光滿麵指著楊鬆說,“我這兄弟家的兒子前幾日縣試,得了案首!”


  “還有這一位。”他又指指崔桓,“他得了第二,你說這第一第二都住在我府中,我能不高興麽!”


  “哎喲,那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兩位恭喜恭喜啊!”


  他們剛說完,縣衙雇來的吹鼓手也來報喜了,在門口好一陣吹打,吳玉芝樂嗬嗬地給他們賞錢,連崔桓那份也一起給了。


  這下,大夥兒都知道今年縣試的案首是楊鴻雲,第二是崔鈺的哥哥。


  楊鴻雲在臨安本就有名,梁十七的相公嘛,長得跟仙人似的,走在路上都讓人忍不住多看一眼,大夥兒當然都記得住。


  早在石門鎮的時候就聽說他讀書好,才高八鬥,比起林陽澤是有過而無不及,所以大家對楊鴻雲考中案首之事,感覺是意料之中。


  反倒是崔桓,他們幾乎沒見過這麽個人,但是他們認識崔鈺啊!


  客來軒的大老板!


  “沒想到崔老板竟然還有一個哥哥,這次居然還考到了第二!”


  “怪不得在石門鎮的時候,那些書生都喜歡往客來軒裏跑,風水好啊,你們看看,一個案首,一個第二,都在客來軒裏。”


  “不止呢,我聽說啊,這次排名前五十的大多都是萬裏書院的學生,楊鴻雲和崔桓的同窗。”


  “謔!萬裏書院了不得啊!”


  “現在還言之過早,能考出秀才才叫厲害,不過一場縣試罷了。”


  “喲喲喲,你咋不說考中狀元才叫厲害呢?”


  “……”


  大街小巷都在談論縣考名次,考得好的喜氣洋洋,沒被錄取的垂頭喪氣,甚至還有人想不開要跳河。


  府衙為了防止那些沒考好的書生輕生,派了衙役分班在河岸邊巡邏。


  至於要在家中上吊的,那他們沒辦法,總不能闖人家家裏去。


  多虧楊鴻雲和崔桓,今天客來軒的生意又爆了。


  很多書生請宴席都選擇客來軒,廚子夥計都忙得腳不沾地。


  梁十七今天也高興,讓人在門口掛牌子:今飯菜滿一兩者,送狀元糕一份。


  狀元糕,因各地的做法、食材、外形和風味而不同,但都含祝福之意,大多都是以糯米粉、白糖、花生粉或芝麻粉、桂花等做成的糕點,隻要是路過的書生瞧見牌子上“狀元糕”三個字,都會忍不住進來坐坐。


  梁十七要做的是廣府狀元糕,是用糯米磨成粉,拌入杏仁、白糖精製而成,故又名“杏仁糕”,用特製的印模,在糕上印出“狀元”的字樣,每塊如掌心大小。


  梁十七又改了改,將鬆子、花生等堅果碾成碎末,包進芋泥餡兒裏頭,再往外包糯米粉,然後放進磨具壓實,上鍋蒸。


  蒸出來的狀元糕色澤雪白,鬆軟香甜,並具有濃鬱的芋泥芳香。


  嚐過狀元糕的食客後,都忍不住想要買些外帶回去。


  梁十七便讓他們去對門芙蓉齋買。


  吳貴和劉萬樂得見牙不見嘴,還是楊夫人厲害,隻一塊牌子就給他們招攬了這麽多生意。


  等到晚上客棧和糕點鋪都落鑰,崔鈺粗粗一盤算,他們竟是賺了兩百多兩銀子,這還不算石門鎮那邊的賬本。


  崔鈺感慨:“要是每天都能這麽賺,我幹脆什麽都不做,天天數銀子好了。”


  “想得美。”梁十七卷起賬本往崔鈺頭上敲了一記,“這種也隻是小門生意,你要是真想賺大錢,就趕緊把莊子開起來,還有,燕京城的地皮有著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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