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周邑
林陽澤一拍桌子怒氣衝衝要去找陳全問個清楚,他一走,剩下的麵麵相覷,也坐不住了,紛紛跟出去。
墨汐癱在椅子上:“我餓……”
“餓什麽呀,起來,趕緊的,回來再吃!”崔鈺拽起她往外走。
說來也巧,林陽澤走到一樓樓梯拐角,就跟一行人撞了個滿懷,對方哎喲一聲,林陽澤腳步也踉蹌了兩下往後退。
“是你!”
“是你!”
相撞的兩人異口同聲。
林陽澤擰眉,臉色不大好看:“周邑,你來玉食樓做什麽?”
“這還用問麽,來酒樓當然是吃飯啊。”周邑撣撣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塵,“怎麽,你玉食樓有明文規定我周邑不能進?”
說著,他唰打開扇子,輕輕晃動。
周邑五官端正,相貌十分出眾,白衣紙扇,端的是風流倜儻翩翩公子,奈何他斜眼看人的模樣太過盛氣淩人,與他高潔出塵的氣質有些違和,平添了幾分裝模作樣的味道。
酒樓裏人來人往,食客進進出出,林陽澤和周邑名氣又一個賽一個大,他們一個是林家獨子風頭正盛的秀才公,一個是周家年少成名的神童青竹公子,臨安當地百姓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而且林家和董家在生意場上的摩擦大家也都看在眼裏,周家和董家聯姻後串通一氣,經常給林家施壓,大有想將林家擠出臨安的意思。
這會兒兩人相見,自是互看不順眼,視線觸碰,火花四濺。
食客們該喝酒的喝酒,該吃飯的吃飯,喧鬧聲卻不知不覺降了下來,一個個眼神都忍不住往樓梯口的方向瞟去,恨不得把耳朵豎成順風耳。
梁十七六人站在樓梯上探出腦袋,就見下邊,林陽澤跟周邑正在對峙,周邑身後跟著三個身材強壯的人,看著不像是小廝,更像打手,還有一個相貌普通的中年男人也在他們人群中,他衣袖卷到臂彎處,腰上還係著圍裙,一看便是個廚子。
崔桓問:“那人是誰?”
“周邑。”崔鈺跟林陽澤偶爾來臨安辦事,所以記得周邑,他想到周家父子的作風,眼底浮起一抹厭嫌,“不是什麽好東西。”
楊鴻雲站的比較近,瞧見那三個打手後腰鼓起,形狀正好是一把匕首,微微地,就皺了皺眉頭:“來者不善,恐怕是在砸場子的。”
果然,楊鴻雲話音方落,樓下兩波人不知說了什麽,開始動手推搡起來。
崔鈺看得著急:“林陽澤這個弱雞,哪裏會打架!走走走,我們趕緊下去!”
他帶著眾人下樓,剛到一樓,斜刺裏就劃過來一道森冷寒光,要不是楊鴻雲眼疾手快揪住他的衣領往後拉,那匕首非削掉他的鼻子不可。
好險!
崔鈺拍著胸脯驚魂未定,楊鴻雲便直接躍了出去,韓洛也想去打架,卻被崔桓和墨汐同時扯住了裙腰帶,一個趔趄差點摔成狗啃泥。
韓洛凶巴巴回過頭。
崔桓和墨汐回給他一個微笑,您也不看看自個兒逃犯的身份,穿著女裝出去打群架,唯恐別人認不出來是不是?
“唉。”韓洛扼腕,隻得作罷。
另一頭,楊鴻雲一個翻轉落到了混亂的人群裏邊,三個打手都沒看清他是誰,隻感覺眼前身影一晃,手中的匕首便被他奪了過去。
這能忍?!
他們惱怒地握起拳頭,楊鴻雲一抬胳膊,手肘不偏不倚就擊中了背後偷襲人的鼻梁,瞬間鼻子血流如注。
“嘶……”梁十七捂住鼻子,看著都替他們疼。
林陽澤回過神來了,和掌櫃的站在一旁看熱鬧。
跟楊鴻雲比身手,真就嫌命長。
酒樓裏一團亂,林陽澤抱著胳膊冷笑,並沒有要阻止的意思。
食客們膽子也大,竟然沒一個要走,反而捧著飯碗看他們打架看的津津有味,還有威猛漢子舉著酒壇為楊鴻雲叫好。
楊鴻雲將打手們收拾了一頓,水藍色的衣擺緩緩飄落,站姿各種瀟灑,三人躺在地上捂著鼻子胳膊哎喲哎喲叫喚,模樣有些淒慘。
周邑一張俊臉氣得煞白,他花重金請來的打手就跟繡花枕頭似的,三打一都打不過!
他看看林陽澤,又看了看楊鴻雲,臉色逐漸陰沉。
這人是從哪冒出來的?
不但跟林陽澤沆瀣一氣打亂他的計劃,長相還如此、如此出色,說是驚為天人也不為過!別說搶風頭,他隻要站在那裏,便能襯得旁人暗淡無光。
周邑看著看著,內心的妒火熊熊燃燒擋都擋不住,俊俏的五官有一絲扭曲。
楊鴻雲丟掉手裏的匕首,抬頭看了他一眼,似乎也在打量他。但那眼神就跟打量一樣物件沒差別,沒什麽溫度,神色冷淡至極,就跟冰塊似的。
“沒受傷吧?”梁十七跑下樓梯走到楊鴻雲身邊,一把抱住他的胳膊。
瞧見梁十七,楊鴻雲冷淡的眸子裏才浮起溫度,他安慰地拍拍梁十七的手臂:“沒事。”
那些三腳貓的功夫,都近不了他的身。
周邑暗自磨牙,他本想當著林陽澤的麵帶走陳全氣一氣他,順便給玉食樓弄點麻煩,沒想到被楊鴻雲阻止,他總覺得有口惡氣出不來,憋屈的很!
此時,他正眯著眼睛打量楊鴻雲身邊的女子,覺著各種眼熟。
梁十七轉過臉,看到周邑,不禁擰起眉頭,問林陽澤:“就是他挖你牆角?”
“嗯。”林陽澤沉著臉,朝陳全那邊點點下巴,“就他,做人參雞湯煲的,金膳堂三級大廚,排行大概在五百名開外,周邑想花重金挖走他也就罷了,大不了我再找一個便是,但他偏要當著眾多食客的麵將玉食樓做招牌菜的廚子帶走,這分明是在打林家的臉!”
墨汐聽了皺起眉,跟崔桓念叨:“長得人模人樣,怎麽盡出損招,也太陰了。”
可不是。
崔桓附和地點頭。
崔鈺歎氣:“做生意就是如此,你陰我,我陰你,周邑這招看起來是缺德了點兒,但挖人本就是允許的,周邑沒有違反大周律例,林陽澤就算再氣,也不能把他怎麽樣。”
“喲,我說是誰呢。”周邑陰陽怪氣的聲音打斷這邊的竊竊私語,“原來是鼎鼎大名的客來軒廚娘梁十七,見到我,好歹也喊聲姐夫吧。”
楊鴻雲眼神微寒。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就聽林陽澤先懟了上去:“周邑這是我們兩家的事,你有本事就衝著我來,別牽連無辜。”
周邑笑得曖昧:“林陽澤,我們自家人打招呼,什麽時候輪得到你插話?你是她相公不成?”
“我……”
“啊,也對,你們本來就有娃娃親,隻是被秋和橫插一腳,平白拆散了你二人一段良緣,可惜,真是可惜啊……”他收起扇子一臉遺憾,卻毫不掩飾眼底的幸災樂禍。
毀婚是林陽澤這輩子犯的最大錯誤,在他的良心上撕開了好長一道口子。過去幾個月,他好不容易融入客來軒,跟梁十七楊鴻雲達成和解,讓傷口慢慢愈合,如今卻又被周邑當眾揭開傷疤。
他感覺一陣窒息,竟不知該如何反駁。
楊鴻雲眼底仿佛淬了冰,梁十七都感覺到他身上的殺意了。
她抱緊楊鴻雲的胳膊,覺得周邑這人真是討厭,虛偽做作還陰狠毒辣,三言兩語就想挑撥他們的關係借刀殺人,她不願讓周邑得逞,便道:“周公子可別亂認親戚,我娘就生了我一個,沒姊妹。舉頭三尺有神靈,你這般說萬一被我天上的娘聽到了,指不準她大半夜要去找你聊聊天談談人生理想。”
周邑咳嗽一聲:“子曰,不語怪力亂神,表妹還是莫要胡說。”
“胡說?”梁十七眨眨眼,“周公子難道就沒遇到過什麽奇怪的事情,比如……”她拉長個調子,語氣忽然變得陰森縹緲,“床頭靈。”
周邑聞言臉上驟然血色全無,他睜大眼,就見梁十七唇角若有若無地勾起,漆黑的眼眸鬼氣森森,嚇得他後仰差點摔倒。
“你……”他咽了下口水,一眨眼,梁十七又恢複了笑臉吟吟,哪還有方才邪惡的模樣。
想到之前葉茹茹無緣無故發瘋,整天喊著有鬼,瘋瘋癲癲地捏著符篆喊天靈靈地靈靈,周邑就感覺寒毛直豎,背脊後麵陰風陣陣。
他沒想到梁十七竟然這般口齒伶俐,他挑撥不成還被她反將一軍。
周邑和梁家的人接觸不多,隻知梁十七以前胖的要命,人醜還多作怪,他對梁十七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態度,從未放下身段去注意了解,自然也不知曉梁十七的性格變化有多大。
但他今天來的目的不是梁十七,而是玉食樓。
周邑有些懊惱,他不該在這時候跟梁十七和楊鴻雲對上,他想了想,覺得雖然情況有些變化,沒料到梁十七他們也在此處,打亂了他的安排,不過問題不大,還有彌補的餘地。
他給了陳全一個眼神。
陳全眸色微閃,依計劃行事,他挺了挺胸膛走到林陽澤麵前,不耐煩道:“少當家,您的好意我心領了,但今天我非走不可,您也別怪周公子,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玉食樓留不住金膳堂的廚子,這幾天除了我的人參雞湯煲,玉食樓根本做不出其他招牌菜,長久以往,玉食樓如何能稱臨安城三大酒樓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