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金刀禦廚
兩天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不長,於悠閑如韓洛來說,兩天太過漫長,他沒有公文可批,也不用跟燕京那群老狐狸鬥智鬥勇,顯得各種無所事事。
梁十七則不同,恨不得把一刻當成兩刻用,在廚房忙的飛起,她和師傅們快趕慢趕,終於在長公主馬車來之前,按時交了貨。
對方,且認為她是長公主的人吧。
那位夫人出手很闊綽,直接給了梁十七一千五百兩銀子,提了一倍的價錢。
梁十七不敢推辭,懷著略沉重的心情收下了。
兩天,一千五百兩,再加上定金一百兩,一共一千六百兩,比她一個月的分紅都要多。
梁十七她覺得她又可以了!
看她這般高興,墨汐忍不住潑冷水,斜著眼涼涼道:“誌氣呢?骨氣呢?也不知道之前是誰擔心小命不保,這才過了多久,看到銀子就忘得一幹二淨。”
梁十七彈了彈銀票,轉交給崔鈺入賬,笑道:“墨大小姐,您是沒窮過,等你連雞蛋都吃不起的時候,就知道‘錢’這個詞有多重要了。”
有錢人墨汐聞言撇撇嘴,啞口無言。
梁十七伸了個懶腰,揉揉脖子:“這兩天我累的腰酸背痛,也想通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該來的總會來,與其擔憂來擔憂去,不如活在當下,誒,暗一回來沒有?”
正在吃午膳的韓老四搖頭。
暗一被梁十七派去打探嶽榕的往來關係,出門兩天,至今未歸。
“這可就怪了,以暗一的本領,打聽消息用得著兩天?漢口縣離這裏又不遠。”梁十七皺眉,有一絲擔憂。
“許是碰上了什麽難事。”韓洛躺在搖椅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晃悠,手裏拿著本不知道從哪淘來的地理冊,“那嶽榕來曆恐怕不簡單。”
墨汐下意識問:“官家小姐?”
韓洛翻頁,瞥了她一眼,又收回眼神:“朝中姓嶽的倒是有兩個,不過官職都比較低,攪不起風浪,跟吳氏一族也沒有仇怨,犯不著對付她,十有八九是金膳堂那邊出幺蛾子。”
“說到金膳堂,韓洛,你曾在宮中待過一段時日,可見過聖祖冊封的金刀?”崔鈺好奇。
“金刀?”韓洛疑惑,“什麽金刀?殺人用的?這種玩意兒不應該去工部找麽。”
“不是,是剁菜的菜刀,你沒聽過那個傳言?”崔鈺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沒有。”一聽是菜刀,韓洛頓時興致缺缺。
如果是砍殺人的武器,他或許還能去工部倉庫裏找找。
韓洛沒興趣,墨汐有,她扯扯崔鈺的衣袖:“我也沒有聽過,你講講唄。”
梁十七也一臉好奇地看著他。
見此,崔鈺也不在石桌上算賬了,放下金玉算盤跟他們細說:“其實這故事是我很小時候聽我家一個廚子說的。”
韓洛翻頁的動作一頓,用懷疑的眼神看過去:“你小時候不是在臨安?”
崔鈺記事後不久崔學文就被謀逆之事牽連下放,崔家窮的要命,哪裏請得起廚子。
“後來不是回去了麽!”崔鈺反駁。
也是。
韓洛揚了揚眉,不說話了。
崔鈺繼續說:“我小時候比較貪吃,也可能是餓怕了,就經常跑去後廚,然後就聽廚子和廚娘嘮嗑,那個廚子叫什麽我倒是記不清了,就記得他廚藝特別好。”
“有多好?”墨汐指指在嗦海鮮麵的梁十七,“比她還好?”
崔鈺想了想:“那還是嫂夫人好一些,嫂夫人做的菜和旁人不一樣,不過……如今回想起來,他做的菜色跟嫂夫人確實有幾分相似,尤愛爆炒紅燒煎炸,特費油!”
這點確實像,梁十七做菜從來不吝嗇菜油,她不但能用,還會熬,豬油不用說,菜籽油、豆油、花生油等等她也能榨。
就是太麻煩,她懶。
但等農莊建成,榨油的工坊也要開設起來。
“大周油貴,尋常人家舍不得這樣用油,哪怕是做菜的大廚,用的時候也會掂量一二,他不會。”想起他那黑麵爹肉疼的模樣,崔鈺就笑,“他還特愛喝酒,一喝酒就話多,關於金刀的故事,我也是在他喝酒後聽來的。”
一聽到這裏,墨汐小臉就焉了:“不靠譜,說不定是酒後胡話,沒意思。”
“嘖,你別老打岔行不行,還要不要聽了?”
“好好好,你說。”
聽她語氣敷衍,崔鈺也沒了講故事的興致,扭頭就走,回去繼續算賬。
梁十七倒是聽得認真,她咽下嘴裏的麵條,催促他繼續講:“然後呢?你說了半天,光講那個廚子了,都沒說金刀。”
“其實也沒什麽,他說他家世代為廚,到他和他哥哥這裏已經傳了二十七代,前麵的人廚藝都不怎麽好,除了他大哥,聖祖就是因為吃過他大哥的菜,把他招進宮當禦廚,還賜了一把金菜刀,可惜,他大哥不喜歡宮中受拘束的生活,後來便辭官回鄉了,那把金菜刀也歸還給聖祖。”
韓洛逐漸皺起眉頭:“他姓什麽?”
“我真想不起來。”崔鈺尷尬搔頭,“當時他酒喝的有點多,我也分不清他話中有幾分醉意,說不定是胡謅的。”
梁十七對這個故事的真假不置與否,她更好奇那金刀和金膳堂又有何關聯?
“哦,是這樣,他們不是針對你手裏有菜譜麽,我就去查了下。”崔鈺的查法和暗一他們不同。
暗一他們查的是金膳堂和葉、董各家的關係,以及他們之間的交易。
崔鈺查的是金膳堂的發家史。
金膳堂之所以叫金膳堂,傳言有兩個說法,一種是金膳堂這個名字是皇帝禦賜,這也是最為普遍的最官方的說法,另一種則很少有人提起,甚至還有點藏著掖著的意思,說是金膳堂三個字中,那個“金”指的是那把禦賜金菜刀,而金膳堂最初的成立者,便是那位金刀禦廚。
崔鈺本來覺得第二種說法挺靠譜,但韓洛一否認,可信度就大打折扣。
定安候夫人過世後,韓洛就被接到韓太後身邊養著,常年混跡後宮,他的話多半是可信的。
宮中沒有金刀傳言,要麽是這個故事本身就是假的,要麽是當初金刀禦廚辭官另有隱情,可能牽扯到了一樁大案,以至於讓宮裏上下都禁了口。
梁十七傾向後者,而且,她總覺得,崔鈺說的故事,她好像也聽說過。
可惜,原主記憶模糊,她想不起來。
“多想無益,先帝和聖祖在位期間,朝堂本就風雲詭譎,對外打的狠,對內也不遑多讓,兄弟鬩牆,父子殘殺是常見的事,那時候的冤案錯案堆積起來,怕是連大理寺都塞不下。”
墨汐聽到響動,回過頭,驚嚇:“你沒睡著?”
“本是睡著的,但聽見你們說話便醒了。”崔桓掀開蓋在身上的薄毯,支撐著胳膊從榻上坐起來,他起的有點狠,頭暈。
梁十七神情訕訕:“對不住,我們打擾到你了。”
“不打緊,我本就淺眠,今日算是睡得較久,就算你們不在這裏,我也該醒了。”崔桓揉了揉額頭,待暈眩症狀消失後,才站起來活動了一下。
崔鈺反應不止慢半拍,他想不通:“哥,金刀和冤假錯案有什麽關係?”
崔桓笑著回道:“自己想。”
崔鈺:“……哦。”
韓洛輕嗤了一聲,似是在嘲笑。
崔鈺那個腦袋,也就算錢的時候精明,讓他掰扯朝政,給他一個月的時間,也未必理得清。
倒是梁十七,她背後似乎藏著什麽秘密,不然金膳堂的人沒必要如此計較,估計她無意中泄露了什麽,戳到他們的痛腳了。
楊鴻雲,梁十七。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連招惹是非的本事都差不多,真不愧是夫婦。
韓洛笑著搖搖頭,繼續看地理冊。
中秋過後,客來軒的月餅生意有跌落的趨勢,梁十七起初沒多想,隻當是節日過後的正常現象。
她這是慣性思維,因為後世情況就是如此。
可她卻忘了,這裏是古代,她做的月餅是稀罕物,就跟香一閣的金品糕點玉翠滿福一樣炙手可熱。
梁十七減少做月餅的量,不再那麽忙碌,客來軒也逐漸恢複了平淡的日子。
另一邊,吳勇和崔淩雲在臨安碼頭靠岸,小寶一下船,便風風火火拉著暗十要回家,至於舅舅……
有爹娘大哥大嫂,他還要什麽舅舅!
被用過就扔的吳勇站在岸邊,一顆心碎的稀巴爛,崔淩雲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催促他去府衙,他們可不光是來認親的,還有公務在身。
皇帝聖旨壓下來,吳勇隻好垂頭喪氣跟著崔淩雲去府衙報道。
楊小寶回到家,楊鬆和吳玉芝看到失而複得的兒子,忍不住喜極而泣,要不是楊鴻雲再三保證有暗衛跟著,小寶在外麵不會吃苦,他們早就跑去廣陵郡接人了。
楊小寶見爹爹娘親抱著他哭得不能自我,心中也很是愧疚,要不是他貪玩兒,安安分分待在家裏,也不會被人抱走。
吳玉芝擦幹淨眼淚,溫溫柔柔問:“外麵過得如何?有沒有餓著?睡得好不好?”
小寶重重點頭,笑眯眯道:“廣陵郡可大可好玩兒了,我和十叔他們睡客棧呢,沒有餓著,吃了很多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