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神秘貴人
看到梁十七出來，幔帳撩開，馬車上的人對在外的青衣丫鬟吩咐了兩句，隨後那丫鬟邁著小碎步朝梁十七走過來，屈膝行了一禮：“可是楊夫人？”
梁十七打量她片刻，揚起一抹不失禮的微笑：“正是，姑娘要訂月餅？”
青衣丫鬟雙手交疊於腹部，微微垂眸，說話慢聲細語：“是，我家主子嚐過夫人做的月餅很是喜歡，便想多訂一些送禮，隻是跑遍了漢口縣也沒能買到，四海酒樓舟老板便讓我們來客來軒找夫人，不知夫人能否做出一百盒？”
丫鬟很聰明，主人的身份沒提半個字，來這裏買月餅的原因卻解釋的很清楚。
梁十七雖然好奇馬車裏那人的身份，但丫鬟有意隱瞞，她便沒有多問，隻就著丫鬟最後的問題說：“做是能做，可一百盒不是小數目。”
丫鬟挺直背脊，財大氣粗：“夫人放心，錢不是問題。”
梁十七頓時失笑：“姑娘多慮了，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們看著也不像是缺錢的，我哪會擔心這個，我是怕你家主人急著要，月餅小小一個，做起來可不容易，很耗工夫。”
丫鬟雖然沒吃過梁十七做的月餅，可能讓她們老爺夫人都讚不絕口，定然不會是什麽普通的點心。
若是好做，怎不見漢口縣其他酒樓出自個兒的招牌？
連臨安那些個有名的酒樓，金膳堂的廚子都嚐不出月餅裏的配方，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正是他們做不出，客來軒的招牌才能獨樹一幟，搶盡了中秋的風頭。
所以梁十七說她家月餅做工複雜，丫鬟並不覺得是推說之詞。
她想了想，斟酌著問：“兩天可能做完？”
她家老爺身份特殊，來臨安是為了陪夫人省親吃團圓飯，不能逗留太久，寬限兩天已是不易。
兩天時間有點緊，但梁十七還是答應下來，有錢不賺是傻蛋，何況她現在就缺錢。
農莊既然要建，就得在有限的條件裏建到最好，夯打地基，鋪石子路，挖池塘河流，搭建圍牆……哪樣不需要稿費錢財人力？
前期投資太大，饒是梁十七廚藝再好，一個月也就賺千來兩，和林陽澤揮手萬金的闊氣相比，她就是個渣渣。
為了賺錢，這筆單子梁十七沒理由往外推。
辛苦一點算什麽。
先苦後甜嘛！
青衣丫鬟聞言鬆了口氣，她很懂做生意的規矩，先給了梁十七張一百兩的銀票：“這是定金。”
梁十七沒接，挑眉：“姑娘給多了，一盒月餅頂多不過八兩。”
青衣丫鬟搖搖頭：“我家夫人是有要求的，客來軒的月餅味道都很好，但夫人希望蛋黃酥和茶味的月餅多做些。”
“這沒問題。”梁十七心說，款式少，她做起來更省力。
“還有就是，不知道楊夫人能不能再多做幾款月餅？”怕梁十七誤會，丫鬟緊跟著多解釋了一句，“夫人沒有讓您換口味的意思，而是月餅上印著的字和花樣能不能改一改？”
“嗯……”梁十七撓了撓下巴，“冒昧問一句，貴夫人送的對象年紀大約在幾何？男女各有多少？有何忌諱？”
“這……”丫鬟被梁十七連續幾個問題問得有些發蒙，一時沒能答上來，莫名還有種被冒犯到的感覺，她頓時麵露不悅道：“您做菜還得問這般詳細嗎？”
梁十七神情淡然點了點頭：“做菜理所應當要顧及客人的口味，就好比有些人吃不得海鮮，有些人不喜放蔥和香菜，我做生意的，自然是以客人的喜好為主。
當然了，若是貴夫人有所顧忌不好多說，這也沒什麽，我可以按你的要求做。”
她本來是覺得，這位不知名的夫人給錢給這麽大方，她就好人做到底，給她量身定做幾套禮盒，可顯然人家並不領情，還覺得她多管閑事，有打聽他們身份的嫌疑。
既然如此，梁十七也沒有熱臉貼冷屁股的愛好，他們說什麽便是什麽。
然而梁十七這種任由你說了算的態度，反而讓那丫鬟反而猶豫不決起來，總覺得不聽她的可能會虧。
丫鬟斟酌片刻，咬了咬牙：“還請楊夫人稍等，奴婢去請示夫人。”
“可以，請。”梁十七伸手，麵色從容。
丫鬟又屈膝一拜，又邁著小碎步回去。
隻是這次的背影比方才來的時候多了幾分急迫。
梁十七不知道丫鬟和馬車裏的人是怎麽說的，她看了一眼，背著雙手在原地轉悠，低頭用腳尖碾沙粒，邊思索晚上團圓宴要做的萊品。
沒過多久，丫鬟再次噠噠噠走過來，問梁十七能不能借紙筆。
梁十七讓夥計去取。
青衣丫鬟接過給馬車裏的人送去，那位夫人寫了挺長時間，交給梁十七的時候有滿滿兩大張。
梁十七細看上麵的內容，她倒是沒寫姓名，隻寫了男女老少，以及忌口事項。
丫鬟低頭，雙手托著銀票，態度比方才更為恭敬：“夫人說，一切都按您的想法辦，還請楊夫人收下銀票。”
“行。”這回梁十七沒跟她客氣。
拿多少錢，辦多少事。
嗯，這次銀票收得踏實多了。
丫鬟同梁十七告別，香車寶馬也隨之緩緩離去。
梁十七進客棧將單子貼在廚房的菜單牆上，拍拍手：“夥計們，有生意！”
廚房裏的人紛紛停下手頭的活，轉頭看向梁十七。
“一百盒月餅？”劉承福剛才在外麵恰巧聽了一耳朵，故而有所疑問。
梁十七笑著點頭：“是的，攏共九百個月餅，買主就給我們兩天時間，所以，任務很重，還請大家多擔待。”
話音未落，廚房裏便哀嚎遍野，其他廚子不曉得怎麽做月餅，還以為是很簡單的事——揉麵，包餡，上爐子烤。
實則以上每一道工序都十分講究，再加上梁十七近乎變態的嚴格要求，他們不得不一次又一次打回重做。
第一天開張賣的五百多個月餅，是他們連續熬夜不知道失敗了多少次後才做出來的完美品，他們敢說，那五百個月餅，每個都凝聚了他們所有心血，後麵的亦然。
大抵是做了太多的月餅，如今他們一聽到這兩個字，都心有戚戚。
梁十七假裝沒有看到他們頭頂一片慘淡，笑著安排下去：“阿布，你去倉庫清點還有多少做月餅的食材，不夠趁天還沒黑趕緊去添買；朱大，你去楊氏匠鋪，我阿爹那有一批五天前就訂的貨；今天是中秋，街上肯定熱鬧，所以咱們會晚點打烊，明早再做月餅。”
“那明早的早膳怎麽辦？”劉承福問。
“不打緊，來得及。”梁十七一錘定音，又添了句，“月末盈利數額若是能高過上個月，加工錢，全部。”
“嗷嗷！”
聽到加工錢，眾人一掃之前的低迷，瞬間情緒高漲。
不就是做月餅麽！
來！我要做一百個！
梁十七聽著他們歡呼，微微一笑。
很快夜色降臨，中秋比乞巧還要熱鬧些，花燈河燈必不可少，鎮上空曠的道地上還搭起了戲台。
翩翩淺淺胭脂點點，迤迤邐邐唱腔綿綿。
梁十七不太懂這些，也沒閑暇去看，客棧裏燈火如晝，夥計提著茶水腳不沾地，傳菜聲就沒斷過。
好在楊鴻雲天黑前帶著崔桓一行人趕了回來，崔府的那些家丁衣服一換被趕鴨子上架，勉強去壹號食堂當個跑堂，收收空盤，倒到茶水，婆子通通被抓去井邊洗菜洗碗。
壹號食堂是快餐模式，人群進進出出就沒停歇過，乞巧節那次是因為壹號食堂還沒名氣，如今石門鎮誰不知道壹號食堂吃飯便宜。
中秋去不起二三兩的酒樓，難道還吃不起二三百文的一桌菜嗎？
一家三口隻要在壹號食堂花百來文錢就能吃上很豐盛的一頓飯了，有魚有肉有菜有湯，雖然說量少了點兒，可也是能吃飽的，關鍵味道還好。
所以家裏稍微拮據點兒的，耐不住嘴巴饞，都會選擇去壹號食堂。
相比之下，客來軒倒是和乞巧節那天沒多大差別，座兒就那麽幾個，再怎麽翻，三次也頂了天了，不然得吃到半夜去。
楊鬆夫婦和崔桓一直都知道客來軒生意好，可那也是聽說，沒正經遇見過，這回實打實瞧見了兩邊的盛況，驚得下巴都要掉了。
文天逸跟韓洛聽著樓下鬧哄哄，不禁嘖嘖稱奇。
這場麵就算是在燕京，那也少見。
誰家酒樓爆滿，客人還在外頭等的？老早換家吃去了！
也就客來軒有這種魅力，讓他們心甘情願拿著號碼牌在外頭坐著嗑瓜子聊天。
“爹，娘，先進去吧。”楊鴻雲喚道。
楊鬆和吳玉芝聞言還有些回不過神，一步三回頭地盯著隔壁壹號食堂人擠人的門口看。
夫婦倆心緒複雜，他們知道梁十七這個兒媳婦有本事，可沒想到她這麽有本事！
他們剛才聽到，外麵好幾個衣冠楚楚打扮光鮮靚麗的食客，不辭辛苦趕來坐簡陋的板凳，就為了吃一頓梁十七親手做的飯！
這實在太玄乎了。
有錢人的世界，他們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