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金陵小吃
在金陵,除了這道糯米藕,還有梅花糕、赤豆酒釀小圓子都很有名。
八月丹桂遍地飄香,石門鎮很多人家都在後院種植了桂花樹,客來軒也有兩株,年紀約莫有四十,清晨一覺睡醒,打開窗,那香味便鋪天蓋地湧入,襲人心懷,沁人肺腑。
暗淡輕黃體性柔,性疏跡遠隻留香。何須淺碧深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花生葉腑間,花冠合瓣四裂,桂花的香味很是特別,在清香中又帶有一絲甜意,用來做茶香氣柔和、味道可口,還可養顏美容,舒緩喉嚨。
古人認為桂為百藥之長,所以用桂花釀製的酒能達到“飲之壽千歲”的功效,常常用來祭祀,隨後讓長輩飲用,帶著長命百歲的美好祝願。
梁十七也愛桂花酒,桂花酒香甜醇厚,有開胃醒神、健脾補虛的功效,就像梅子酒一樣適合女子飲用。
那些個酒樓裏大多賣的酒水都是花雕、女兒紅、黃酒之輩,辣且嗆人,不會飲酒的女子三兩杯就能被放倒,男子倒是飲得暢快,邊喝邊侃天侃地,可姑娘和他們喝不到一起去,連飯都吃得不怎麽暢快。
下館子麽,總要大夥兒都高興。
大抵也隻有在客來軒,梁十七隔三差五就會弄出些奇奇怪怪的酒水,立夏時候的青梅酒和甜酒釀還算正常,而前些日子推出的茉莉花釀乍一聽都品不出是個什麽味兒,卻以風卷之勢俘虜了鎮上很多姑娘的芳心,哪怕是不在客來軒吃飯的,都忍不住托人前來買一壺回去。
倒是也有男子前來品嚐,但嫌味道太過甜膩,與其說是酒,不如說是帶著茉莉花芬芳的甜酒釀,喝上一壺也不會醉。
姑娘們則不以為然,那群隻會豪飲的木楞子知道些什麽,她們喝酒就要喝不會醉的,入口清甜,口齒留香,不會像他們喝過酒渾身都是酒臭。
所以說呀,還是楊夫人懂女兒家的心,甭指望那些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兒。
客來軒到昨天為止,已賣掉了大半的茉莉花釀,好在梁十七釀造的蜜.桃浸泡酒再過幾天便能開封,正好能接著茉莉花釀推出,等蜜.桃浸泡酒賣完,桂花酒也差不多能上。
因著客來軒的夥計在鎮上大肆收購新鮮采摘的桂花,有不少人猜到梁十七可能要釀桂花酒,都在翹首以盼。
桂花多了,梁十七最近便經常用桂花做菜,還做了不少糖桂花,隻不過崔鈺等人還是頭一次吃到糯米藕。
天氣逐漸轉冷,阿布上街買菜看到有新鮮的荷塘藕,便背了一大筐回來,這個時節的藕鮮脆可口,很適合用來炒或者做糖醋藕,然而阿布買太多了,藕放久又容易變黑變質,梁十七無法,便把剩下的藕都做成了糯米藕。
糯米藕做起來簡單,亦能在鍋裏放上兩天,吃的時候在上麵淋上糖桂花,淡雅粉紅的藕片上綴有金黃細碎桂花的桂花.蜜,剔透霧粉的紅糖汁,裏麵是星星點點的白糯米,看著便讓人口舌生津。
梁十七見崔鈺吃得歡,便問:“味道如何?我打算把糯米藕添加到涼菜菜單,或者是甜品單上,明天就開始賣。”
崔鈺舌頭掃了下唇角沾染的糖汁,點點頭:“糯米藕軟綿甜香,桂花糖馥鬱芬芳,我覺得可行,就是這糯米藕不夠酥糯,還是脆了些。”
“沒辦法,現在的藕都這樣,比較爽口,得等到年底荷塘藕會更粉糯一些。”梁十七已經盡量把糯米藕燉爛,可口感依舊抵不過越冬過後的藕。
兩人說話間便敲定了菜單,除了桂花糯米藕,梁十七索性將桂花糖芋苗也加了上去,反正都是後世有名的金陵小吃。
芋頭倉庫裏還有好些,反沙芋頭好吃是好吃,但做起來麻煩,太耗糖,不如換桂花糖芋苗,和另外幾道菜做成“金陵小吃”季節特供。
桂花糖芋苗口感潤滑爽口、香甜酥軟,湯汁呈醬紅色鮮亮誘人,散發著濃鬱的桂花香,吃後唇齒留香,大大小小的芋艿寓意人丁興旺,團團圓圓,也符合中秋佳節團圓的氛圍。
梁十七的建議崔鈺自然是說好,並希望梁十七能多做一份送到崔府去。
“崔桓醒了?”文天逸捧著一小碗雞湯豆腐問。
他知道崔桓身上的病症,也從韓洛口中得知韓詠明手底下的那兩隻走.狗幹的蠢事,他還以為崔桓仍在昏迷中,沒想到已經醒來。
崔鈺聞言瞄了眼文天逸身側的韓洛,撇嘴:“剛醒不久,他福大命大。”
文天逸看出崔鈺不高興,也不敢多提,這事兒的的確確是韓家造出來的罪孽,崔鈺怨恨韓洛也無可厚非。
隻是他一想到韓洛這些年過的日子,心裏也挺不是滋味。
若不是韓洛偷偷留下那瓶藥,崔桓指不準就沒命了,墨汐丫頭年紀小,功夫不到家,頂多吊著崔桓一口氣。
她能醫治好崔桓那是天方夜譚。
可即便如此,楊鴻雲等人還是不待見韓洛,從小就不待見,有時候文天逸也會想,大人造的孽,跟他們後一輩有什麽關係,憑什麽要他們也跟著反目成仇。
但那也隻是想想而已。
他們今天能坐在一起吃頓飯,已經是很不可思議的一件事了。
梁十七不知道這桌人心裏的彎彎繞繞,也不清楚他們之間的愛恨情仇,哪怕知道她也不會管,她就一個廚子,隻會做菜,能做的,便是力所能及地讓他們吃好喝好,其他的,她幫不上忙。
她進去廚房沒多久,又清炒了兩道季節蔬菜,端出來的還有加蒸的螃蟹和最後一道糟溜魚片。
韓洛暗暗打量了梁十七幾眼,眉梢微揚,對楊鴻雲道:“你娘子倒是不像你,看誰都冷著張臉。”
楊鴻雲這會兒吃飽喝足心情似乎好了許多,看韓洛也不再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語氣稀奇的溫和:“她很好,你別打她主意,不然我饒不了你。”
韓洛無語:“我像是會肖想你媳婦的人?”
楊鴻雲托著下巴,手裏把玩著酒杯,吐出兩個字:“難說。”
韓洛:“……”氣死!
文天逸和崔鈺見韓洛吃癟,都忍不住暗暗發笑。
韓洛一個冷眼掃過去,見兩人肩膀一聳一聳,隻覺額頭青筋直爆。
他們當他是瞎嗎?!
韓洛咬牙切齒,發泄似的夾了塊魚片,嚼了兩下他驀地愣住,瞳孔微微放大,好吃啊!
魚片肉質滑嫩鮮中帶甜,香糟鹵也好吃,陳釀酒糟的香氣四溢,還隱隱有股桂花的清淡,兩者糅合在一起美味無比,讓人大快朵頤。
美食在前,韓洛哪裏還記得什麽文天逸楊鴻雲,吃都來不及。
酒足飯飽,小二領他們去樓上客房休息。
說來客來軒開張那麽久,鎮上的人大多都把它當飯館,沒人記得客來軒還是家客棧,也沒有人上門住店,來住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人物,比如吳俊遠,又比如墨汐。
林陽澤如今已經被拉上賊船,算是半個自己人,崔鈺除第一個月收了他房錢,後麵都是給他白住。
林陽澤也不是每天都在客來軒留宿,對麵賓鴻樓一直空置著,留著沒用,他便在找牙行出售,偶爾他也會去臨安,畢竟林父不在,林家的生意他都得顧著,偶爾他也會去外郊看看。
梁十七的農莊圖紙已經畫好,請了工人在打地基、挖泥塘,為了保證他們不會偷工減料,水嬋一直在臨安盯梢。
別看水嬋是個姑娘家,她做事比一些老管家還要老道,梁十七挺欣賞這個姑娘,讓二丫跟著她多學學。
客來軒房間就那麽幾個,林陽澤占一間、楊鴻雲和梁十七占一間,墨汐的房間也得留著,再住進韓洛和文天逸,房間基本就被瓜分完。
崔鈺搔搔腦袋,吩咐下去,以後客來軒不再收其他住店的客人,讓他們去鎮上其他客棧住宿。
楊鴻雲和梁十七本想搬出去,既然楊鬆和吳玉芝搬到石門鎮,他們也沒有繼續留在客來軒的道理,但崔鈺不答應,他們住客棧裏多方便啊,有事上樓招呼一聲就行,要是搬出去,以後商討事情還得來回奔波。
縱然大家都住石門鎮,但楊鬆他們住的胡同巷子離客來軒也有段路程,遇見下雨下雪天,來回也麻煩。
而且客來軒要做早膳,劉承福和鄭正誌雖然能挑大梁,可梁十七才是客來軒的主心骨,她不在,崔鈺總覺得客來軒少了點什麽。
不僅是崔鈺,客來軒其他廚子也有同樣的想法。
雖然梁十七從沒有提過收徒這件事,但客來軒的廚子都默認為梁十七是他們的師父。
在古代,教授技藝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
師道,所以傳道受業解惑也。
許多行當都有不成文的規矩:家其專業,以求利者。
為了防止技藝外傳,通常傳男不傳女,以防女兒出嫁後導致技藝外流。
俗話也說“教會徒弟,餓死師父”,有些能工巧匠就連親傳弟子都會藏著掖著,不願傳授核心技術,在這樣的嚴苛情況下,梁十七願意將廚藝傾囊相授,對他們來說是十分可貴的。
但凡他們有良心,都不會對此無動於衷。
所以,他們對梁十七發自內心尊重的同時,也會害怕梁十七不再管他們,甚至他們在背地裏暗自商量,既然梁十七不提收徒之事,那便由他們開口,就算豁出去這張老臉,他們也要死死跪著抱住梁十七的腿,請她收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