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不是冤家不聚頭
金黃色的魚肉炸得酥脆，一口咬下去，從內部還能隱約看到潔白軟糯的魚肉，散發著馥鬱芬芳的鮮香味，外層包裹的醬汁看起來色彩鮮亮，聞起來酸甜可口，吃起來外焦裏嫩，唇齒留香，可以說是絕對的色香味俱全。
在有限的條件下，兩人都將廚藝發揮到了極致，不論是刀功、火候、調味都可圈可點，梁十七分不出伯仲，如果硬要擇出一個人，隻能劉承福在烹飪魚類經驗比鄭正誌經驗更為豐富些。
這場比試，梁十七的意見是平局。
反正不管他兩誰去參賽，漢口縣九成九的廚子都得被吊打。
“那怎麽辦，加一場？”崔鈺搔搔頭。
梁十七擺手：“加什麽，猜拳吧，輸的去。”
林陽澤疑惑：“為什麽是輸的去？”
按常理不應該派贏的人麽？
然而梁十七從不按常理出牌，她掰著手指給他們分析：“各家酒樓老板設下這麽一個比試，還不是為了挑出能代表漢口縣的廚子去臨安參加八月十五的百人廚藝大會，咱們客棧就算謙虛點兒不爭第一第二，拿個前五參加比賽總沒問題吧。
根據百人廚藝大會的規則，比試又分初選、複選、終賽，將持續三天時間，而大會並沒說三天比試中途不能換人，你們兩個廚藝水平旗鼓相當，輸的人受累多參加幾場，贏的人隻參加最後一場即可。”
梁十七心裏掂量了一下，覺得他們兩人衝到終賽的可能性還是比較大的，她也不求他們能拿什麽獎回來，重在參與嘛。
她打算得挺好，劉承福卻忽然開口：“楊夫人，您不打算參加？”
“不去。”梁十七對廚藝大賽沒半點興趣。
她如今所擁有高超的廚藝，都是無數前輩累積總結出來的經驗，讓她去比賽，總有欺負古人的嫌疑。
像郭大川、馬永寧那樣無良的黑心廚子終歸是少數，其他酒樓也沒礙著她什麽事兒，沒必要去爭強好勝，處處壓人一頭。
就說他們這條街，生意最旺名氣最響當屬客來軒，分店壹號食堂更是包子饅頭白粥什麽都賣，可瞧見附近早茶鋪子對客來軒的人紅過臉沒有？
隔壁的茶鋪夫婦，看到梁十七別說眼紅了，那老板娘恨不得把她當親姐妹。
又比如斜對麵那家賣麵條的老嫗，客來軒的人去吃麵從來不收錢。
為啥？
茶鋪以前生意不咋地，茶是好茶，但太單調，有錢人要喝茶更願意去茶樓，還能聽聽小曲兒，沒錢的人隻點最便宜的茶用來解渴，但喝多了也膩。
直到客來軒請了說書先生，梁十七教了她做糕餅點心，茶鋪的生意一日比一日好。
就這樣的大恩情，梁十七還不收她銀子，茶鋪老板能不感激麽！
麵攤的老嫗也是如此，打從梁十七教她做麵澆頭後，麵攤再沒出現過入不敷出的情況，甚至她還有多餘的銀錢給孫兒買糖人吃。
鄰街的包子鋪，附近的豆腐坊，賣魚的老翁，甚至是成衣鋪……
他們都或多或少受過梁十七的恩惠。
當然，梁十七不傻，也不是誰都從她手裏討便宜，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她看都不會看一眼，以前辱罵過原主對原主心懷叵測的人，求到她麵前她也不會幫。
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梁十七從來沒想過讓客來軒一家獨大，也不可能做到一家獨大。
大周朝官府不允許，商會不允許。
梁十七送出去的利益微不足道，卻能讓她在鎮民麵前刷一波好感，營造出更為舒適的圈子，何樂而不為？
詩經道：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梁秋和也好，姚秀慧也罷，都是玩弄謠言的一把好手，她們利用“人言可畏”四個字，毀壞原主名譽，逼的林陽澤退婚。
後來，她們在梁十七手裏多次吃悶虧，又想故技重施，卻發現，曾經人人喊打的梁十七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成為了旁人手裏的香餑餑，誰提起都得誇上一句。
若是聽到有人在背後說道梁十七的不是，不把造謠說閑話的人噴回去，他們都不得勁兒！
母女兩從對梁十七的輕蔑不屑，到如今看到她就退避三舍，縮在梁府不敢出頭，這其中心路曆程，要多苦有多苦，要多憋屈有多憋屈，並非她們不想報複，而是失敗太多次了，多到她們開始懷疑人生。
梁十七不費一兵一卒把敵人消滅於無形。
所以說，做人別老想著爭強鬥狠，偶爾示弱並無不可。
扯遠了，再說回客棧比試的事。
最終，劉承福和鄭正誌接受梁十七的說法，以猜拳決定輸贏。
鄭正誌拳頭壓了劉承福的剪刀，險勝。
解決掉參賽人員的問題，梁十七渾身輕鬆，麻溜的跑回房睡覺去了。
睡前，她迷迷糊糊聽見楊鴻雲問：“其實鄭正誌廚藝略勝一籌吧，你是想讓他們輪流參加大會？”
梁十七困得眼睛都睜不開，含糊不清道：“差不多，以後咱們搬去臨安，這裏總要留人坐鎮，想提高廚藝不能一味地關門造車，至今為止，他們都摸不清自己的水平高低，所以我想讓他們去大會檢驗一下這一個月來的努力成果。”
楊鴻雲聞言唇角微揚，捏了捏她的手指：“你倒是用心良苦。”
“沒辦法。”梁十七捂嘴打了個哈欠，“崔鈺和林陽澤野心勃勃，往後客棧酒樓隻會越開越多，我廚藝再好也是分.身乏術，不得趕緊培養幾個撐得住場子的人出來。”
雖然梁十七一直沒承認是劉萬、吳貴、劉承福、鄭正誌四人的師傅，但他們私底下都以梁十七的徒弟自居，連輩分都自個兒排好了。
梁十七的耳目王二丫跟梁十七提起這事的時候，梁十七還懵了半晌。
好家夥，突然多了四個能當她爹的徒弟。
正因如此，梁十七覺得他們是可信之人，這才決定借百人廚藝大會的機會，將接班人的計劃提前。
楊鴻雲聽得認真，不想，梁十七說了一半便睡著了。
無法，楊鴻雲替她掖了掖被角，連人帶被攬在懷裏，也閉上了眼睛。
夜半過後。
客來軒大門被拍響：“開門，有沒有人呐！”
以往客棧裏都有一個人守夜，但昨晚大夥兒熬夜都有些累，崔鈺便打發眾人回壹號食堂休息，沒留下守夜的夥計。
崔鈺的廂房隔著後院，聽不見大堂的動靜，楊鴻雲倒是聽見了，但美人在懷，管他樓下敲門的女人是誰，除非他明天後天以及往後的每一天都想睡地板。
林陽澤因隔壁這對不知羞的夫婦所逼迫，耳朵裏塞了棉花，睡得跟死豬一樣。
墨汐敲了半天不見燈亮，反而吵醒隔壁鄰居，被罵了一通。
墨汐有苦說不出，那叫一個氣。
她跺了跺腳，運功躥上屋頂，一個翻身落到客來軒的後院，她不知道楊鴻雲住哪兒，姑娘家家也不好意思大半夜去敲人家房門，人家怎麽說也是成親過的，萬一惹得人家夫妻反目，她罪過可就大了。
墨汐繞著院子看了一圈，客棧麽，構造都大同小異。
客來軒總共十間客房，平日裏打尖兒的多，沒什麽人來住店，墨汐隨便挑了個空房間，縱身翻進了窗戶。
客棧夥計每天都勤勤懇懇地打掃，所有的客房都一塵不染。
墨汐瞧著挺滿意。
她放下包袱換了身衣裳，躺下被子一蓋，睡覺。
翌日。
梁十七是被夥計的一聲尖叫給驚醒的。
“唔，剛才是趙武的聲音？”
趙武人高馬大，梁十七從沒聽過他發出過這般驚悚的尖叫，仿佛被捏住嗓門的公雞，能“繞梁三日不絕”。
楊鴻雲有種不好的預感，他藏著心事，穿衣服的時候便有點走神。
好在梁十七抱著枕頭睡眼惺忪地坐著，意識還沒完全清醒，也沒發現楊鴻雲的異樣。
直到，林陽澤打開屋門，跟對麵穿著通透的墨汐對上了眼。
林陽澤：“……”
墨汐：“……”
砰，砰。
兩扇門同時關上。
林陽澤靠在門背後，不停地念著：“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靠，那女子是誰？！
天知道他剛才有一瞬間還以為自己在醉香樓，嚇得瞌睡都跑光了！
醉香樓，臨安有名的煙花之地。
“唉……”聽到隔壁動靜的楊鴻雲係好衣帶扣結，背對著梁十七道，“我先出去看看。”
說完，一臉沉色地走出了房間。
梁十七呆呆地看著被關上的房門，炸了眨眼，過了半天才吐出一個字：“哦。”
墨汐的到來讓客來軒一大早就處於雞飛狗跳之中，先是她走下樓，讓夥計們目瞪口呆，無意中撞翻了桌椅，打翻了木盆，撞得鼻青臉腫，而後她碰到了想賴床但不得不早起吃早膳的崔鈺。
崔鈺驚恐：“你你你，你什麽時候來的？”
墨汐歪歪腦袋：“昨晚呀。”
崔鈺跳腳：“不對，昨晚沒人守夜，你翻牆？”
墨汐理直氣壯：“不然呢，大半夜我又找不到其他客棧，難不成你讓我睡大街啊。”
得知墨汐在客來軒白住了一宿，愛錢如命且斤斤計較的崔二少爺不幹了，追著墨汐要銀子：“吳俊遠來我店裏都得付銀子，憑什麽給你白住，錢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