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雨天
崔鈺此話一出,所有老板都不淡定了,你摳門隻賣三張菜譜也就罷了,一道菜還三家共用,你咋不乘風上九天呢?
還是剛才的王老板,他呸吐出瓜子殼,翹著二郎腿,歪歪斜斜坐著,一整紈絝弟子樣,說話語調流裏流氣:“我說崔老板,做生意可不是你這樣做的,今天咱們坐在這兒是給你麵子,可你就拿三張菜譜糊弄我們,這說不過去呀,大夥兒說是不是!”
“就是,崔老板你要拿不出誠意來,咱們可就走了。”
“許老板說的有道理,咱們大老遠跑來可不是為了這點蠅頭小利。”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大有崔鈺不把整本菜譜交出來就誓不罷休的趨勢。
但他崔鈺好歹也是金陵富家弟子,什麽小霸王沒見過,比橫,他還能輸了不成!
“想走,可以啊,慢走不送。”崔鈺朝門口做了一個請勢。
呀嗬,還挺剛。
各位老板互相看看,誰也沒動。
場麵一時有點尷尬。
尤其是剛才說要走的許老板,一張臉漲成豬肝色,有人打趣道:“許老板,您這是被四海酒樓的椅子粘著了?”
“噗嗤!”不知是誰先憋不住笑。
大堂裏陸陸續續響起悶笑,連成一片變成哄然大笑。
許老板那叫一個臊,惱羞成怒道:“你們笑個屁!剛才附和我的是誰?有種站出來,老子跟你好好掰扯掰扯!”
眾人聞言笑得更歡了,崔鈺也忍不住噗嗤一聲,這一鬧,倒是讓剛才尷尬的氣氛一掃而空。
生意場上嘛,本就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夥伴,大家對彼此的酒肉友情都心知肚明,互相拆台更是常有的事,就比誰臉皮厚。
臉皮不厚肯定沒法做好生意。
許老板就差了點火候,要是換做王老板,臉都不可能紅一下,不就被說道打趣幾句麽,受著唄,又不會少塊肉。
“行了老許,坐下坐下,多大點事兒啊。”王老板這時候又來出頭做好人,其他人一聽,也逐漸收斂起笑意,可見王老板在這群人之中身份不低。
許老板冷哼著坐下,掃過全場眼神多有不屑,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麽聊齋啊,一邊嫌棄崔鈺隻拿三張菜譜搪塞人,一邊又對菜譜勢在必得,前後兩張麵孔居然還有臉笑話他?
這些老板的心思崔鈺拿捏得一清二楚,他冷眼看著王老板做戲,唇角譏諷:“諸位,戲也唱夠了,還是聊點正事吧,在賣菜譜之前,有句話崔某必須要講清楚,諸位覺得客來軒氣量小,隻拿三張菜譜出來,可諸位要明白一個道理,今日客來軒賣菜譜,讓利的是客來軒,虧的也是客來軒,你們不想買就走人,崔某絕不攔著,在場各位也都是有頭有臉的大老板,別占了便宜還嫌便宜占得少,難看!”
崔鈺一番話說得在場所有人臉色紅白青綠變化多端,都快趕上唱京劇變臉的了。
“泰和樓被封前賺了多少大家心裏都有杆秤,客來軒為何拿菜譜出來大家也一清二楚,客來軒已經拿出誠意,剩下的,就看諸位了。”崔鈺把話拿到台麵上講,十分坦誠,也十分暴躁。
舟四海坐在角落裏聽得心情那叫一個波瀾起伏,不停地擦拭腦門上的汗水。
崔老弟牛啊,也不怕被眾人圍毆。
崔鈺說完,不等王老板開口,直接拿出那張甜皮鴨的菜譜,喊價:“一百兩起拍。”
一百兩?!
王老板張著嘴瓜子殼都忘吐了。
他丫的崔鈺是在光明正大地搶錢啊!
崔鈺露齒一笑,他就是搶錢,怎麽著?有種你別買啊。
不買是不可能的,許老板第一個站起來報價:“一百一十兩!”
“切,才加十兩?許老板未免太小氣,我出一百五十兩!”
“一百八十兩。”
“二百兩!”
“……”
叫價聲不斷,每喊一聲,何林的心髒就跟著噗通。
我滴個乖乖,這些老板都不把錢當錢看啊,喊價就跟買菜似的輕鬆,就一張菜譜,難道不嫌虧嘛?
怎麽可能虧,多少酒樓缺拿手菜,泰和樓三天光賣甜皮鴨就賺了十多兩,如果一年到頭賣下來,幾百兩算個屁!
而且菜譜的價值遠遠不值這些,早知道,買來的菜譜就歸他們了,往後還能給子孫流傳十年百年,這筆賬怎麽算都不可能虧。
大周很講究菜譜傳承,有名菜都是藏著掖著,不會輕易讓人學去,更不會出現像後世菜譜遍地,隨便搜就能搜出一大堆的情況。
甜皮鴨最後成交價四百六十兩,第二位四百三十兩,這價格在崔鈺的估量之中,沒什麽可說的,立馬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財大氣粗的王老板拿到菜譜後眉宇間透露著一絲喜意。
另一位就是許老板了,他拿到菜譜看也不看直收入袖袋中,臉上得意洋洋。
接著第二道是芙蓉河蚌,第三道是龍池荷包魚,分別以總價五百七十兩和二百一十兩成交,而崔鈺也說話算話,龍池荷包魚優先給舟四海,以至於第二位爭奪的時候其他老板帶著一點怒氣給壓價了。
後門狗,人人得而誅之,呸!
就此,客來軒菜譜拍賣結束,拿到菜譜的喜氣洋洋,沒拿到的都斜著眼睛看人,纏著問崔鈺客來軒以後還賣不賣菜譜,價格好商量。
崔鈺理所當然:“賣啊,當然賣。”
得到答案的老板放心了。
“那崔老板可別忘了在下,有事去酒樓裏知會一聲就成。”
“一定一定。”崔鈺笑得特別誠懇。
等人走光後,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一群老狐狸,哼!
不過今天收獲還不錯,嫂夫人的要求圓滿完成!
“何林,走,回客棧。”再不回去,就趕不上午膳了!
“是,二少爺。”
崔鈺快趕慢趕回到客棧還是沒吃上梁十七的午膳,因為她和楊鴻雲去青山村了。
崔鈺:“……”就很絕望。
謝雅淳聽到吳俊遠的話麵露詫異,糾正道:“俊遠哥,梁姐姐沒有去青山村啊,雨天路滑,楊大哥怕梁姐姐受傷就獨自去了,梁姐姐不在是去成衣鋪取衣裳,她說回來再做午膳。”
大抵是因為靈魂和塑殼完全相融,梁十七最近就像吹扁的氣囊,身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瘦,原先的衣裳都沒法再穿,有幾身衣裳布料考究,她覺得丟了太浪費,便送去讓成衣鋪的裁縫修改。
“啊……我看她和楊鴻雲一同出門,還以為他們都去了青山村。”會錯意的吳俊遠尷尬地搔搔麵頰。
楊鴻雲去青山村找楊鬆。
梁十七從成衣鋪出來,油紙傘擋著沒看到旁邊橫穿出來一個人,兩人相撞,撞落了梁十七手裏的包袱。
包袱在泥濘的地上落地滾了兩圈,髒得仿佛從泥水裏撈出來似的,裏頭的衣服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被雨水浸濕了,更可惡的是,那個女子也不知是真沒看到還是裝作沒看到,竟一腳踩了上去。
梁十七秀眉微擰,臉色立馬冷了幾分。
女子昂著頭就要走,梁十七哪能讓她如意,一把拽住她,忍著怒氣道:“姑娘,你把我包袱踩爛,難道連句道歉也不會說嗎?”
“道歉?”那姑娘轉過頭來,仰起下巴看梁十七,頗有居高臨下的意味,嘴角還噙著一抹冷嘲,“呦,梁十七,嫁出去後膽子是越發大了啊,還敢讓我給你道歉?你算什麽東西!”
女子抬高油紙傘,梁十七昳麗的容顏逐漸出現在她視線中,宛如清水芙蓉天然去雕飾,教她唇角得意的笑容猛地一僵。
她是梁十七?!
這才過了多久,她怎麽會變得如此、如此……
女子瞳孔震顫滿臉的不敢置信,驚訝過後隨即湧起一抹深深的嫉妒,憑什麽!她梁十七憑什麽能比她好看!甚至連梁秋和都快被她比了下去!
“我當是誰,原來是茹茹表姐。”梁十七放開手,往後退了半步,葉茹茹油紙傘抬太高,把她的傘都給抵開了,衣袖被淋濕半截。
葉茹茹卻以為梁十七是認出她才選擇退讓,這讓她心裏稍微好受一點。
她撩了撩耳邊的發絲,目光挑剔地上下打量梁十七,嫌棄道:“我聽秋和說你現在在開客棧,生意不錯,可我怎麽瞧著,你還是過得這般寒酸,你看看你這身衣服,哪裏配得上梁家大小姐,倒是和那些走卒販夫挺相配。”
“呀!瞧我這腦子,你可不是嫁了一個鄉野村夫麽。”葉茹茹掩嘴輕笑,表情要有多做作就有多做作。
梁十七麵無表情地看著她,眼神逐漸危險,嗓音如雨水滴落在傘麵,清澈透亮:“茹茹表姐,你與我有一年未見,我可以原諒你的無知淺薄,但既然嫁為人婦,該有的禮儀還是要有,販夫走卒不丟人,倒是旁人瞧見你張牙舞爪的模樣,還以為是葉家和梁家教導無方,讓夫家丟人!”
“你!”葉茹茹一雙眸憤恨地瞪著她,臉色氣得慘白,呼吸都變重,“好哇,你現在是翅膀硬了,都敢罵起我來了,看我不好好教訓教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