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狗咬狗
“嗯?”梁十七瞌睡醒了。
她說什麽來著。
崔鈺也激動,問:“要不要去看熱鬧?”
“去肯定是要去的,但不是這會兒去,等他們鬧上一段時間再說。”梁十七屈指在桌麵輕敲,美眸眯了眯,“先把咱們店裏的叛徒清了,子鈺,可以讓目擊者去衙門提供線索,就說,懷疑菜譜在泰和樓。”
“嘿,我早有安排。”崔鈺打了個響指,何林忽然出現。
他在何林耳邊嘰裏咕嚕說了一通,何林便快速出門了,同何林一起離開的,還有二丫,她純屬是去湊熱鬧,順便看看情勢變化。
梁十七也不拘著她,就讓她去。
“你編的菜譜沒有問題吧?會不會吃死人?”吳俊遠坐在窗台上,耷拉著一隻腳,他支開窗戶,從縫隙中可以看到今個兒外麵街上多了不少人,也有臉色蒼白捂著肚子趕去藥堂的。
看樣子,中毒不輕。
吳俊遠俊眉眉心皺得能夾死蒼蠅,他不反對梁十七做生意時用一些手段去鏟除對手,但若是出人命,那性質就不一樣了。
楊鴻雲猜到吳俊遠的顧慮,便解釋道:“菜譜是我和她一起編的,沒有下毒,食物相生相克,隻是改了一些劑量讓吃的人腹痛腹脹,哪怕不去看大夫,過兩天也自行能痊愈。”
梁十七也點頭:“殺人的事兒我可不敢做,再說了,就算我的菜譜能毒死人,是我塞到他們手上的嗎?是我要他們用的嗎?官府告示也貼了,賞金那麽高,隻要陳興德把菜譜轉交給官府,說是撿的我也認了,他派奸細來我們店裏偷菜譜這事兒我也可以既往不咎,可是他利益熏心德行不正,擺明了就是想踩著我們客來軒往上爬!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她今天人開客棧,若是習武自建門派,陳興德偷盜菜譜相當於偷盜一門派的武功秘籍,是武林敗類,要被整個宗門門派追殺的那種。
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因為菜譜秘籍而造成的各種慘劇她在小說中看得還少嗎?
以後想要安穩,就隻能兵行險著,把一切危機扼殺在搖籃中!
菜譜,我有,而且是明明白白告訴大家我有,但能不能用就另當別論了,你們想要,可以,隻要不怕吃死人就拿去用。
別人怕不怕梁十七不知道,反正陳興德現在是怕死了。
泰和樓大門緊閉,門外一群人圍著拍打門窗,吼著讓陳興德出來,讓他賠錢!
陳興德哪敢開門啊,一個人上門討說法也就罷了,大不了給點錢了事,回頭再把這種鬧事的人做掉,可眼下是一群人,少說也有幾十來個,陳興德就慌了,他坐在大堂裏六神無主,手指不斷地顫抖,額頭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馬永寧也好不到哪裏去,他半跪著來回翻著菜譜,嘴裏念叨著:“怎麽會這樣,究竟哪裏出了錯,明明都是按照菜譜來做的,怎麽會出事呢……”
陳興德聽得煩躁,抬腳踹在他肩膀上,憤怒不已:“都多久了,你一點頭緒都沒有,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一直惦記著這本菜譜,說!是不是你在菜裏動了手腳!你想借此扳倒泰和樓,好奪走菜譜,是不是!”
“你在說什麽鬼話!”馬永寧齜牙咧嘴爬起來,“我剛打出名頭,在這個時候扳倒泰和樓對我有什麽好處?”
若外麵那群人去報官,慘的是他,不是陳興德!
菜是他做的,菜譜陳興德也可以說是他偷的,隻要把一切罪責都賴在他頭上,陳興德完全可以假裝什麽都不知道。
林奎倒台了不假,但陳興德依然有錢有權勢可借,大不了放棄泰和樓,換個地方東山再起。
可他呢?
馬永寧好不容易熬出頭,做出幾道好評如潮的拿手菜為廚藝正名,眼看著就能出人頭地,偏偏在這節骨眼上那多人吃壞肚子,給了他當頭一棒。
馬永寧那叫一個恨啊!
他甚至懷疑是陳興德怕他學的菜太多,故意給了他假的菜譜,好趁機抓住他的小辮子換一個掌勺的過來,要不然為什麽前兩道菜客人吃了沒事,就昨天那兩道新菜出了問題?
這也正是陳興德的疑慮所在,前兩天的菜好端端的,怎麽偏偏昨天的菜給食客吃壞了肚子?
因為神仙鴨和另一道芙蓉海蚌的成功,讓兩人都沒有懷疑問題出在菜譜上,反而互相猜疑,都覺得是對方動了手腳。
梁十七就是算準了他們思維的局限性,往假菜譜裏塞了幾張真菜譜,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馬永寧功力不夠又看不出裏麵的貓膩,可不就把他們弄暈了麽。
陳興德氣得胸膛起伏,馬永寧臉紅脖子粗,兩人互盯,空中火花劈裏啪啦,夥計雜役縮在樓梯角落,避免殃及池魚。
正當兩人擼起袖子要動手,門砰砰砰被敲響。
兩人同時轉頭看向大門,不知不覺,外麵的響動居然已經沒了,人群分開兩側讓出條道來,從身影看,走正中央的三五個人頭戴高帽,腰上佩的好像是寬刀。
“開門開門,官府辦案!”
陳興德立馬放下胳膊,讓夥計去開門。
他自個兒可不敢去,萬一是百姓冒充衙役騙他出門揍他怎麽辦?雖然這可能性不大,冒充衙役可是大罪。
大門應聲而開,夥計抬頭,露出一個諂媚的笑容:“幾位官爺,您這是……”
“陳興德呢?
“老板就在裏麵,官爺裏麵請。”
陳興德整理好衣冠,往前走了兩步,朝衙役拱拱手,心裏七上八下的,問:“諸位官爺前來所為何事啊?”
衙役沒跟他廢話,開門見道:“縣衙接到匿名舉報,泰和樓私藏客來軒的菜譜,大人派我等前來調查,這是搜查文書,還請貴店配合。”
陳興德聞言臉色刷白,馬永寧也好不到哪裏去。
怎麽會是菜譜?!
難道不是因為菜裏有毒嗎!
陳興德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一時竟沒有反應過來,馬永寧更是做賊心虛,菜譜此刻就在他身上,他下意識就想轉頭就跑。
官府抓賊不說上千也有幾百,隻看馬永寧的神色便知此人有問題,哪能輕易放他離開。
領頭的抬手打了個手勢。
身後兩個衙役大步過去一左一右立馬將其拿下。
“你們放開我!”馬永寧害怕極了,拚命掙紮。
他學廚前就是一個混子,尋釁滋事下過兩次大牢,大牢裏那是人住的地方嗎?動不動就要挨打,以至於他現在看到穿著皂衣的衙役打從心底有種畏懼。
衙役最煩他這種不肯配合的人,一腳踹向馬永寧的膝窩,跪下後將他臉壓在板凳上。
“嘰嘰歪歪吵死了,頭兒還沒問話,跑什麽跑?是不是身上有東西?六子,搜他!”
名叫六子的衙役二話不說伸手往他衣襟袖口裏探,然後摸出了那麽一大本菜譜。
六子笑了:“頭兒,你瞧,咱們來的可真是時候,隻怕晚一些,他們就跑了。”
領頭的衙役接過菜譜,冷笑:“人贓並獲,都給我帶走!”
“冤枉啊大人!冤枉!”陳興德被衙役推搡著不肯走,到了衙門就完了,他想到林奎的下場,一點都不想坐牢,牢裏不是人待的,一旦進入,往後還能有再出來的機會嗎?
不行,他絕對不能被帶去衙門。
生死關頭,人的潛力是無限的,陳興德僵鏽的腦袋靈光一閃,指著馬永寧甩鍋:“大人明鑒,一切都是他幹的,與我無關呐大人!”
“呸!你個狼心狗肺的奸商,我就一個廚子,分身乏術,怎麽偷?明明是你派人臥藏在客來軒,也是你讓我學菜譜上的菜為泰和樓打響名頭。”
“你你你,你胡說八道!”
“我胡說?嗬,陳興德,你有幾根花花腸子我還不清楚嗎,我倒是想要菜譜,你特麽倒是給啊!藏著掖著就怕我全學會跑路不幹了,最後為他人做嫁衣!”
你對我不仁,就別怪我不義。
事到如今,馬永寧為了自保也豁出去了,偷菜譜的事兒他頂多就是個從犯,陳興德才是主謀,想把罪名都推到他頭上,做夢呢!
酒樓大門都還沒走出,兩人就開始互相攀咬,把偷菜譜的罪責招了個七七八八。
就這?
兩人心態也太脆弱了。
衙役覺得不帶師爺來實在有點虧,直接當場畫押簽字就完事兒了,還讓張大人升什麽堂啊!
門外的百姓也被兩人話裏透露出的內容砸了個頭暈目眩。
什麽?
偷客來軒菜譜的是泰和樓!
怪不得泰和樓廚子突然廚藝提高那麽多,原來是有梁十七的菜譜啊,那一切都說得通了。
他們怎麽就沒想到呢!
百姓看陳興德的眼神都充滿了鄙夷,做生意就做生意,偷人家傳承也太下作了,也不問問人祖師爺答不答應。
客來軒的常客更是感受到了欺騙,一想到有人還因為泰和樓去貶低客來軒,他們的怒火就怎麽也降不下來。
“小人!卑鄙無恥!”有人在人群中罵道。
陳興德嚇得縮了縮脖子,吼道:“是,我偷她菜譜,我們的菜也都是照著菜譜做的,今天吃死人你們也別找我,找梁十七去!”
他心裏也氣,這菜譜在他手裏熱乎了不到半個月,都沒替他賺什麽錢,麻煩倒是一大堆。
死道友不死貧道,左右都是死,他為什麽不拉個墊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