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徐玉書

  石門鎮的百姓神情怔然,原來,他們早就吃過了嗎?!


  “再者,鄭六是因誤食毒菌菇才差點喪命,銀針能測毒,卻測不出毒菌菇的毒,我想請問仵作,你為何隻測那一盤菜,卻不測其它菜?”


  仵作被梁十七盯著,不禁有點心虛:“那,那是因為……”


  “那是因為你在銀針上動了手腳,不管測什麽菜銀針都會變黑,我說的是也不是!”


  梁十七提高嗓門,一句句步步緊逼,仵作膽子本來就小,臨時受命又良心不安,現在被她這麽逼問,手腳便開始發涼,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沒用的東西!

  林大人嫌棄瞪了眼仵作,他感歎被梁十七的敏銳,卻不能讓她在繼續說下去,不然整張臉皮都要被她撕下來了。


  “胡言亂語,你們這群飯桶,還不捂住她的嘴!”


  衙役索性放棄崔鈺等人,苦哈哈地追著梁十七上躥下跳。


  他們也想抓啊,可梁十七滑得就跟泥鰍一樣,他們哪裏抓得到,再說了,他們都還年青,萬一她再來一招斷子絕孫腳,以後媳婦還娶不娶了?


  殊不見那前車之鑒還在地上躺著嗎。


  徐大夫收拾好藥箱沒急著走,他瞧著梁十七把幾個衙役耍得團團轉,盤子碗筷飛來飛去還蠻有意思。


  餘光瞥見仵作藏在袖兜裏的針包,他撚了撚手指,悄無聲息地走過去,在他胳膊肘的麻穴用力一點。


  仵作毫無防備喊了聲哎呦,甩手時袖兜裏的針包就這麽飛了出去,落在了林大人腳邊。


  什麽東西?

  他方想踹開,一隻修長的手比他更快一步撿起,並慢條斯理地解開了繩扣。


  徐大夫抽出銀針對著光線眯起眼,在陽光的照射下,能看到銀針表麵覆蓋著一層淺青,顏色很淡,若非眼力好很難辨別。


  他左右看看,旁邊的百姓見了便問他在找什麽。


  “勞煩給我拿點食物過來。”


  那人順手拿過桌上最近的一碗粥遞給他,然後看到徐大夫把銀針紮了下去……


  “呦,黑了!”徐大夫又抽出其他幾根一一試驗,都黑了,他問那個小哥,“坐在這裏喝粥的是誰?”


  那人臉色變了又變,看向仵作和林大人的眼神很是奇怪,隨後艱難地吐出三個字:“崔老板。”


  其他百姓看著蹦躂得很歡,還時不時用扇子敲人腦袋的崔鈺:“……”能這活潑成這樣,怎麽可能中毒。


  既然粥沒問題,那就如梁十七所說,是仵作的銀針有問題。


  林大人一個不注意,看到徐大夫手中的變黑的銀針,臉色瞬間大變,他奪過銀針,怒氣騰騰指責道:“你是誰?誰準你碰現場的東西!”


  徐大夫眉梢上揚,很敷衍地作了個揖:“草民姓徐,是益仁堂的大夫。”


  “大夫?”林大人肥胖下垂的雙頰抖了抖,眯起眼,“無關人等都給本官閃一邊去,膽敢妨礙本官查案,一律以同犯處置!”


  “嗬。”徐大夫笑著搖頭。


  林大人對他的神情很是疑惑,忍不住問:“你笑什麽?”


  徐大夫視線往他額頭掃過,笑眯眯道:“我見大人額頭印堂發黑……嘶,劫難怕是不小,大人可要小心啊。”


  “你你你,你敢詛咒本官!”


  “豈敢豈敢,不過林大人呐,我還是提醒你一句,萬事不可做絕,有些人不是你動得起的,對吧,張大人。”徐大夫轉頭看向張正信。


  張正信瞥了他一眼,唇角勾了勾:“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在下官微言輕,做不了主。”


  徐大夫聞言眼角抽了抽,暗罵老狐狸!

  林大人想借崔鈺等人除掉張正信,張正信又何嚐不是同樣的想法,所以說官場裏就沒一個好東西。


  可憐崔鈺等人被兩個狗玩意兒當靶子使。


  徐大夫是真心欣賞梁十七這個姑娘,所以才想出麵幫她一把,卻不想張正信不接招,立誌要做一個旁觀者。


  這老匹夫,以前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徐大夫冰冷的目光斜睨過去,張正信淡淡回視,還伸手往左邊的方向指了指。


  徐大夫看過去,瞧見人群後頭那高高束起的玉質頭冠。


  誰啊?


  張正信指指自己的嘴巴,又指指天。


  口加天,吳?

  吳!

  燕京吳家來人了!

  “怎麽這麽快……”徐大夫略感心驚,小皇帝位置還沒坐穩,吳家怎麽敢在這個時候把楊鴻雲認回去?要是被韓家發現,舊案重提,小皇帝未必保得住吳家。


  吳勇是腦子進水了嗎!


  此時遠在燕京的吳勇猛地打了個噴嚏,院子裏蹲著馬步的男男女.女憋笑。


  “笑什麽笑,啊?瞧瞧你們那姿勢,一口氣都給笑散咯,還有心情笑!”吳勇提著棍棒雙手背在身後,一步步往下走,“腰背挺直,沒個正形,再多加半個時辰。”


  院子裏哀鴻遍野,吳夫人坐在廊下繡花,時不時抬起頭看看,臉上一派柔和。


  再回到客棧。


  梁十七和崔鈺等人終於被衙役製伏,雙臂交扭在身後。


  林大人見此總算出了口氣,官袍一揮:“全部帶走!還有你。”他指徐大夫,“本官懷疑你跟此案有關,很有可能是從犯,把他綁起來!”


  張正信倒抽一口涼氣,忙上前阻攔:“林大人,此人綁不得啊!”


  “哼,在本官管轄的地方沒有誰綁不得,哪怕是天皇老子來,本官也照綁不誤。”


  “可是,他……”


  “張大人。”徐大夫幽幽喊了他一聲,目露警告,別再煽風點火了。


  行。


  張正信負手立在一旁,看著林大人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死人。


  徐大夫乖巧伸出手讓衙役綁。


  “慢著。”怒喝中夾雜著無奈,吳俊遠放下茶杯站起來。


  不就抓幾個人嘛,三番兩次被打斷,究竟還有沒有把他這個官放在眼裏!


  林大人氣得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他沒看到吳俊遠正臉,他煩著呢,想也不想就罵:“你又算什麽個東西,是不是跟他們一夥的?敢跟本官叫囂,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你們這一個個的,目無法紀,信不信本官治你們一個大……大……”


  “大什麽?林大人怎麽不繼續說啊。”吳俊遠臉比鍋底還要黑。


  “吳,吳將軍!”林大人膝蓋一軟,噗通跪倒在地,抖如糠篩,“下官不知吳將軍在此,還請吳將軍贖罪。”


  吳俊遠卻是看也不看他,讓衙役先放人。


  大人都跪了,衙役自然不敢怠慢,立即給梁十七等人鬆綁。


  接下去的話百姓不能再聽,衙役揮著手臂趕人清場,百姓倒也聽話,這場所謂的中毒案真相其實已經很明了,他們今個兒見到那麽多大人物,可不得回頭好好吹噓一番。


  待人閑雜人等走光後,吳俊遠坐下,氣得踹了林大人一腳。


  原本,他見楊鴻雲手底下的暗衛悄無聲息地去報信,就想再等等,若是能在不暴露他身份的情況下解決這件事那是再好不過。


  可沒想到,書院今個兒出門采風去了,暗衛一時沒找到人,他沒等來楊鴻雲卻看到了徐玉書,好在徐玉書沒認出他,心想也是,徐玉書離開燕京的時候,他還是繈褓中的嬰兒。


  吳俊遠慶幸的同時,眼看著梁十七把這場拙劣的栽贓陷害給拆穿了,那林大人卻裝聾作啞,更奇怪的是一向以清正廉明被稱道的張正信也不攔著。


  他直覺裏頭有內情,便想再看看林大人所謀究竟為何,梁十七敢公然反抗也是受他指使,但,他怎麽也沒想到徐玉書會牽扯進來。


  要是他被抓進大牢,明個兒聖駕怕是要親臨了。


  而罪魁禍首,就是這個林胖子!


  林大人平日裏怠惰缺乏鍛煉,哪能承受的住習武之人一腳,他像死狗一樣趴在地上直喘氣,額頭布滿了汗珠,不停地求饒:“下官知罪,還請將軍饒命啊……”


  “你知罪,嗬。”吳俊遠冷笑,“那你倒是說說你所犯何罪?”


  “下官,下官……”林大人汗濕衣襟,眼珠子轉來轉去,支支吾吾半天答不上話。


  “答不上來,那好,本將軍告訴你,你身為臨安省道父母官未經允許擅離職守,不顧朝廷不顧律法以權謀私陷害無辜百姓!”說到此處,吳俊遠深深吸了口氣,怒火燒到林大人腳邊,教他如臨深淵,眼前更是陣陣發黑。


  “林大人呐林大人,若不是今日本將軍路過此地,還真不知道原來你在臨安是這般做事的!你對得起你那身官服對得起你頭上那頂烏紗帽嗎!”


  吳俊遠用力拍桌,不想林大人膽小如鼠,神經緊繃之下竟被嚇得失禁,騷臭味從官服底下冒出來,梁十七等人嫌惡地捂住了口鼻。


  張正信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就林胖子這種爛泥能為官這麽多年,不知道該說他運氣好,還是說他背後之人勢力太過強大。


  不過這次,不管是林胖子還是他背後之人,如意算盤都落空了,不但落空還被吳俊遠打折丟進了海裏。


  要是林大人知道張正信心裏的想法,肯定會唾棄,感情麵對吳俊遠的人不是你,吳俊遠是誰?戰場上斬殺幾萬人的少將軍!他身上的煞氣跟齊王殿下差不多,所說齊王殿下是閻王,他就是小閻王,都是索命的。


  他脖子上的腦袋,可不想喂戰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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