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合作
林陽澤和梁十七不一樣,梁十七隻管後廚不管生意,但林陽澤隻懂生意,而且比他更有經驗,若是讓林陽澤進客來軒,他就真的隻能當算賬的了!
所以崔鈺絕對不會同意。
林陽澤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雖然一開始他確實打過客來軒的念頭,不,明確的來說,他的目標是梁十七,再明確一點,他想要菜譜。
無奸不商,無商不奸。
他前幾天翻來覆去地琢磨,三十六計都給翻破了,也沒能想出在不被報官的前提下,完美把梁十七手中的菜譜奪過來的法子,倒不是他太笨,大概是他僅剩不多的良心在作祟。
那天恰逢在書院門口碰見梁十七,試探有之,三兩句話林陽澤就摸清了梁十七對他的態度,糾結許久的美男計也沒能用上,說不挫敗那是假的,但堅定了他想跟梁十七合作的念頭,所以這段日子,他一直想找機會探探崔鈺的口風,不曾想,計劃趕不上變化。
林陽澤撚著手指,心中打鼓,思緒快速運轉,想著該如何說動崔鈺合作的同時謀取最大的利益。
梁十七放下酒杯,陶瓷在桌麵輕輕一磕,發出細微的聲響:“我有一個合作的法子,不知你們想不想聽聽。”
三人同時轉移視線看向她。
楊鴻雲修長的手指把玩著天青色的酒杯,另一手斜斜支撐起腦袋,神色很是漫不經心,像是在犯困,聽到梁十七開口這才勉強打起精神。
林陽澤先是一愣,又點頭道:“但說無妨。”
崔鈺挑眉,抬手,言簡意賅:“請。”
梁十七坐正清了清嗓子,一張嘴,林陽澤的表情就開始皸裂,她說:“我想建一個新的‘賓鴻樓’。”
原本,這是兩年後的計劃,不過現在有現成的人手和金錢,梁十七決定將計劃提前。
她停頓片刻,繼續說道:“客來軒開店初始,我便同崔鈺談過客棧的定位問題。”
“定位?”這個詞新鮮,林陽澤好奇,“何謂定位?”
“嗯……”怎麽說才能讓他們理解?
梁十七磕磕絆絆用通俗的話解釋:“就是對客來軒和賓鴻樓兩者的優劣進行對比,揚長避短,利用客來軒的優勢讓它在食客心目中擁有獨特的地位。”
“哦,原來如此。”三人相視一眼,皆從對方眼裏看到了似懂非懂。
得了,都沒聽明白!
梁十七泄氣地鼓了鼓腮幫子,眼珠子軲轆一轉,就問:“在你們聽到客來軒三個字後,立馬能想到什麽?”
崔鈺脫口而出:“美味!”
林陽澤黑著臉:“貴。”
楊鴻雲眸光深邃看向梁十七:“你。”
崔鈺和林陽澤表情一言難盡地看向楊鴻雲,知道你們夫婦感情好,情比金堅,這種時候就別秀了成麽!給別人留點麵子!
楊鴻雲不以為意,挑眉:“整個石門鎮誰不知曉客來軒的大廚是梁十七,我有說錯?”
嗯……
要這麽說,好像也沒錯。
可他那副態度怎麽就這麽令人不爽呢?!
大抵是夜間燭光暈渲,梁十七沒察覺三人之間的眉來眼去刀光劍影,激動地一拍桌子道:“這就是咱們客來軒的獨特之處,味美而精致,貴有貴的道理,貴有貴的底氣。”
林陽澤恍然大悟:“我起初以為你們定高價是想賺黑心錢,沒想到是有意為之。”
崔鈺嘖了一聲,眼睛眯起斜他:“什麽叫黑心錢?咱們客來軒的食材可都是挑最新鮮最好的,就說你剛才吃的那碗雲吞,光是裏頭的餡料就用了七八種食材,賣一百文我都虧!”
“別打岔!”梁十七不滿,楊鴻雲明早還要上學,她也有些困倦想快點把事情說完,“客來軒的菜味道再好,一般人也吃不起,而賓鴻樓最貴的菜才九十來文,一道開水白菜,能抵賓鴻樓一桌菜,哪怕賓鴻樓味道不如客來軒,依舊能食客如雲,我且問你,你老實回答,自客來軒開業後,賓鴻樓盈利可有轉負?”
問得可真直接。
林陽澤嘴角微微抽搐,老實道:“沒有。”
除了客來軒剛開業那三五天賓鴻樓生意受影響,最近的生意不僅沒變差,反而有蒸蒸日上的趨勢。
梁十七又問:“你可知酒樓裏賣最好的是哪幾道菜?菜價幾何?”
林陽澤仔細想了想:“青菜魚蝦居多,都是些便宜小菜,十幾文左右。”
“那就是了,便宜的菜有便宜的賣法,薄利多銷,照樣能賺錢,若是客來軒跟賓鴻樓走同樣的路子,你猜結果會如何?”
梁十七說完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直教他汗流浹背。
林陽澤既然能撐起一家酒樓,腦子自然轉得也快,梁十七為什麽要解釋那麽多?還掰開揉碎了把一個個問題攤開來給他看,引著他思考?
自然是為了斬斷他的退路。
他以為前麵是一盤芳香撲鼻的碩果,哪知下麵是早已鋪設好的陷阱,他一隻腳懸在上麵,踩也不是,不踩也不是。
當他還因為賓鴻樓的盈利沾沾自喜的時候,人家早已看破了一切,甚至整個局麵都是對方一手在操控,隻要她想,賓鴻樓可以直接被取而代之。
梁十七今天敢當著他的麵講得如此清楚,就證明她確實有這個能耐。
林陽澤越想越慌,他今天,怕是上了賊船了!
崔鈺笑嘻嘻地看著他,吊兒郎當地問:“秀才公,怎麽樣?還想跟我們合作嗎?”
“說得好像我有開口拒絕的權利似的。”他今天開口拒絕,保準不出三日,客來軒就會開出分店跟賓鴻樓對打。
自楊鴻雲進萬裏書院,以往像個隱形人的崔桓存在感莫名強了起來,林陽澤眼睛再怎麽瞎,也能看出崔桓的財大氣粗。
有崔氏兄弟做靠山,客來軒開一家分店輕而易舉。
林陽澤表麵端的一派淡然,內心欲哭無淚,他娘的,早知道就不來了!
這哪是客棧,分明是賊窩!
最大的賊頭子就是梁十七,當初還跟他說什麽,我隻是一個廚娘。
嗬,女人。
崔鈺趴在桌子上狂笑,笑夠了,又給林陽澤斟酒:“哎呀,別苦著張臉,跟著哥哥有肉吃。”
林陽澤端著酒杯的手都在抖,要怎麽說喝酒誤事呢,他進門後崔鈺灌了他半壇子,吃完雲吞又灌下去半壇,青梅酒酸酸甜甜,可再怎麽樣它也是酒。
拍拍略顯沉重的腦袋,林陽澤不得不懷疑,是不是打從他一進門開始,崔鈺和梁十七就開始算計了。
這一點,還真冤枉了崔鈺,就林陽澤剛進門那表情跟死了媳婦一樣,崔鈺是真好心,怕他想不開才陪他喝酒。
至於後麵挖坑讓人往裏跳的行為,都是梁十七一個人幹的,跟他無關。
頂多,算見死不救。
崔鈺心裏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宛如一朵潔白小蓮花,一邊笑眯眯給林陽澤勸酒,一邊跟他商量新店的分紅。
梁十七這次表示她不掌勺,隻教廚子做菜,所以隻要一成。
最終商討出的結果,崔鈺和林陽澤各占五成和四成,也算是皆大歡喜。
崔鈺簽下契約,吹了吹上頭的墨跡,問:“新店麵在哪合適?我好讓人去打聽打聽。”
林陽澤寫好契約跟他交換:“石門鎮最熱鬧的便是這條街,人流匯聚,前往漢口縣也要經過此路,換到其他地方不合適。”
“也對。”不然林陽澤也不會把賓鴻樓開在對麵。
說起賓鴻樓,崔鈺難免好奇:“你就真的不管它啦?”
林陽澤搖頭,無奈歎氣:“都不是我的了還管什麽,如果梁秋和真有本事能管好倒也罷,隻怕梁斌也想插上一腳,我不想摻和,隨他們去吧。”
“鋪麵我已經選好了。”梁十七打了個哈欠眼角沁出淚花,她隨手抹掉,“就是客來軒隔壁的那間胭脂鋪,今個兒有位魏夫人吃飯時跟我聊起,她急著賣,我本想跟崔鈺商量要不要拒絕,現在倒是省事兒了,回頭派人去跟魏夫人說道一聲。”
“哎喲,那感情好!”崔鈺一拍手,思索著是哪位魏夫人。
林陽澤沒想到梁十七連鋪麵都早已準備好了,要說沒預謀他都不信!
梁十七可不管他怎麽想,反正人暫時已經綁上船,以後能不能下該怎麽下,那便是另一件事了。
她瞌睡上頭,軟趴趴地倚在楊鴻雲肩頭。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更夫上街巡更,銅鑼竹梆敲響。
三更天了。
楊鴻雲見梁十七困得快睜不開眼,便攬著她回房歇息。
離家出走的林陽澤也在客棧住下。
梁十七憑著頑強的毅力迷迷糊糊洗完澡,將腳上趿拉著的鞋甩開,爬到床裏邊兒跟楊鴻雲並肩躺下。
楊鴻雲替她蓋好薄被,見她閉上眼,便吹滅了蠟燭。
黑夜中,傳來細細索索衣料摩擦的聲音。
楊鴻雲翻身湊近梁十七頸邊,嗓音低啞富有磁性:“林陽澤跟梁秋和夫妻情深。”
梁十七背對著他,哼笑,含糊不清道:“你信他,他賣慘呢。”
見她沒對林陽澤心軟,楊鴻雲滿意地勾了勾唇:“嗯。”
大抵梁十七是真困極了,以往楊鴻雲靠那麽近,她早就一腳踹過去,今天卻沒反應過來。
不多時,耳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楊鴻雲伸手攬住她柔軟的腰肢,發現又縮減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