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我會做菜
梁秋和含淚搖頭:“不,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非要來找姐姐,也不會讓你陷入兩難的境地,都怪我。”
“秋和……”林陽澤握住梁秋和的纖纖玉手,再次感歎他的秋和實在太善良了。
在林陽澤看來,梁秋和與梁十七畢竟是姐妹,她想要跟姐姐緩和關係何錯之有?
是梁十七執拗又太過記仇,秋和都已經選擇放下,願意與她化幹戈為玉帛,她卻完全不顧他人的好意,還死死揪著過去不放!
如果梁十七識相,哪裏還有後續那麽多事情。
人心偏頗,尤其對他人有偏見的時候,總是不講理的,林陽澤也同樣,他無法意識到自己的問題,亦不願責怪梁秋和,那一切隻能推給另一個令他討厭的人——梁十七!
與楊鴻雲正聊天的梁十七感覺背脊一涼,猛地打了個哆嗦。
楊鴻雲關切道:“怎麽了?可是有哪裏不舒服?”
梁十七搓了搓手臂,掀開衣袖看了眼浮起的雞皮疙瘩,湊近楊鴻雲悄咪咪說道:“我感覺有一股惡意向我襲來,肯定是有人想陷害我。”
楊鴻雲無語:“……”又在胡說了。
見楊鴻雲不信,梁十七撇撇嘴,也不鬧了,托著下巴直歎可惜:“早知道在你和林陽澤切磋之前,我就該問梁秋和討彩頭,坑他們一筆錢。”
寫完聘請契約的崔鈺回來就聽到梁十七這句話,拿扇子在掌心一拍,激動地壓低聲音道:“嫂夫人,英雄所見略同啊!林家酒樓都開到州府了,百八十兩銀子根本不算什麽。”
“就是。”梁十七一臉虧大了的表情。
坐在兩個財迷中間的楊鴻雲不知該說什麽,還是喝茶吧。
“不說這些,你先看看契約書,沒問題就簽字蓋章。”崔鈺把紙張遞給她。
因為梁十七和楊鴻雲的關係,崔鈺在工錢待遇上翻了個翻,梁十七仔細看下去,覺得沒什麽問題,便要簽字。
隻是她筆尖尚未落到紙麵上,那道柔柔弱弱的聲音又在身後響起:“姐姐你可要三思啊,你未出嫁時連廚房都未曾進過,怎麽可能會做菜?我知道你怨恨我和林郎,但也不能為爭一時之氣而害了人家崔老板。”
梁十七手腕抖動,墨汁滴落在紙上暈染開來。
“啪!”她重重把筆往筆架上一擱,抬眸,神情是肉眼可見的煩躁:“你們怎麽還沒走,煩不煩啊!”
梁秋和被她凶狠的眼神嚇了一跳,下意識往林陽澤懷裏躲,但即便是快要被嚇哭了,她依舊不放棄勸說:“姐姐我也是為你好,以往你因為任性闖的禍還少嗎!飯館酒樓並非兒戲,若是客人吃出個好歹來,你讓崔老板如何是好?”
在外尚未疏散的人群覺得梁秋和此話說的確實有道理,紛紛讚同,還有人知曉崔鈺是一個月前才來鎮上,以為他未曾聽聞梁十七的豐功偉績,便勸說起他來:“崔老板,你可別被梁十七的花言巧語騙到,她在鎮上就沒做過一件好事,這次說不定也是耍你玩呢!”
“要說她吃霸王餐我倒是信,但當廚子不可能。”
“怕是連油鹽醬醋都分不清吧。”
一句話惹來眾人哈哈大笑,七嘴八舌地說著當年梁十七做過的糗事。
看到有人賣黃鱔就大喊是蛇,嚇得屁滾尿流;連蔥和小麥苗都分不清,屁顛顛地買了跟草一樣的麥苗回去,高興地跟個傻子一樣;還有拿著鵝蛋問人家能不能孵出小雞仔來……
崔鈺眉心深鎖,心裏煩躁得無以複加,他做事什麽時候輪得著旁人來指手畫腳了?在他的地盤,罵他兄弟的媳婦,這不是在打他的臉嗎?
但他要做生意,外邊那群都是他的衣食父母,打不得罵不得,憋屈得要命。
梁十七聽著耳邊嘈雜的聲音,頓覺腦袋沉重,太陽穴跟針紮似的疼,她眼前如走馬燈般閃過一樁樁過往舊事。
楊鴻雲耳尖地聽到她痛苦地悶哼,忙上前查看:“頭疼?”
他皺眉,難道是之前落水留下的病根?
“沒事。”痛楚隻在一瞬間,來的快去的也快,梁十七放下額頭上的手,臉色有些蒼白。
“難受要說,別忍著。”楊鴻雲也煩透了那群嘰嘰歪歪的人,但眼下梁十七的狀況更讓他擔憂,他欲扶起梁十七,“走,我陪你去看大夫。”
梁十七反手按住他的手臂,搖搖頭:“我真的無礙,隻是嫌太吵。”
而挑撥起這場糾紛的梁秋和心裏正在偷笑,誰讓梁十七之前名聲掃地,派幾個人煽動就能激起百姓對她的厭惡,楊鴻雲擁有再多才華也挽回不了她的聲譽。
不管梁十七是不是會做菜,隻要她梁秋和在石門鎮一天,這裏永遠沒有梁十七能立足的地方!
想當廚子,做夢!
看梁十七和楊鴻雲吃癟,林陽澤也呼出了一口鬱氣,莫名感覺有些暢快。
可惜他這口氣還沒吐完,一盞茶杯摔落在地濺起數片碎骸,差點讓他嗆到內傷。
眾人如同被潑了一盆冰水,壓下激動的情緒後整個大堂鴉雀無聲。
梁十七手裏還掂著另一隻茶杯,她視線掃過外邊一圈,冷笑:“做菜靠的是手,而不是嘴,你們一個個的,也沒嚐過我做的菜,就在那邊嚷嚷。”
有人不服氣,跳出來道:“說得好聽,那你倒是做一道菜讓我看看!”
“就是!就是!”
“你們讓我做我就做,那我多沒麵子。”梁十七目露不屑,神情倨傲,看得讓人想打她!
人群中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因此嘲諷:“哼,我看你是不敢吧。”
梁十七視線轉向他,忽然笑開了:“喲,這不是之前在福來客棧當職的廚房幫工阿東嗎,怎麽?都跳到賓鴻樓了還來管老東家聘誰當廚子,您可真有閑情逸致。”
阿東臉上臊得慌,但礙於新東家林陽澤在,他不好就此退縮,便梗著脖子道:“老子下工來看會兒熱鬧怎麽了!梁十七你別岔開話題,既然身為廚子,那就亮一手給大夥兒瞧瞧,別光打雷不下雨,大夥兒說是不是!”
眾人紛紛應和:“對啊,你倒是做一個!”
任憑外頭的人起哄,梁十七把玩著杯子,不疾不徐道:“讓我做也行,不過我就怕,即便我做出來了,也會有人厚著臉皮不認賬,不如這樣,方才林秀才和我相公切磋了文采,這次換我向賓鴻樓請教廚藝如何?”
眾人愣怔之後,便捧腹大笑起來。
梁十七要跟賓鴻樓的大廚比試廚藝?!
這怕是最近兩年在石門鎮,發生的最為可笑的事情了。
阿東笑得尤為猖狂:“梁十七我看你是腦子秀逗了,就憑你也敢跟賓鴻樓的大廚叫板?光是我就能把你比下去!”
“你?”梁十七豎起一根食指左右晃了晃,嗤笑道,“你還不夠格,換你師傅郭大川來。”
嗬,點名要郭大川,好大的口氣!
圍觀的人陷入短暫的呆滯,隨後議論聲不絕於耳。
郭大川是誰?石門鎮上排前三的大廚!做一桌筵席便要十兩,如此昂貴,鎮上的有錢人家依舊排著隊請他掌勺,為什麽?好吃,有麵子!
正因如此,林陽澤才會高價把人挖走。
找郭大川比拚廚藝,梁十七簡直是不自量力。
梁秋和聽得隻想發笑,梁十七果然還是那個梁十七,都不用她推動,就能把自己作死。
林陽澤心中亦是輕蔑,看梁十七的眼神仿佛在看跳梁小醜:“既然你這麽自信,應你又何妨,阿東,去通知郭大廚。”
“是。”
林陽澤下這個決定並非沒有考量,賓鴻樓剛開業的前幾天生意還算火爆,但最近幾天隱隱有回落之勢,正好他能借梁十七再次打響酒樓的名頭,說不定還能順勢除掉福來客棧,一石二鳥豈不快哉。
崔鈺一聽焦急不已,他拉扯楊鴻雲,擠眉弄眼地給他使眼色:“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情喝茶,嫂夫人被人欺負你都不管?”
欺負?楊鴻雲失笑。
梁十七豈是被任意欺辱之輩,從她砸杯那刻起,事態的發展便由她掌控,梁秋和等人皆以為他們在看梁十七的笑話,熟不知,他們早已跳進了梁十七的圈套。
“你發什麽呆啊!”崔鈺都快要急死了。
楊鴻雲被打斷思路,無奈歎了口氣,他放下茶杯認真解釋道:“十七廚藝很好,你不必擔憂。”
林陽澤聽到這一句,立馬出言譏笑:“嗬,楊兄待在鄉下已久,你所謂的廚藝好,在府縣未必能上的了台麵。”
楊鴻雲聞言並不惱怒,他優雅地揚起嘴角,清冷從容的嗓音從他口中淡淡飄出:“我相信她,一如她相信我,換做之前,林秀才也想不到會輸給一個上不得台麵的鄉野村夫吧。”
“你!”被戳到痛處的林陽澤臉色鐵青,他一甩衣袖,強壓下怒氣道,“這句話還是等你考上秀才時再來跟我說吧。”
崔鈺察覺到兩人之間的火藥味,感覺自己腦袋一個比兩個大。
阿東在賓鴻樓內沒待多久,便匆匆領了一個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