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刀山地獄
第218章刀山地獄
求死之心的力量是很強大的。雲氏有這樣的念頭也不是一朝一夕了，她行至世子爺麵前，“宋郎，你我的緣分早該了斷了。隻可惜你跟我頭沒能看透，白白受了這麽多年的苦。”
宋行止搖頭，留下兩行血淚，“我並不後悔。是我太懦弱了，如果當初我早些出現，我就能帶你遠走高飛。秀娘，我生前就說過，你若不在了，我亦不能獨活。”
“你想清楚了？”雲秀捧住他的臉頰，有情人之間最深的羈絆便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死。她從不曾懷疑宋郎對她的愛，不管是活著還是死了，宋行止永遠都不會撇下她。
如果說還有什麽遺憾，那就是這輩子沒能明媒正娶她一次。宋行止握住她的手，做鬼之後她渾身都陰涼的可怕。他想起從前，那會她家裏還沒有出事，他們作為未婚夫妻偶爾也是能單獨見上一麵的。
許是莊嚴廟宇後山的一處涼亭，又或是春日裏滿是楊柳的河邊……她麵皮薄，每每見了他都是羞紅了臉，他膽子要大許多，趁著無人就會偷偷握她的手。
女兒家的手又軟又小，總帶著幾分涼意。他握著她，同她許諾：“以後我一輩子給你暖手。”
他未曾遵守諾言，終究軟弱無能的屈服了，娶了另外的女人生下了孩子。可他心中始終不能忘情，他知道自己不是個東西，這些事情也皆由他而起。雲秀那會明明已經嫁人了，他原想著就去看一眼就好了，等看過了他就老老實實回來過日子。
“太難了，我做不到啊！我一見到你就發了瘋，我沒法子看著你嫁給旁人，一想到你要同別的男人舉案齊眉，我心裏像被刀子割似的。”宋行止想過要放過彼此，可他真的做不到。
雲秀何嚐不是這樣的煎熬，她為報恩才嫁給了何庭的父親，她本應該就這樣平淡的過一生。可宋行止的再度出現讓她本該死去的那顆心再度複活，她不是個好妻子也不是個好母親，她心裏頭隻有自己，她早該償還的！
“那說好了就不能反悔了。”雲秀同宋行止十指相扣，共同朝楚楚跪下，“姑娘，求你幫幫我們。”
楚楚蹲在地上用樹枝畫圈圈，“你們真的想明白了？”作為一個石頭精，她擁有的感情有限，這倆人生前自私隻顧著自己那點情情愛愛結果害了一幫子人，可現在又願意犧牲自己來換取其他人的圓滿。
固然可恨，但也是可憐。
何庭慢慢走進來，他一直守在外頭，他怕楚楚出事所以就跟進來，正好聽到了這些話。楚楚也不瞞著他，衝他招手，“你個是個五百年的老鬼了，也不是個孩子了，來，過來跟你娘道個別。”
可憐歸可憐，但這事早了結早好。楚楚也不想耽擱時間了，整件事情裏頭何庭最無辜，她吃了他一頓飯自然要投桃報李送他去投胎才是。
何庭雙手垂在兩邊不說話，雲秀拉著宋行止先跟何庭父親道歉，“連累了你，真的對不住。”
“是我對不住你，明知道你心裏頭沒我，卻妄想著用恩情來牽製你。”何晟直搖頭，本就是他高攀了，沒想到一困就將她困了這麽多年。
雲秀同宋行止心甘情願的赴死，何庭同何晟自然就能解脫了。何庭捏緊拳頭，直直的望著自己的娘親，“你……可曾心疼過我？”
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雲秀怎麽會不心疼。這五百年來她不止一次的懺悔，若不是她一念之差，也不會害了這孩子。
現如今也是她要贖罪的時候了。
楚楚看不得這樣的悲歡離合。她會想到自己同夏侯璟，人鬼尚且殊途，更別說神仙同凡人了。九重天上規矩森嚴，好些個帝姬思凡那後果都怪慘的。她隻是三重天一個小仙子，連正經的仙籍都沒有，她跟夏侯璟哪裏還有明天呢！
如果真到了分別的時刻，她是不是也會是這樣的難過。
她一個石頭精偏生慢慢有了五感，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既然存了赴死的決心，那楚楚就有分寸了，她掏出兩張黃符，最後問他們：“真的想清楚了嗎？”
何庭張嘴要說話，宋行止一揮手何庭就被定在原地了。何庭惱怒不已，“你做什麽！”
“大人說話小孩別插嘴。”楚楚封了他的嘴，這下是徹底聽不到他叨叨了。
對於雲氏同宋行止來說隻要還在一處，活著或者死了也沒什麽大分別。楚楚也沒怎麽費勁，至少讓他們不是很痛苦的離開了。兩隻鬼在眼前消弭，何庭的禁錮也在一瞬間被解開，他頹然的跪倒在地，有心想去撈，可手心裏什麽也沒有。
“也沒什麽好難過的，有因必有果，他們也算是償還了。你也解脫了，接下來我要送你們去投胎了。”她念起往生咒，佛光照滿整個山洞。亮堂的兩隻鬼都睜不開眼睛，楚楚指著前頭那條佛光鋪就的路對何庭招手，“帶著你阿爹走吧！”
何庭擦擦眼睛扶起父親顫巍巍的踏上佛光，他扭頭看著楚楚，“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來生可千萬要過得好一些。”楚楚同他們道別。佛光逐漸消散，她在原地站了會也是時候要離開了。這四個鬼都有了去處，這村子自然也就消失了，她一轉眼就站在了風沙漫天的黃泉道上。
風沙漸止，有刺眼的金光穿透灰蒙的天，她拿手捂住眼睛，從指縫裏看到一頭大象晃晃悠悠的踱過來。象背上坐著個……地藏王菩薩？
她趕緊下跪，“見過菩薩。”
“起來吧！我與你這小靈石有些淵源，今日見了你少不得要提點幾分。”菩薩和藹和親，一抬手楚楚就自動起身了。
她委實是沒見過什麽大場麵的，膽子也有些小，始終都低著頭不敢直視菩薩。菩薩微微笑，“你來此有所求？”
“有所求，為救一人。”她沒打算在菩薩麵前撒謊，她那點小伎倆瞞不過的。這本就是違背天道的事情，她不確定菩薩會不會阻止她，但心誠則靈，說不定菩薩會幫她呢？
諦聽拿鼻子拱她，楚楚輕輕的摸摸它，它還是一個勁的拱，楚楚想了想從布兜裏掏出了一顆山楂卷。諦聽跟狗鼻子似的，聞著味直接就用鼻子卷起來撈走了。
她還是頭一次見到這種操作的。菩薩哈哈大笑，諦聽吃了還不過癮，還來問她討。楚楚把布兜一按，“沒了，就這一顆了！”
開玩笑，她是有正事來此地的好嘛！怎麽可能帶很多吃的！
諦聽不大高興，用蹄子輕輕的碰她。楚楚安撫的摸摸它的大耳朵，“沒吃的了，下回，下回一定給你帶。”
下回個屁！她沒事才不會來黃泉道呢！不過說來也奇怪，地藏王菩薩不都一直在地獄裏頭待著嗎？
“你不該在此處的。仙凡有別，若是違背天道，後果你也應清楚。”菩薩語氣慈祥，但明顯就是想攔住她的去路。
楚楚怎麽可能輕易就放棄了。她雙手合十虔誠的磕頭，“菩薩明鑒，我必須得去！那人是個頂天立地的英雄，於國於民都是重要的人，我一定要救他！”
“若你救了他，但再也不能同他在一起，你還願意救他嗎？”
她點頭如搗蒜，“願意的！”隻要能救夏侯璟她什麽都願意。
“好，那我給你個機會。他身上戾氣太重了，皆因他犯下的殺孽太多，雖是沒有真的死，但魂魄此時也在刀山地獄裏頭贖罪。”
刀山地獄，第七層地獄。楚楚咬緊牙關，她就是沒親眼見過也知道那裏有多可怕。但夏侯璟在那裏，她得把他帶回來。
“求菩薩成全。”她重重的磕下三個響頭。
菩薩念了句佛號，“你想護他全須全尾的出來，可你自身法力就這麽點，到時候救不出他反將自己也搭進去。”
她沒被嚇到，“最壞也不過就是跟他一起被困在地獄裏頭罷了。”地獄雖可怕，可他若在身邊，好像也沒那麽難以接受了。
“你不要你的仙籍了？你為了這仙籍才偷偷下凡的，如今你這五感慢慢修煉出來了，回到九重天是指日可待了。你就真的舍得拋下這一切嗎？”